《影子战士》第29章


和老陈头在烟地里埋了。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这些年,李万玉把持了章家产业,霸占了我的妹妹,还想杀了我。这辈子,我饶不了他,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他别想在顺泽城一带露面,一露面,他的死期就到了。”
“没人性的东西!”章红玉气急败坏,抡起包袱向章天一打去。章天一顺势把包袱夺到手里,章红玉用头去撞他,蹦着高去抓他的脸。
章天一躲闪开,趁机提着包袱扬长而去。
章红玉没敢大声叫喊,她怕惊吓了旁边屋里的老父亲。她昏沉沉地走出老宅,在街道上游荡。她不知不觉来到了醉心烟铺前,这里已经关门闭店,万金良精心设计的幌子也被人取走,拿去作了物证。她踹开店门,来到后房,大喊:“我要抽烟!快给我备烟。”店里空无一人。她自取烟锅,点了,吸着,躺在炕上无声地流泪。接连吸了四烟袋锅,破了她每天只吸两锅的习惯。她又装了满满一烟袋,点着,走到街上。有不少人驻足看她。她全然不觉,只身往城外晃荡。
章红玉来到烟地,找到了老陈头和万金良的坟头。她在窝棚里拿出镰刀,割了曼珠纱华,把坟头整个盖了,又在坟的周围厚厚铺了一层。然后,她到窝棚里拿来两杆烟袋,装上烟点着,并排放在坟头上。自己也点上一袋,仰面躺在曼珠纱华上,一边吸烟,一边号啕。她哭两位可敬的老人,哭潜逃在外的李万玉,哭自己这些天来多难的遭遇,哭病痛在炕的老父亲,还哭该死的章天一。
满天晚霞纷飞,红光笼罩着坟头。持一杆长烟袋的白衣少妇躺在血红的曼珠纱华中,时而喷雾吐云,时而对天长号,好一副多彩多情的图画。
隐藏在暗处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头来,观赏这一少见的景色。那是已在这里埋伏多日的特务。他们在等待着李万玉回来祭悼他的同党,尽管他们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一丝抓住李万玉的机会。
悲哀中,章红玉突然屏住呼吸,停止了一切动作。她静静地等待着,想捕捉到刚才身体中突然出现的一种感觉。
那是美妙的难以言表的感觉,一种来自小腹内部的奇异感觉。不是疼痒,不是蠕动,她觉得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脉动。她一心想再一次地抓住这种感觉,可它迟迟不肯再现。
她静思,她头脑中弧光一闪,莫非我怀孕了?她联想到前一段时间经常呕吐,还以为是肠胃不适。灵感告诉她,今天在号啕中出现的那种感觉,是她的儿子或女儿制造的。
这个时候,她无比坚信自己的感觉。于是,她放弃了在烟地躺几天几夜不回去的想法,精神振奋地爬起来,扑打干净身上的草秸,迎着晚霞,顺着一条曼珠纱华花带,大踏步地朝前走去。她要横穿烟草地,尽快回到家中,饱饱地吃顿饭,把自己的身体弄强壮。
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而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为了李万玉留在她身上的血脉。
A5 她偷用了他的电台
深秋江水消瘦,罗丽娅却感到腹中终日饱胀。她加倍帮罗长虎干活,以增加活动量来消化腹中食物。
这些时日,罗长虎坚持以制造丰富的三餐,来表达对罗丽娅的疼爱。森林里猎来的狍子、野兔、松鸡和飞龙,成了她的家常菜。这些山珍在别的人家一般是舍不得吃的,是要拿到集镇上换零花钱用的。罗长虎却执意下锅上桌,给心爱之人改善伙食。他增加了进山入林的次数,不知疲倦地为她猎取盘中餐。罗丽娅无奈,她知道自己刚过江到他身边还不到三个月,他对她还保持着炽热的激情,每天亲得都不知道怎么亲她了。她想,就由他折腾去吧。
罗长虎进山打猎时,她常到江边溜达,目的是为了抵抗秋季困乏和终日饱食。当然也是想多望一望对岸景色。
江面的波纹颤动着,急涌在下面鼓动,似在前进的样子,却又懒懒的不愿流动。橘黄的波光被朝阳映得一跳一闪的,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她远眺对岸,看见似雾似烟的气体,笼罩着达达什维克的山麓和峰巅。
她问自己,就真的这样按组织要求长期不能回返,和自己并不爱的这个中国男人真真假假地生活下去吗?这些日子,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他,去爱他。
三个月来,她时常问自己,我现在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了吗?以后,我会爱上他吗?
突然,眼前的水面跃起一条叫不上名来的鱼儿,“哗啦”一下惊得她后退一步,心“怦怦”一阵快跳。就在这快跳之中,她明显感觉到腹部拱动了一下,片刻又一下,再一下。
她愣在那儿不敢动了,心还在继续狂跳。
腹中又拱动了几下后,她劝自己冷静下来,全身心地去体验这生命的涌动。
终于,她找到了准确的感觉。于是,她坐在江边流起了眼泪。
她告诉自己,她怀孕了。不争气的自己,没出息的自己,真的怀上了那个盲汉的骨肉。
她哭诉自己的不幸,哭骂那个没羞没臊、脸皮肉厚的男人,怨恨无情的上司雷恰洛夫上校。
无泪之后,她返回了她和罗长虎共同生活的家。进门时,他正在挥刀剥离一只狍子的皮。他为自己今天进山收获颇丰而心情舒畅,小调不离口,眼神中的柔情抛向了他心爱的人。
她没有正眼看他,而是进了柴屋,费力地把夏季他在山上扒下来的整张桦树皮拖出来。她找来一把刀,估摸着量了量大小,挥手一劈,一分为二。他想上来阻拦她,却已经晚了,说:“这是一张多年难见的好皮,我本来想要做一条好船的,你却用刀砍了它。好生生的一张皮,你把它弄成废物了。”
她并不看他,说:“你才是废物。一劈为二,一块做一只摇篮,一块做一只背篓。”
他不解地看着她的眼神,看着看着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冲上来,想抱住她。她一闪身,把刀指向了他,说:“你让我怀了孕,因而伤了我的心。以后离我远点,别再伤了我的孩子。从今天起,不许你靠近我半步。”他说:“快收起刀,怪吓人的。你这话没有道理,我怎么就伤了你的心。”她并不放下刀:“你让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就是伤了我的心。”
罗长虎知道,她在无理取闹,用使小性子的方式挥洒一种特别的情绪。
这时候的罗长虎,没有跳将起来高喊一声我要当爹了,而是举起利刀,把手劲都用在了狍子身上。仅用了一袋烟工夫,狍子肉就下了锅。
出乎罗长虎意料的是,晚上罗丽娅把白天对他“不许靠近我半步”的警示抛到了一边,主动热情地把胸贴在了他的胸脯上,并示意他无数次抚摸腹部,感触他们的孩子。
他暗自笑笑:女人是难以琢磨的宝物。
冬天来临时,她已经显肚子了。为活动身骨,她开始跟他学弹棉花,跟他走街串巷揽活。在人们面前,她低眉顺眼,柔声和气,尽管身子笨重,手上的活却麻利。
镇上镇下无人不夸罗虎子从江东引来了一房好媳妇。罗丽娅很快就同这个小镇融为一体,成了乡里乡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冬雪渐频的时候,镇上的人们陆续住进了地窨子。刚住进去,罗丽娅感到很新鲜。外面寒风肆虐,这地窨子里却温暖如春。炉火把地火龙烧得直烫手,炕也热得舒坦。
她只穿件线衣,腆着肚子在罗长虎面前晃来晃去。罗长虎躲着她的来回走动,却不耽误手里的活。他不想再让妻子做一点家务,屋里屋外的事都抢着干。
每日睡前,她总是抢着往地龙里塞几块半干不干的劈柴,把火压住。她从他那里知道,晚上地龙里不能放干柴,那样柴会早早烧完,天不亮炕就会凉下来。现在,她颇为自己不错的压火技术而得意。她压的火,往往不多烧一块劈柴,却天大亮了还余热不减。
罗长虎每天晚上一躺上火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罗丽娅的肚子上听动静,往往听到的却是咕咕的食叫。在夏季这里还能吃上新鲜蔬菜,而一入九月,就难见绿色了,吃的都是易储存的白菜、萝卜、土豆。这些食物风干得发柴,无论蒸煮都烧不出来好味道,肚里也就难有好听的动静。豆腐是每天都要吃的,有时也炖些干冻的野味。冬季的生活远不如其他三季可靠,但罗丽娅也没有亏了嘴。
隆冬时节昼短夜长,罗长虎早早起床磨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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