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不暮死》第10章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朝暮都是你。
迟暮泡得爽了，眼睛半开半合，下一秒就能当场昏睡过去。
身子往下出溜了一大截儿，水都冲进了鼻腔，迟暮才突然惊醒，猛地坐直起来。
许海冥在外面拍门的声音，延迟了好几秒才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阿迟，你是不是睡着了？可别睡过去了听见没？等会着凉了！”
然后就听见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浴室里面雾气环绕，许海冥手里拿着一条浴巾，脚步未曾停顿地直直走进来。
“爬不起来了吗！我来我来！我来抱你！”
许海冥跃跃欲试，把浴巾往架子上一丢，手就伸了过来。
迟暮没让他抱，只是顺势拉住了对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露出被水勾勒出的腹肌，线条漂亮的人鱼线，再往下……
许海冥不敢再多看，赶紧扯回浴巾就往迟暮身上包。
浴室比外面热多了，空气也是热的。许海冥感觉自己快烧着了，猜测体温几乎39℃往上走。他拽着迟暮就往外走，推到卧室里。
“你……你就先穿我的衣服，可以吗？”
迟暮点点头，他当然没意见。
许海冥收回自己忍不住想在对方身上打转的视线，拿过床边放着的另外一条大毛巾就往浴室冲去。
“你在床上等我！”
扔下豪言壮语，他跑得却比兔子还快。
冷水澡冷水澡冷水澡……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出自《暮光之城》：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　Sun；　moon　and　you。　Sun　for　morning；　moon　for　night　；　and　you　forever。
☆、许海冥：
迟暮吹干了头发，换上了许海冥的衣服，是一件超级玛丽的T恤衫和休闲大裤衩。
他们身量本就相当，穿起来自然合适。
许海冥洗完澡，一身热气腾腾的，头发还滴着水，只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已经彻底湿透了，聊胜于无地继续承受从发丝滴下来的水珠。
这毛巾根本不顶事，水气最后都会被吸进身体里。除了带来灾病，没有任何用处。
迟暮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心里头的小人却暴躁地跳起来，恨不得揪住这人的耳朵，大声质问：“之前告诉你的‘头发吹干才能睡觉’都忘哪儿去了！不得终身头痛，誓不罢休是吧！”
他本以为这人会乖一点，就算是敷衍他，也至少拿起吹风机吹两下做做样子吧？
哪知许海冥不偏不倚，笑得极灿烂，一抽毛巾，再往地上一丢，径直向迟暮扑来。
迟暮怎会让他得逞，侧身一避，许海冥就在大床垫上摔了个狗啃泥。
然而“大灾易躲，小劫难逃”，被甩了满脸水珠的迟暮：“……”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伸手揪住许海冥的后颈子，硬生生把人提溜起来，摁在床沿。
眼看许海冥还要往自己身上扑腾，半点没有乖乖吹头发的意思，迟暮一如从前一样，剑眉一竖，“造反呢？好好的身体非要作践一番不可？”
仿佛以前那个永远对他好，只偶尔严厉的迟暮回来了。这种熟悉感让许海冥很踏实，他安静下来，任由迟暮拨弄他的头发。
吹风机开的是第二档，许海冥感觉得出来，很温暖，又不至于有火辣辣的灼烧感。迟暮划拉的手指更是温柔，轻轻地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指尖上迎接风袭。接着重新抚平，整理好，指腹摩擦过头皮，带起一阵酥麻。
许海冥舒服地都想摇头晃脑，甚至想提出建议，躺在床上让人给吹头，真是再惬意不过。
但是他不敢，太过得寸进尺了，怕被打。
迟暮见他那副闭着眼睛直“哼哼”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懂得。反正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想躺就躺呗。”
许海冥轻“嗯”一声，半点没犹豫，一秒钟就躺好了。仰头看着迟暮傻笑，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看对方给自己“服务”。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眼前就逐渐模糊了起来……
身侧床垫突然间凹陷下去之后，许海冥被这动静惊醒了，眼睛一睁开就是灯光柔和的头顶吊灯，心脏莫名鼓动起来。有些昏沉的脑子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旁的人是谁，他的心跳频率更是飙升到了制高点。
连带着都不会呼吸了。
方才迟暮主动在自己身边坐下，关了床头灯之后就躺下了，他们还……盖的是同一床被子！
心脏一紧，接着一松，许海冥忍不住开始呼呼地喘着粗气。
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呼气声捶在迟暮耳边，跟有了回声似的。
迟暮笑了起来，心情不可谓是不好，“怎么醒了？还喘成这样？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
眼睛还未完全适应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许海冥仍是固执地转过脸，瞅着迟暮的方向，“你……你再过来点儿……”
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在腿边摸了摸，能察觉到他们之间还有一大块空隙，放个抱枕都绰绰有余。这是干嘛？隔着楚河汉界呢？他不愿意。
“现在隔这么远，你都能紧张成这样……等我靠过去，万一你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撅过去了要怎么办？”
耳畔是迟暮隐含笑意的声音，听得许海冥心尖一动，他有些羞赧，但仍旧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他一手揪住迟暮的衣角，略施了点劲儿扯了两下，再一翻身直接滚了过去，屁　｜　股刚巧贴紧了迟暮的大腿。
不躲不避地，许海冥甚至还光明正大地蹭了蹭，轮到迟暮呼吸一滞。
“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我就愿意这样贴着你，不行吗？”
都说懂事明理的怕人来疯的，要脸的怕没脸没皮的，然而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招叫一物降一物。
迟暮没说话，用行动表明一切。他长臂一伸揽住许海冥的腰际，用力往怀里一带，踏实地搂紧了，然后满意地闭上眼睛。
“……”
这招厉害。
苦了许海冥动是不敢动的，僵硬着身子，跟木乃伊相比，倒也差不离了。
只是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心上人放缓了的呼吸声，显然对方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抱着自己就这么……好睡吗？他又不是催眠药！
许海冥以为迟暮还有后招，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再三确认了不可能是假睡之后，才轻轻地在迟暮臂弯里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鼻尖对鼻尖，呼吸交错。
此刻眼睛已能视物，他痴了一般，定定地用目光描摹迟暮的面庞。
不单单是用看的，他想刻在脑子里，刻进心里去。
——这是对他来说，最重要最宝贵最想要爱惜珍重的人了。从小到大，都是。
他如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特别想要表现自己，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旁人是喜欢时不时拽一下小姑娘辫子，再给人拌一脚。
他不一样。他只想被迟暮管着——对方的眼神才能一直凝在自己身上。
原本只打算看两眼就睡去，许海冥却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的贪得无厌，越看越不觉得满足，看了还想看，他几乎……还想上手摸一下。
好吧，老实来讲，摸一下是绝对不够的。
起码得三下。
许海冥顿了顿，终于还是慢慢地抬起手，轻抚在迟暮脸侧。
这人……瘦了好多。
以前的脸颊再怎么说，也是肉肉的，带着点儿婴儿肥——他没少摸过。
哪怕这人一开始是端着架子，眼神看也没看过自己，一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完全不想让他靠近。
但在他使了浑身解数，好声好气求了半晌之后，这人还是纵容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熊抱，和一点客气也不讲的上下其手。
摸脸摸手摸腿摸……噢对，他的手被打开了。
“老虎的屁　｜　股摸不得”这个道理，当时年仅十岁的许海冥还是懂的。
而如今的他，暂时对老虎的屁　｜　股没什么兴趣，只一心想着驯服老虎，亦或者，主动被老虎收服。
许海冥的指尖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受控制地从迟暮的额头一路向下滑，抚过眉梢，眼眶，鼻梁……最后是唇形好看的……
鬼使神差地，他凑上去，对着那唇，轻柔地印了一下。
好软……
令人惊喜的触感。
兀自心跳如雷鸣。
这是他的……初吻。
“阿迟……”
许海冥没有选择转身，或者逃开，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迟暮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