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阿兮-婚结:姻缘未了(出版)》婚结:姻缘未了(出版)-第5章


那时周然很少笑,但他不笑的时候也显得温润和气,笑的时候则令人如沐春风。现在周然倒是经常地微笑,像戴了一层假面具,如果敛起笑容,立即显得疏离冷峻。
那时晓维很喜欢周然。当时全班女生都喜欢周然。
周然长得好,学习好,体育也好。虽然不爱笑,但待人很友善。
数学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有一阵子身体不好,精力也不够,解题时常常先把自己绕晕,然后就拍拍额头说:“周然,上来给大家讲讲这道题。”正在走神的女孩子们立即变得专心致志。
比起那些偷偷穿嘻哈装、偷偷在头发上做文章的男生们,周然的衣着很简洁,但他可以把最普通的白衬衣与蓝色牛仔裤穿出最好看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话简洁明了,他的板书端正清爽。
晓维与周然在校园中的交集不算多,细数一下也就那么几件。
高二时周然打篮球时失手砸到她的头。周然要送她去校医院,而晓维着急回家不肯去,他陪她一起走回家,在路上请她吃冰淇淋。
高三时晓维去教导处送资料,门半开着,刚走近就听到激烈的训话:“周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本来可以被保送去T大,你却要自己考那所大学!你自毁前程!”
“主任,您也是那里毕业的,您一向引以为荣。”
“你跟大家不一样。你应该去最好的地方。”
晓维在门外进退两难,周然突然急步走出,将她手中东西撞撒了一地,所幸她被周然及时扶住没有跌倒。
周然蹲在地上帮她一一捡起散落的资料,整理好后塞进她怀里:“你一见我就有麻烦,下回遇见我一定要绕道走。”
后来晓维在私下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八卦。比如说,他的家不在本地,却远离父母到这里住校读书,周末住亲戚家。他的形象越发神秘。比如说,周然有一位女友,已经是南方某所大学的大一学生,他决意追随,为此放弃参加奥赛得来的保送名额。他在女生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上大学时,晓维从同学录上看到有人说,周然跳了一级,这样就能与女友同一年毕业,一起踏入社会找工作。晓维很受感动,因为周然令大家看到“爱”的希望。
晓维再见到周然,时间又过了几年。
那时候她大学毕业已两年,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谈过一个男朋友,刚刚分手。
他们在一场婚礼上偶遇。虽然高中时代接触不多,又五六年未见,但很快认出了彼此。
几个月前,晓维曾经在校友录上看到他的动向。他们说,他为了女友,与她一起回到这座城市,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所以当晓维一时没找到话题时,她很自然地问:“你的女朋友跟你一起来了吗?”她对那位传说中的神秘又幸运的女郎好奇已久。
“哪一个?”周然问。
“啊?”晓维大吃一惊。
“哦,你是说我的前任女友。”周然收回眼中的探究与戏谑,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她在那儿。”
周然所指的方向只站了一名女子,那是今天的新娘。
原来竟是这样。晓维尴尬万分,用微笑和自嘲努力掩饰:“真是巧啊。先前站在她旁边的那一位,是我的前任男朋友。”
“真的假的?”
“骗你是小狗。”
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那你为什么要来?”周然问。
“他发了请帖给我。为了证明我很大度并且根本不在乎,所以我来了。你呢?你又为什么来?”
“同样的原因。我们应该好好喝一杯。”
“一杯不够,我们应该多喝几杯。”
开宴没多久,晓维与周然悄然离席,一起去了酒吧。他们回忆了昔日的老师和同学,谈了彼此的大学,酒也喝了不少。从酒吧出来,周然打车送晓维回家。
晓维住在闹市里的旧式小区。夜色已深,道路幽暗,没有保安巡逻。周然把晓维送上楼,等她开了门才向她告别。
这套空间狭小的房子只晓维一个人住,这是她离异后各自组建新家庭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可能是酒喝了太多大脑不够清醒,晓维在周然的背影即将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时突然说:“进来喝杯茶再走吧。”周然听到这话又折了回来。
晓维去泡茶,给周然看他们的高中相册与留言簿。留言簿里有他清俊的字迹,相册中的大合照里也有他颀长的身影。
晓维放下茶杯,倾身与他一起看。周然恰好转头对她讲话,他们的唇一不小心便碰到了一起,柔软温暖又潮湿。
晓维记不得究竟是谁主动。他们在那一瞬间突然搂住彼此,辗转着加深了那个巧合的吻。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那是林晓维的第一次。她坚守着要留到新婚夜,不肯透支给一度谈婚论嫁的前男友的初夜,就这样轻易地失去了。
周然在这件事上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周正俊雅,他高超的技巧里透着玩世不恭以及一点点疯狂。但事后他温存体贴,令晓维感到自己被小心地呵护着。
非常疼,可晓维有一种报复的快乐感。究竟报复谁,前男友、父母或是她自己,她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她在这个男人宽阔的怀中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醒来时,两人都尴尬。晓维甚至能从周然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迟疑与迷惑。
把这事件当作流行不衰的“一夜情”是给彼此留□面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不等周然开口,晓维便果断地说:“忘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俩一起吃过早餐,干脆利落地分了手。离开前,周然留名片给她:“你没有家人在身边,若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谢谢你。这里我有朋友和同学。”
“我也是你的朋友和同学。”
晓维本打算将这场意外事件终结于这个早晨。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便真的不得不去找他。
实在是因为晓维缺乏经验。她一向很准时的生理期迟来了好多天,她开始担心,去看医生,被告知怀孕。
晓维心里震惊,但是作决定时没有挣扎。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当然要拿掉。她才毕业两年,她二十四周岁生日都还没过,年华正好,一切刚刚开始。她没做好当单身母亲的准备,虽然她非常喜欢小孩子。
可是晓维又很害怕。她记得大学时曾经陪某位室友去做流产手术,在那里见到了更多运气不好的年轻姑娘。医生与护士的神色冷漠又不以为然。但是如果外面有男性在等待,她们会善意得多。
是否有人为此负责,常常成为人们的道德评判标准。手术室之外有一个男人在等待,身体与心灵的伤害也可以减轻许多。
晓维想了又想,打电话给周然,问请是否愿意陪自己一起去医院。晓维不想要他负责,可是她认为他有权知道这件事。
周然有些讶然,但一口答应下来,没有片刻犹豫。他坚持承担一切费用,并为她提前请了一位看护,将在手术后照顾她几天。
起初林晓维约了一家私人专科医院,她担心在国立大医院里遇上熟人。周然认为不安全,坚持要她去更好的医院。后来他们各退一步,周然借来一辆车,开车几小时带她去了邻近城市,在那里的中心医院为她做了手术预约。
手术前一晚,两人以夫妻名义住在饭店的双人间。整个晚上,晓维听到周然辗转反侧。她也没睡好,她梦见自己站在审判台上,罪名是谋杀,醒来时一身冷汗。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周然握着她的手,渡给她力量,可他自己的手也又湿又冷,泛着细微的汗。
晓维前面还有五个人,排到她至少需要一小时。有一名女子手术不顺,惨叫,哭泣,被男友从手术室里背出来,面色惨白,满头满脸的汗。
那时候国内还不曾引进无痛人流这种技术,任何人抛弃一个孩子,都必需忍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罪罚。林晓维微微发抖,不敢抬头。 最近她已经开始有妊娠反应,早晨吃的东西都吐了,此时肚子在轻轻地叫。
周然问:“你饿吗?想吃点什么?”
“我要巧克力,榛仁的。”巧克力可以给她温暖与勇气。
“你等我一下。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进去。”周然碰了一下她的手,匆匆离开。
晓维一个人坐在那里,更冷更软弱。她坐了很久,前面那一位刚进去,马上就轮到她。她闭上眼,像死刑犯等待处决。
前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晓维睁眼,见到周然一路小跑着回来。他的一绺头发垂下,贴着额头,有一点润湿。
周然朝她微笑了一下,递给她精致的盒子,那是在超市里能买到的最贵的巧克力品牌:“医院商店里没有榛仁的,所以我出去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晓维紧紧地捏着盒子:“谢谢你。”
周然站在原地不动。晓维抬头勉强地笑一下:“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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