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赌石》第51章


两人正准备分手,赛当那的马仔匆匆赶来,远远叫喊:“有情况了!赛老板已经联系上,叫你们快去准备九百万,到时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消息既振奋又沮丧,段爷愁得没法,“妈的我既不是钱庄老板,又没开印钞厂!手上的钱还差一大截,叫我一时到哪里去抢劫?!”
敏顿高兴得只是催促:“您还犹豫个哪样——长痛不如短痛,借呗!到时候石头大赚,人放回来,两全其美,这不比坐以待毙强百倍!”
“想必你的话是对的——活人不能被尿胀死!”段爷一旦冲动就不惜杀身成仁,当即行动:“这回老子吃了扁担横了肠子——把洋楼押了,找钱庄借高利贷,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慕云和阿慧救出!如果在赌石上大赚一把,救人还怕没有打发钱!”
咣啷一声将慕云惊醒,铁门打开射进刺眼的阳光,狱警像他娘死了嚎丧的叫。他一个激灵站起,谢天谢地,终于盼到有人来过问了!打开脚镣手铐他被带进审讯室。
这里不像中国监狱审讯那么规矩,犯人坐在专门的椅子上,面对审讯人员桌上的聚光灯,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威慑下,战战兢兢地交代。缅甸审讯室像东北的炕,又像日本的榻榻米。审讯官连军服也不穿,系着波索盘腿坐在矮桌前。旁边的文书身穿破旧波索,像狗样诚惶诚恐看上司的脸色行事,写字的姿势也不同款,不像中国人坐得端正横着写,他趴在桌上竖着画钩子环子。从中可见,缅甸官兵等级森严得没有人性,残酷程度不亚于动物园的猴王与猴仔。
讳莫如深(4)
这审讯官约五十岁左右,长得健壮结实,经亚热带紫外线辐射,脸黑得像放亮的牛屎,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身上有股怪怪的香水味,波索下露出黄黑色的脚丫子。一看就知道是位很有派头的高官。这家伙例行公事问了一番,根本不提非法入境的事;然后点燃支烟,漫不经心地问:“你是‘蛇牙文’(医生)嘛?密###的瘟疫是不是你治好的?”
怎么跑题了?慕云灵光一闪:“对!我还治好当地一位高级军官,不信你去问他!”
当官的瞥了他一眼,“你既然有高超的医术,就可以赚大钱,为哪样在赌石场赌命?”
慕云像一把抓到救命稻草的:“在玉石场我空有一身本事,挖玉的穷,病得要死情愿抽大烟、吸‘四号’;另外,我没有本钱开诊所,所以只好到赌石场碰运气。”
当官的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盯着他冷冰冰的说:“你的医术是否高超给你看个病人就晓得,治得好就放你;如果胆敢欺骗就把你拖出去毙了!同意吗?”
“能否治好首先要确诊病情,”慕云马上接过话:“另外我有个条件,请您放了我妻子。”
“一个挖玉的中国佬,有哪样资格提条件!”当官的瞥他一眼,“只能给你一次诊断机会,但病人只能治好,不能出事!”转头对文书说:“先带他去吃饭。”
在上司面前这文书像可怜的乞丐,睁着惶恐的眼连连点头,战战兢兢躬着腰后退;出门对慕云使劲做眼色,叫他快跟他走。这是慕云没想到的,来前以为他要当电影中的共产党员,坐老虎凳、用烙铁烫、吊起来用皮鞭抽!不料没有尝试残忍的酷刑,随便问几句就叫他去吃饭?像刚咬一口掉在地上的卤鸡蛋,心里着实遗憾。
带到饭厅,慕云诧异得不敢相信,桌上的菜竟然有肉!还有进口饮料!而中午送的牢饭像猪狗食。另外文书伺立一旁等着帮他盛饭,这叫他更加困惑!顿时紧张得像十五个吊桶——心里七上八下的!扒了几口实在吃不下,放下筷子问,吃完这顿招待餐是否送他“上路”?见文书缄口不言,他吓得一下站起,叫喊那么多人非法滞留,为什么军政府偏偏要抓他!
文书为难的说:“到时候你会晓得的嘛,上司的事不能乱讲,不然我要掉脑袋的。”
慕云将罐装饮料塞进荷包:“不管是死是活,求你让我见我妻子最后一面。”
“这没问题,我能办到!”文书满口答应,二话不说带他去女监。
在缅甸法律是假的,由当官的说了算,实际上他们就是一帮土匪,区别只是穿了身军装;在其霸占的范围内说得好听是征税,其实无异土匪收保护费,百姓稍有不服就武力镇压。当官的唯一敬重的是和尚,由于做多了坏事害怕不得好死,所以经常携带钱财到寺庙朝拜。
这些特征在文书身上得到充分体现,在上司面前他像被刚劁了的太监,佝着腰胯裆夹得紧紧的;一旦走出门,腰就直板了,人有了阳气,像上了天的威风八面,仗着上司对监狱的大小头目发号施令。一听是他叫唤,所有的人肃然起敬,监狱铁门接连打开,一路畅通无阻。看这情景,慕云顿时明白过来,这文书并非一般土匪头子的家奴!
到达现场,慕云顿时毛发倒竖——圆筒形的高墙内阴森恐怖,悚然听见一声脚镣拖动,一个披头散发形同女鬼的人,被锁在地桩,惊恐万状盯着来者。慕云扫眼,看见地上摆着几尊砍下的头颅!顿时仿佛闻到股血腥味,吓得对着头颅凄厉叫喊:“阿慧——你在哪里——”
突然地上所有的头颅在动,有一尊猛地扬起惊叫:“大哥——”接着嚎啕大哭。原来阿慧被关在土牢!地下挖的是地窖似的坑,她身子蹲在坑里,颈上锁着木枷!
慕云一把抓住文书,泪水嗽嗽滚落,哀求他无论如何帮忙,看她受这种折磨比杀他还难受!文书满口答应,上去给了管监的一耳光:“把这女人放了!”听说是上司的命令,管监的吓得慌忙开锁将阿慧扶出;然后躬腰在前带路,给阿慧安排了单人间。文书十分抱歉,说没有比这再好的监号了,可惜他只有这点权力。
讳莫如深(5)
真是大好人!慕云被文书感动得泪流满面,发誓一定要报他的大恩大德!两人在监号抱头痛哭。慕云突然记起,连忙拿出饮料。阿慧焦渴得一把抓过,仰颈一气喝干;然后失神地坐着,泪在无声地流淌。慕云极力宽慰,说估计不久他们会被释放的。
阿慧凄怆地直摇头,泣不成声的说:“大哥,你欠我的还少吗?这里是死牢,你把我害到这种田地,还用谎言来骗我……”慕云听得黯然神伤,心里像千万条毒虫在撕咬。
两人在痛苦中坐了许久。分手前,慕云紧紧抓住阿慧的手:“一定答应我阿慧,如果今生有幸重见天日,无论如何要生死结伴,一同遣返!待到那天,我们马上远走高飞!”
阿慧用衣襟擦拭泪水:“随大哥受尽人间苦难,我哪有不企盼的……如果这辈子能活着出去,我不在乎贫贱,只求‘此生契阔,与子相悦’,生死相随……”
时间到了,文书对管监的严词交代了几句。慕云无奈起身,与阿慧依依泪别。
见钱迟迟不到位,敏顿每天像催命的鬼。一路上段爷急得头都是大的,几天来他跑遍佤城钱庄,人家不肯放贷。今天登门又落空,钱庄老板有苦难言,说有位大客商打过招呼,不能抵押他的洋楼。钱庄得罪不起这位大客商,只能转告其忠告:说监狱是无底洞,用钱是填不满的,必须一手放人一手给钱!钱庄老板同情他的遭遇,嘱咐千万别去赌石,心情不好十赌九输;一旦两头失踏,掉进水里不知是怎么死的!
为此段爷唉声叹气的,用自己的楼契竟抵押不到钱?什么好心的大客商,分明是将他逼上绝路!这几天赛当那带着他到处找关系,事没办成,花钱却像流水。想到像这样把他当摇钱树的整,要不多久会把积蓄败光;到时就算侥幸救出慕云,他回来连翻身的本钱都没有,到头来大家只有坐以待毙,最终还是爷死娘嫁人——大家各自逃生!
蔫头耷脑回到洋楼,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段爷一看是敏顿派人报信来了!伙计说已联系到几百万高利贷,要段爷带上楼契和现有资金,敏顿在酒店等他一块去赎人!伙计说完匆匆而去。段爷如闻金鸡报晓——天亮了!赶紧携带楼契和钱去找敏顿。
走到半路,突然嘎地一声,一辆蓝色奔驰轿车停在他面前。阿香慌忙打开车门:“段爷,我到处找你呢!”段爷火呼地窜上脑门:“你该不是监狱派来抓人的吧!我看见你就霉气,钱庄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阿香尴尬地说:“段爷,这世上能冒死救芦慕云的只有您和阿香啊!您先坐上车嘛,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们商量解决。”
“我怕被你绑架呢!”段爷扭头就走,敏顿正急着等他送钱赎人;而你处处使坏还装善人,害得我到处贷不到钱!
“您为哪样带这么多钱啦?!”阿香发现段爷神色不对头,一把抓住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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