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赌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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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入魔(1)
慕云找了几天不见段爷踪影,如果问题出在赛当那身上就麻烦了!可是问遍赌石界的人,都不知道赛当那的下落。他越找越胆寒,害怕段爷会出大事。于是驱车来到租别墅的六爷家,问他为什么还不搬家?六爷是华侨玉石商,在佤城很有名望,与慕云的交情不错。
这时六爷缠着傣族头巾,穿着宽大的波索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听后吃惊:“芦医生身为赌石大王,这么聪明的人未必不清楚,我为哪样要租你的别墅?”
慕云顿感诧异:是啊,六爷有的是楼房,没有这个必要呀?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别墅租金太贵,其他人是租不起的;而赛当那得到消息,求我出面租下。大家都是台面上的人,他垮得一时没处搬家,又是黑白两道的缅族;我作为寄住异国的华侨,咋个敢撕他的脸面呢?”
怎么又是赛当那,这家伙竟像鬼蜮!慕云听后不胜悲哀,“赛当那不是垮台了吗?他租别墅是假,阻止段爷搬家是真!您能否告诉赛当那的下落,我要找他当面谈。”
六爷欠身给慕云续茶,“至于租别墅是否与段爷有关,我不便问;但我的话你应该明白,出得起高租金就不能说垮台。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他已经在场口进货,不久就会回。”
解放前,中国边民是“穷走夷方,急走石”。与勤劳的华侨比,缅甸大多数人穷且没有固定工作,口头禅是“要发财赌石头,要垮台赌石头,垮了台走场口。”赛当那赖着两栋别墅不搬,是想到场口贩石头东山再起,这是做梦!
慕云放下茶盅说:“赛当那回来,求六爷您带个口信,限他三天搬出东楼,不然我就撬锁;西楼我也要收回,租金一分不少退给他。”
六爷点点头,“那当然,大家都是朋友嘛,按规矩办事。”接着变换话题,开始谈赌石,说最近格莫场口挖出新石种,叫“脱沙皮”;这个星期运了几件到佤城,件件涨得厉害!
圈中人都像吸毒成瘾的赌徒,见面就谈赌石,谈起发财哪怕家里失火也懒得管。因为璀璨的珠宝世界有金钱美女、有洋楼小车、有花天酒地,刺激得人做梦都想暴富。慕云的到来,六爷如同找到知音,谈得津津乐道,把“脱沙皮”吹到半天云里;说它种好、水足,如玻璃般透明;色绿得像春天吐翠的青葱,就像当年面世的黑乌沙,把整个缅甸赌石界轰动了。
慕云没见过这种新石种。以前“末姜”和“巴山玉”面世人们也当至宝。“末姜”表面看似种好、色绿,一旦切开皮肉不分,不少人在上面栽得鼻青脸肿;“巴山玉”解开水头足,也有绿,就是种嫩,硬度不够,敲出的声音像B货,当然也害了不少人。人们认识新石种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但大佬们都说“脱沙皮”奇特,所有的石头皮壳坚硬似铁,分山石与水石,行家从石皮上的表现判断里面是否有绿、质地如何;唯独“脱沙皮”例外,用手一摸,上面的沙子嗖嗖直掉,要判断其质地得另辟蹊径。
赌石之所以极具吸引力,就在于它奇、险、暴富,极具刺激性!何况他是赌石大王、赌徒枭雄,对“脱沙皮”倍感新奇,心里痒痒的想见识。但是目前苦于心情不佳,放不下对阿香的那份牵挂;同时段爷不知去向,连日来他急得寝食不安,当务之急要找到段爷。抬腕看表已到吃饭时间,慕云马上起身告辞。
六爷一再挽留,不悦地说:“你这人真是的,喝几盅酒我陪你去赌场玩么!”见他无心留下,出门追着叫喊:“你一定要去赌场——我们不见不散!”
慕云发动车,应声道:“六爷放心,我会在赌场等您的。”
找了家清静的餐馆,点了两样菜独酌。黄昏降临,佤城的街道行人稀少。离赌场最热闹的时间还早,一个人喝着闷酒,万般心事愁上心头。突然想起为什么六爷邀他到赌场,并一再强调必须去,就像有重要事交代?既然答应就得践约,于是草草吃完出门。
这是佤城最大的一家娱乐城,门口有枪兵把守;大厅被汽油灯照得雪亮,里面赌具简单易行,深受当地人喜爱。诸如老虎机、轮盘赌之类的西洋玩意在这里没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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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入魔(2)
走进赌场大院,木头骰子咕咚咚的滚动声不绝于耳。这种赌具粗俗,一个大扁木箱打开成梯形,上面放两枚十公分见方的木骰子,六面刻点的叫“大小点”;画着老虎、蛇、鼠、猪之类图案的叫“公鸡宝”。扯动管制铁条,骰子滚落箱内,赌场小姐按赌客下的点数或图案决定赚赔。几十个木箱在大厅中央排成两长条,玩这种赌法的人很多。
“羞羞脸”是长方形的大台桌铺着彩色塑料板,上面画有黄鳝、大象、猪、青蛙四种动物;盘中有只用牙签穿着的骰子,盘子搁在盛满米的碗上。宝老爷转动牙签盖上碗。赌客将钱下在画板上;揭开碗,根据骰子倒下的动物,宝老爷与赌客兑现。
靠墙挂的是“打字画”,上面画着三十六种动物图案;主持人胡乱写首对联似的谜语挂在墙上;但规定三天之内不能出同一种动物。赌客对照字画猜其中一个动物,然后到开票小姐那里交钱领凭证,第二天开箱对照谜底看是否猜中。
两边厢房是“牌九”和“麻将”馆,来者都是提着一旅行包的钱,输赢动辄十万百万缅币。赌场主持发牌,按赢的比例抽头。还有玩扑克牌的“十二点”、转盘赌等等。
赌场开有妓院,赢了的就搂着小姐到楼上嫖;输了的偷着抽鸦片提神,或去舞厅跳舞,或拉小姐到包房陪唱陪酒……赌场经营实行一条龙服务。
慕云等得心急火燎,时间已过两个小时,仍不见六爷的踪影。他百思不得其解,赌石界的人约定时间从不食言,何况六爷是有名的大佬。慕云对赌博不感兴趣,俗话说“久赌神仙输”,瞟眼这些赌具,运用概率一算就清楚,庄家赢的把握占七成,赌客只占三成。
可是回家闲得无聊,以前洋楼有阿慧、段爷、敏顿,大家聚在大厅喝茶谈天其乐无穷;现在洋楼冷清得鬼能打死人,回去无非睡觉,想起往事成灰,他会彻夜难眠。
于是凑到桌前玩“羞羞脸”混时间。这种赌法庄家与赌客输赢各占五成。他运用概率演算,根据输赢将钱分段投注,有七成把握赚。赌了两个小时六爷还没来!然而他收获不小,大进小出,面前赢的钱堆得像小山,换算成人民币足有三万之多,在缅甸可买辆日本轿车!
这下慕云突起赌徒豪情,将本钱揣进荷包开始大搏杀,准备输光赢尽走人!每当“羞羞脸”揭宝爆发阵阵惊呼。慕云接连得手!宝老爷输得额头沁出冷汗退下,喊叫新人顶班换手气。发现有人发大财,人们呼地围过来;见今天来了位中国佬,都争先恐后跟庄下注。
“羞羞脸”桌前人气火爆。突然有人挤进场递来一杯茶,慕云抬头大吃一惊——是他帮段爷请的缅甸女佣!他示意女佣不要走,待宝一开,将钱装进蛇皮袋,提起挤出重围。来到僻静地,他焦急地问:“你咋个来这里?我叫你照顾的段爷呢?”
女佣委屈得快掉泪,说:“这几天我到处找你呢,前天我被段爷辞了……自从你走后,他像掉魂的,现在欠人家一屁股债……”
走前他将大半积蓄给了段爷,足够其用十几年啦!他感到大事不妙:“现在段爷在哪里!”
女佣低垂着眼嗫嚅:“估计……估计,估计段爷在抽那个东西……”
“啊——‘四号’!”慕云吓得脸色惨白,心里叫苦不迭的,短短几天怎么将人变成鬼了!“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么!”
“你前脚走,他后脚随赛当那到赌场,并包了房间住下……你走前再三嘱咐,我感到有责任,一直暗中跟着;另外他没给我工钱……”
“这事好办!”慕云紧张得边付工钱边说:“你赶快带我去找他!”
与此同时,段爷赖在牌九馆与人争执。在场人不让他上桌,说你欠赌场那么多钱,谁愿意打欠债的牌?没钱快回家睡觉吧,别像搅屎棍的在这里捣乱!
“开你妈的洋荤——说话伤人!”段爷气得将桌上牌九扫飞,“阎王还会欠小鬼的钱,老子押在赌场的两张楼契值六千万!你们这叫钱,段爷用的钱比你们擦屁股的纸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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