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级危楼》第42章


陈晋意外,盯着她看了好久才起身,负着手在屋里走了两步:“我不是要你对你小叔叔负责,我就是不明白,你明明知道那个辛小姐不是好人,你怎么还能跟她继续来往呢?她从前就差点毁了你小叔叔的生活。”
之夏无词以对。这的确是她的死穴。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
陈晋叹口气:“之夏,你就这么恨我们?”
之夏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看着他:他们居然不是对她的心思一无所察。
陈晋从她眼睛里清楚的看到那种不能置信,居然还带着点惊喜。他太不明白这个女儿了,简直像一个怪物。
他皱眉,语气严厉:“因为我们更疼爱弟弟一点,所以你就故意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算是报复,对吗?你做事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感受,甚至故意要伤害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之夏,我们供你吃,供你住,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
之夏睁大了眼睛,有一句话在胸口咆哮,下意识道:“不够,还不够。别人的父母不仅仅是你们这样。”
“别人的父母?”陈晋被戳到痛处,反诘道:“你该回家的时候不回家,跟男同学随便来往,让人追到家里也不说,大晚上在外面勾肩搭背地晃荡。你去问问,哪家的父母会像我们这样宽容?”
之夏又惊又怒,恨不得找把刀子立刻劈了陈得愿算了。又想冷笑,这是宽容还是不关心?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晋见她一丝惭愧之意都没有,就继续斥骂:“你明明知道弟弟可能闯祸,你也不对我们说。陈之夏,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这么……”他一急,话不经思考就冲了出来,“这么没有基本的道德廉耻?”话一出口他就后悔。
她终于被他们记得了,却是以这么一个方式。
之夏在心里哈哈大笑,痛快淋漓,那些语句终于决堤而出:“是啊,我是丢人现眼,怎么了?是,陈得愿归我管,我还扎破他的避孕套呢,怎么样?”
话音刚落,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随后,像放慢动作一样,陈晋的手高高抬起,缓缓落下。之夏的头偏到一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
“陈之夏,你真是作孽啊。”陈晋沉痛地喊。
而之夏捂着脸转向他,嘴里全是腥味,轻轻地笑了笑:“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生我?”
她把那个问句留在身后,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她身上只有几十块钱,刚好够买一张回去的车票。一路不吃不喝回到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发了个短信。
辛唯推开小礼堂的门。观众席的椅子一排排朝前延伸,椅背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清晨的一切都是那样清新芬芳,充满活力。
只除了舞台上站的那个人。舞台周围没有窗户,即使是最明亮的白天也比其他地方黯淡。而她抱着手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阴郁气息,好像是沼泽里泥的味道。
辛唯慢慢地朝前走去。
“我以为你不敢来。”舞台上那个人笑着,一边拉了一下开关,一束灯光从头顶地打下来。
辛唯在舞台下站定,抬头平静地看着陈之夏。
陈之夏快步走到舞台边缘,没有用台阶,就这样径自跳了下来。辛唯不得不后退一步。
陈之夏大笑,眼神却无比冷酷: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打你耳光。”说罢扬长而去,留下身后灯光惨白,照射在布景上。
那布景刚完成了雏形,上面还有陈之夏亲笔写上去的剧名。
这将是陆桥在沙鸥写的最后一出剧:罪与罚续。
……
(四十七)
之夏回到宿舍才觉得全身虚脱。她昨天深夜回到学校,楼门已经锁了,不想进去,就干脆到小礼堂猫了一夜。因为太晚,她给丛恕打电话时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那一夜,她只能一个人在愤怒和悲伤中颤抖着,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她每次模拟着将要发生的场景,就觉得血液都涌到头顶,兴奋得嘿嘿冷笑。每次摸到脸颊,就觉得心脏被死死地压迫着,疼痛得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回到宿舍才想起,她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吃喝和合眼了。
她胡乱泡了一包方便面吃完,倒头用被子蒙着头。虽然头痛欲裂,但是终究太疲倦了,她昏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下午。
她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呆,理清了思路,去梳洗打扮一番。丛恕还是没有给她回电话,她也顾不上了,直接去到男生宿舍楼找人。
开门的人看到她明显吃了一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
“简行一,我想请你帮个忙。”她直截了当地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才不觉得有什么还会让她羞耻。
他深黑的眼眸久久凝视她,终于,他点点头:“尽管说。我尽力。”
“学生会不是能查到学生的花名册吗?我想找个同学的地址。”
他一愣:“我已经卸任了,不再插手学生会的事情。”
她焦急起来:“你认识那么多朋友,总能帮上忙吧?”
他思索片刻:“好,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他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个人似乎一口答应,简行一转头问她:“你要查谁的地址,什么系什么名字?”
之夏忙道:“我怕记不住,能不能我给他发个短信,他把地址也回到我手机上,省得我还用纸笔抄了。”
简行一不疑有他。
之夏松了口气。如果简行一真的知道一些事情,那么一提辛唯的名字他必定起疑。幸好他永远是个君子,不该问的从不多问一句。
她按照简行一的口述记下那人的手机号,抬头笑笑:“谢谢你。”
他送她到门口。在楼梯转角处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一手撑着门站在那里,无声地目送着她。她逃也似的飞奔下去,很快就被别的念头占据了身心。
她收到地址后去了一趟网吧,打开WORD,运指如飞地开始写文档。几乎不需要思考,那些话语就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她嘴角浮起淡淡微笑,被电脑屏幕的光一照,显得尤其莫测。
过瘾,简直太过瘾了。她写完之后拍拍手,跟网吧主人询问好如何操作,打印了一份文件,又打印了一份地址,然后将原文件删除,清空垃圾筒,揣着打印出来的纸直接去了邮局。
邮局旁边就是银行。她寄了信经过,不由停下脚步。
如果她有骨气,就不该再要家里的钱。只是,家里还会给她寄钱吗?她苦笑起来,走到取款机前,想看看自己还有多少余额够撑多久。
也许她该现在就去勤工俭学中心报名。她也二十岁了,应该饿不死自己。实在不行,哪怕去做小姐也成啊。
她对自己轻声笑起来。
提款机显示了一个数字,她惊异地揉揉眼睛,没有看错。
她立刻跑进银行要求查询,查询结果显示,今天一早就有人给她直接把钱打进了帐号。
整整十万。足够她交学费,肆无忌惮地活到毕业了。
她噗哧笑出了声。银行工作人员想,现在的学生,可真不得了,这么有钱。十万哪,难怪这么高兴。
陈之夏一路笑着,简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一次付清吗?十万块,买断二十年父女情谊,从此两不相欠。
很好,很好,至少她现在是个富女,将来一时找不到工作也不用发愁了。
她走得太急,脚下一崴,差点被一辆自行车挂到,手肘还狠狠地被车把撞了一下。
骑车的人跳下来想道歉,她摆摆手,匆匆离去。
手机响了,是陆桥来的电话,而一接通,传来的却是丛恕的声音:“是我,之夏。”
“你怎么都不回电话?”之夏鼻头一酸,险些当街哭出声来。
“我手机丢了。”他嗫嚅道。
“你在哪里?”
“医院。”
之夏魂飞魄散:“怎么会在医院呢?”
丛恕语气哀伤:“我大伯过世了。”
之夏这才放下心,甚至忘记劝慰,只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找你。”
丛恕沉吟半晌:“你到医院来找我吧。”
之夏太想赶快见到他,一放下电话就往校门外面跑去打的。到了医院按照他说的地方找病房,这才觉得疑惑:“如果是他大伯过世,要我去病房干嘛?”果然一推开门,看到丛恕头上裹着纱布坐在病床上。丛容陆桥和唐笑然都在,神色间均有郁郁之态。
“唐老师。”之夏还没忘记基本礼貌,但是话音在微微颤抖。唐笑然一直很喜欢她,因此笑了笑说:“之夏,你们几个陪陪丛恕,他爸爸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过去看看。”
等唐笑然走了,之夏也顾不得仪态,愤怒得眼睛通红,质问丛恕:“你干嘛骗我?”
丛恕只是很无辜地呵呵笑着。
丛容在旁边轻声接口:“哥哥没有骗你,我大伯的确过世了。是婶婶让他别说他自己也进了医院,怕你跑过来路上太急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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