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便把麻将袋子塞进了大衣兜里,再把那装大听的小纸盒子放进腾出来的空间,正好。
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样:一头驴现在能值五六千块,按等量代换原理,再扣除折旧率和通货膨胀率,这副麻将照说咋的也能值个上千块。即使值不了那么多,卖个几百块钱总应该没啥问题,总比埋在这里闲置强。有钱还不买半年闲呢,这要是把它们放在这儿闲置到海枯石烂,那肖老爷子当年的四块大洋不就白花了吗?
这样想时他没忘了提醒自己,卖了钱时一定得分毛蛋儿一半。不,一大半,四六开。
毛蛋儿回来了。他是孝顺又讲究的人,坚持走到离他爷的墓二十米以外,估计先人闻不到臭味时才肯蹲下。
“整完了吗?”毛蛋儿问。
“完了,正好装下。没用倒骨灰。”
离开时铁头泡毛蛋儿:“你小子私心挺重啊,为啥不舍得撬亲奶的墓?撬的大概是你三奶的吧?”
毛蛋儿没答理他。
这时候山门那边大狼狗叫唤了,很凶。哥儿俩赶忙加快脚步往山下溜。
几分钟后肖家的墓地又迎来了另一位拜谒者。
那人摸黑儿熟练地抠开三奶李氏的墓盖,拿出骨灰盒,再把墓盖放回原位。之后便夹着这个刚刚被折腾过的倒霉骨灰盒消失在夜幕中。山门那儿大狼狗没好声儿地叫。
派出所所长到现场勘察时,聂权曾问:“这墓上有四个盖,盗贼为啥单选右下角的撬呢?”科班出身的小所长这样回答:“这个盖的位置干着最顺手。”
第九章 白加黑行动(1)
现在,铁头和毛蛋儿又站在毛蛋儿家宽敞的大窗户前。不同的是那窗户上拉上了厚窗帘。外面天还没黑。
“这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子。咱哥儿俩这回看来是彻底演砸了。玩吧,玩火烧了自个儿的屁股!”
毛蛋儿虽然也算得上是久经考验,但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泄气?
“要我说咱哥儿俩得赶快溜。敢盗墓的肯定不是凡人,人家要是发现了骨灰盒里的东西,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咱们。弄不好,咱哥儿俩的小命都得搭上。”
毛蛋儿愁得几乎要哭了。
看来P计划要流产。流产不说,整不好母子都不平安。
计划的主持人铁头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耷拉着小细脖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到这份儿上,恐怕所有人都对这对倒霉鬼不抱希望了,特别是对铁头,还首领、还酋长,屁!一筹莫展去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告诉你,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低估了铁头。
但见酋长掐灭烟头,愁眉苦脸地问毛蛋儿:“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不打开骨灰盒?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那里面的东西?”
“这种可能性太大啦,没准儿他们把骨灰盒扒出来之后直接埋在别的地方啦。不、不过铁子,咱哥儿俩的命现在可是攥在盗墓的这王八蛋手里啦,他即使是只有百分之一打开那骨灰盒的可能,对于咱哥儿俩来说也将是百分之百的灭顶之灾呀。”
“有道理,”铁头脸上的痛苦表情慢慢消失,“毛蛋儿,你先别忙着说灭顶之灾啥的,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凡事要把想办法解决困难放在第一位,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琢磨克服困难的办法。知道不,这是名言。我问你,要是像你说的,盗墓的没打开骨灰盒,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还能咋办,冲西方磕仨响头,平安无事地过下半辈子不就完了。”
“错。你甘心咱哥儿俩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
“不甘心又能咋样?”
“咱俩亲自去找、去破案。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把属于咱俩的财路找回来!”
酋长的感觉回来了。铁头目光变得坚定。
毛蛋儿长叹一声道:“就算你狠,我听你的,明天就扛着镐满山去找。可、可要是人家已经开了盒呢?那你有对策吗?”
“没有我就不叫铁头。”铁头狠狠地咬了咬牙,“我问你,盗墓的要是发现了盒子里的那些东西,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啥?”
“是啥?当然是拎着片刀或无声手枪来找咱俩呀!场面一定很血腥,先拷问那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然后便嚓嚓嚓砰砰砰杀人灭口。”
“闭上臭嘴!你个废物点心,除了不吉利的屁话,你还能放点好听的不?”
不怪酋长发火,欠。
“换思路!想,他得到哪儿找咱俩?”
毛蛋儿属贱皮骨的,不打不骂不舒服。现在舒服了,想的问题也上道儿了:“我想,应该、应该去公墓找线索吧。对了,第一站肯定是去我奶的墓那儿查坟主的名字,第二站是去公墓管理处查我的住址!”
“完全正确,可以加十分。过来,听我布置工作!”
铁头一抬屁股坐到炕头上,毛蛋儿赶忙坐在炕沿上。
“总原则——绝不放弃。所谓富贵险中求,想和七小对就得冒关门点炮的风险。工作思路——两手准备、双管齐下。具体工作内容如下:白天拿着锹镐出去找,晚上拎着镐把子蹲在你奶墓后面蹲坑儿,简称白加黑行动。在这白加黑行动之外,还有两项十分重要的辅助行动。听好了,一是要秘密潜入公墓档案室把你的名字删掉。这活儿必须抓紧,要是盗墓的赶在咱前面那可就坏菜啦。二是要按P计划行动的原设计,抓紧查出丢东西的那个大个子的来路。找到了他,即使骨灰盒里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P计划也有望完成一半。并且,要是真有啥祸事,他还可以给咱俩当垫背的。”
第九章 白加黑行动(2)
听完这一番工作部署,毛蛋儿再一次被首领之临危不乱和险中求胜的胆略所折服,被其缜密的工作思路所折服,从而信心倍增,从而小脖儿重新挺了起来。
于是提了一个极有价值的问题:“有一个问题,就是咱们拿着镐把子在我奶坟边蹲坑儿,要是真把盗墓的给蹲来了咋办?咱还能把人家给杀了咋的?”
“说对了,该杀就得杀!”
铁头眼冒蓝光地说。大概嫌说得不过瘾,还用右掌嚓地比画了一下刀斧手的劈砍动作。见毛蛋儿吓得下巴颏子又耷拉了下来,便收回手,补充道:“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这种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中,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所以——看你吓得这个熊色,还没真杀人呢,就要尿裤兜子了。告诉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人。我的思路是,抓住他之后先严刑拷打,折磨他,让他供出东西藏在哪儿。东西收回来之后再研究下一步的处理方案,或者挖坑活埋或者交给公安局法办。”
“严刑拷打”、“活埋”这几个生猛小词儿越发把毛蛋儿整得小脸煞白。
“我、我身子骨单薄,这样的力气活我怕不能胜任。”
“那好,”铁头截住他的话,“可以照顾你。这样吧,咱们分一下工:白加黑行动中你负责白,我负责黑。两个辅助行动嘛,对不起了,全由你去完成吧。”
这种时候就是再分给毛蛋儿二十个辅助行动他都会不打奔儿地接受,只要不让他去“严刑拷打”和“活埋”。
见毛蛋儿接受了任务,铁头叹了口气说:“我何尝不想干白班呢,你小子知道,我从小就最怕鬼,那天晚上那个四条腿的东西差点没把我吓背过气去。再上山,我还真他妈的犯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事业嘛。”
双手一摊,跟演电影似的。
“别害怕,今天晚上我陪你上山。别误会,我加个夜班,去公墓档案室删我的名儿。”毛蛋儿说。说完又惦记铁头那大活儿,便又问:“你、你那蹲坑儿的活儿一个人能忙过来吗?没准儿人家来的不止是一个人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个小体格儿还不得让人家给收拾喽。”
铁头嗯了一声道:“看来人手的确是紧了点儿。不过好在咱还有预备役。”
“啥预备役?在哪儿呢?”
“三炮儿呗。”
“你不是说他靠不住,往后的项目都不加他了吗?”
“上次三炮儿明确地告诉过我再有啥项目加上他一个,看来这小子是想明白了。况且,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高。三炮儿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严刑拷打和活埋啥的正适合他干。”
“不过,你可给我记住喽,P计划的细节一概不准跟三炮儿讲,咱们只按工作量付他报酬就行了。多付点都没关系,只要不让他知道核心机密就行。”
于是便给三炮儿打电话。
三炮儿正因馆子门和捉奸大Party而郁闷,听说有项目邀他加盟,乐不颠儿地赶来了。
从打一睹瓜瓜芳容,特别是从打被瓜瓜的小手拎出床外进而一睹瓜瓜那完美*的小光身板……曾经沧海的三炮儿竟然眼前二十四小时地晃着瓜瓜的影子。参加铁头毛蛋儿的项目,看来是分散注意力的不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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