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色》第53章


有知晓这一屯是轻兵营死士的爷娘急忙出来拽着往屋里躲,路边闲走说话的人也三三两两分了开来,拿眼觑着这群连兵器也没有的守备军,年老的窃窃私语,年轻的渐渐大声嬉笑起来。
卫央细看那留待交结老卒的情绪,对此他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站在镇民那边看热闹的心态,心中想道:“看来,这时代的军民关系,唔,是人家正规军和镇民的军民关系是比较好的,这倒是个有趣的时代。”转瞬又起了个挠头的问题,“轻兵营替换子丁屯代守这马家坡子镇,想必大部分镇民是还不清楚的,这些都是边民,如果让他们知道甲屯是轻兵营的新卒,说白了就是一群还没经过教化的罪犯组成的军人来守备他们的家乡,军民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想躲过战场搏命,既然到了这马家坡子镇,卫央就觉着那就只有在驻守的过程中让大都护府放心地让甲屯继续驻守下去,这样既达到了目的,而且自己也不用想别的办法,甚至用逃走来解决问题。
这马家坡子镇,所处正在群山环绕中一方平地处,四面环山,只有东南两面官道汇聚在镇中,要出北往西,只好自镇外山下路上过去。这平地不小,自西向东为一条浅浅小溪拉出狭长的方形,方圆不下千丈,两岸屋舍连绵,怕得有数百户之多,更有驿舍镇所商铺集市,最繁茂处竟有几所食坊,外头依着三五家酒肆,不远处茶坊的博士懒懒地靠着门铺木桩扑扇着汗巾。
留守待交结那人笑道:“卫百将请看,这马家坡子镇原本是没有这么多食坊酒肆的,前些年这里驻扎的也只是一队军卒,后来修成了驻地,这才有一屯人马驻守进来。咱们子丁屯自前年驻守进来之后,这些个行商的贩卖的才得了便宜,那几家食坊,大多还是自原州渭州来的小商贩挣足了大钱才架起的哩。”
哄杂声里,马到驻地营前,营门松垮垮地关着,里头歪歪斜斜站着几个土兵值守,瞧见人马到来,连忙挪开鹿角柴门,迎面向这边笑嘻嘻地拱手招呼过了,他们也不走,站着又瞧起甲屯这伙人的热闹。
这驻地并不宽大,四方形的靠山坐着,处在聚集繁茂处的正北面,营地后再没有人居住,只有茂密的植被和最高处高高的哨楼。驻地外面被栅栏围着,四面洒着十二座军舍,军舍与山之间盖起了简单的马厩,那子丁屯也是马军,走时留下了成堆的草料,想必交结的时候卫央还需要点查画押。
身为百将,卫央自然有自己的军舍,就在十二所大军舍的最当中,旁边一左一右两座低矮些的,那是备给两个队正的屋子。
百将军舍门前有高高的旗杆,甲屯也没有自己的旗帜大纛,这只好让它光棍地朝天竖着,那留守的看天色不早,待窦老大过来牵着白马往马厩里去了,便向卫央提出了告辞:“卫百将既然已经到了,某也算完成了职责,应该在人定之前赶回营地去,不如这就先点查物资度用,咱们交结了可好?”
卫央向栓了马主动在旗杆下站成十行的新卒们挥挥手:“老窦瞧着分好军舍,先行拾掇好铺盖炕头,待我点查好之后,再行分配即日起的巡哨安排。徐涣你来跟着,老窦有得忙,你来助我对照点查数目。”
老窦忙问:“那,徐涣的行伍安排在何处?”
卫央想了想问徐涣:“你想去哪一伍?”
徐涣没有犹豫,径直道:“如果百将允许,我情愿跟着百将,请百将放心,伺候人的活计我都会。”
卫央笑道:“我有手有脚的,要你伺候什么?这样,老窦你看着给安排,不必有什么忌讳,回头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徐涣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明白卫央这是什么意思。
窦老大也吃不准卫央到底怎样看待徐涣,为难地挠起了脑勺。
卫央可没想过要特意怎样照顾徐涣,徐涣戒心很重,虽然杀人事出有因,但自己还没真正了解这小子,放在身边做什么?更何况,卫央还没有和一个男人同住一屋的习惯,尤其最近心思比较多,可能会说梦话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 咄咄怪事
马厩旁边便是库房,宽大的空间里,严格规划着安放的器械架之上,兵器甲胄枪槊耀眼刀剑整洁,地上铺着桐油浸透的毛毡,马具弓弩层层叠叠罗列码在一起。
卫央抽一口刀来瞧,刀刃已经开了,锋利非凡,又绰起一杆大枪,枪杆都是浸泡过熟油之后上头裹了数层熟漆的上好细木裁成。
墙脚捆着七八柄长刀,刀刃过五尺,柄长三尺,双面开了刃,掂起来很有些分量。
顿时惊喜问道:“这是陌刀么?”
那留守之人笑道:“卫百将好眼力,正是陌刀。只不过咱们子丁屯是骑军,这陌刀也从未用过,只好藏在这兵器库里了。”见卫央十分喜爱,这人奇道,“卫百将善使陌刀么?”上下打量卫央身形,恍如螳螂般身躯,这人也是个好手,颔首赞道,“以卫百将这样的体态,若使陌刀,当是好手!”
卫央轻轻放下陌刀摇头笑道:“不敢印苌剖拐庋脑抻抑惶倒页谀昙溆幸晃患剖鼓暗兜睦钏靡到虼撕闷娑选!?br /> 那人笑道:“武威郡王的陌刀,自是使地极好。当今也有几位使陌刀的好手,咱们原州原有个猛将卞荣便是。盛名更在之上的,那是天策府平阳公主麾下‘狮虎’卫步军陌刀‘山罴营’统领将军李承崇,发于卒伍,挥‘山罴营’西征之时,打地西域诸国不敢直面的便是他。金刀令公杨大将军也曾使过陌刀,不过杨令公是马背上的猛将,这陌刀反而施展不开,因此天子铸金刀赐给了他。”
瞩目陌刀,畅想当年李嗣业率领陌刀阵所向披靡,所谓“当者人马俱裂”的雄姿,卫央好不神往。
那人又道:“原本陌刀柄比刃长,后来工部设兵工部改良精钢之后,刀刃分量大为减轻,因此换成了这样。公主西征之时,山罴营那一战才是这新式陌刀的头一次亮相。”
说起平阳公主,这老卒十分景仰,站立地笔直,面上满是崇敬,大有卫央敢出言不逊便抄刀子干他的架势。
改天找时间得见见这个女人,可怪了啊,从边镇老将到寻常老卒,口口声声提起的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子,偏偏是一个公主,这上哪说理去?
心中腹诽,卫央又掂量了一下陌刀分量,柄刃合有十余斤不过二十斤,抡圆了劈下去,还真得人马俱裂才行。
回头又看马具,三百余马具有重甲马铠,也有皮质的高桥马鞍,虽已旧了,擦拭地干净明亮,只有在里层的毛孔中残留着惨淡的血腥气味。
细细点查完毕,又在库册上查验了一遍,卫央奇道:“马家坡子只驻扎一个屯,这军库里的库藏,怎么远远超过一个中率的所需?岂不是浪费么?”
那人傲然哼道:“怎会浪费?天下最强盛的,自然是咱们大唐。大唐如今有大军百万,骑军,骑军将近二十万,以军律规定的一卒应有战马两匹、轻重甲具各一、马具各一、长短兵器各一及一人一弓一伍一弩的军规,堪堪这里刚好,怎会超过了?当咱们是蛾贼胡虏么,弓刀也置不齐全!”
卫央大大赞叹道:“了不起,这样的后勤,哦,那个辎重供应,要我是那些个反贼胡虏,趁早举手投降得了,这还怎么打?明摆着欺负人么?!”
那人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转瞬又沮丧道:“话虽如此,却不能这么大意。那蛾贼么,自不足为虑。党项契丹的狗贼,马背上还是有些战力的。”而后气鼓鼓哼道,“不过倘若这些个打不过就跑的狗贼敢硬碰硬来决战,别说一国来犯,就算天下诸国合兵一处,咱们又何惧之有?!”
这才是大唐人应有的情怀,想想那个时空里同时代的北宋,卫央也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转头往三十架弩上瞧去。
毕竟是骑军,这努也不会太大太笨重了,约莫六七斤的样子,三弦并在一处扩大张力,弦刀只须手指便可控制。弩上箭匣里,乌沉沉的破风箭已装上了,数一数足有十二支之多。
一一在库册及文书上画押,又翻开另一边仓库,这里便是用度物事了,粮米千斤,剩肉百斤,却不见饮食用具。这不用卫央问,大唐的军人碗筷都是朝廷制备给个人的,只不过他发愁的是轻兵营显然不在此列,今晚吃饭怎么办?难道趴锅边抄家伙抢?
那不成一群猪了么!
那人也明白卫央为甚么发愁,嘿嘿一笑引着又将毛毡之类遮盖屋顶雨雪天气遮挡马厩的物事点查完毕,再一一对照查验清楚之后,他也不在此地久留,马厩里扯出自己的战马,叫一声告辞,飞驰出门往东去了。
丢下关于饭碗的纠结,卫央出门教徐涣锁上库门,钻进旁边军舍里一瞧,一时火从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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