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海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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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中久保这么一问,有末晋造又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那个人显然有陷害川上先生的意图。令人惊讶的是,实际上把‘波恩私函’向新闻界泄露的是特别调查部内部的人。”
话越说越离奇了。这就是说,对川上部长投井下石的正是他自己的部下。
“那个人与川上先生合不来。其实,大家和他的关系都不很融洽,那个人尤其如此。”
“他也是外务省派来的人吗?”
“不是的,既不是大藏省的,也不是外务省的,而是通商产业省派来的人。中久保先生,你听我说呀。”
有末晋造又从椅子上欠起身来,与中久保打了耳语。中久保京介听了名字,受了冲击似的,吐了一大口气。他两眼盯着半空发了一阵子愣。
“那末,川上先生将会怎样呢?”
“首相在大发雷霆。川上先生大概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现在的地位了。因为政府内部对他也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说他本来应该隐瞒自己的身份秘密行动,可是竟然由于私带美元问题而成为新闻材料,未免太轻率了。单凭这一点就不够资格担任情报机关的负责人。”
中久保京介联想到社会上传闻的久我首相的性格,觉得当然会是这样。
完全失去了信任。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首相把川上先生免职,就是跟宗像副首相赌气。这两个人目前关系很冷淡。这也是由于首相的亲信集团和宗像副首相的关系非常坏。亲信们认为,宗像他们说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一定在策划把首相搞下台的阴谋。宗像先生那方面也认为这一伙人是难以捉摸的小人。说起来动机虽不一样,这一伙人当中亲英派的汇报,结果也起了排挤宗像副首相的作用。如果进一步推测的话,其结果必定是把宗像心目中关于情报机关的想法也完全推翻。”
“说的是啊。”
“再者,按理说推荐川上先生的是前官房长官。这个人在北海道的时候,曾把川上先生推荐给首相作秘书,可是这位前官房长官后来也遭到了高尔夫集团的嫌弃。他本人自以为尽力奉承了,可是既然遭到高尔夫集团的白眼,也就没办法讨好首相了,从而与官房长官有联系的川上先生也遭了白眼。总之,他本人虽然干得很起劲,但是由于这一点,他想做也做不长了。因此,继任的现在这位官房长官当然与川上先生合不来。所以,川上先生就越来越靠拢宗像副首相那面了。”
“那末,谁接任呢?”
“有好几个人呢。呼声最高的大概是滨野万喜夫先生。这个人目前在T县担任警察队长。他打算辞去那个职务,竞选该县副知事。”
“那怕不行吧?”
“唉,目前有人竭力阻拦他。中久保先生,成问题的是T县。”
“是什么问题呢?”
“慢慢就会明白了。那个县的情况复杂得犹如战国时代(日本历史上,自应仁元年(1467)到丰臣秀吉统一全国(1583)为止的一百多年叫作战国时代。——译者注),其中包含着种种内幕。人物的动向也非常微妙。”
“究竟是谁阻拦滨野先生竞选副知事的呢?”
“是国警长官——国警长官矶村先生。这里面也有不可告人的意图。让我慢慢向您报告吧。”
“那末,川上先生怎么办呢?”
“副首相总会拉他一把,不至于叫他太下不去吧。”
有末晋造那女人一样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时,中久保京介突然理会到一件事。
那就是:有末晋造已经摈弃了川上久一郎。当初在列车里那片忠心耿耿,已经从这个人的心底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大概为了自己的升官晋级而一心一意地在巴结内定的下任特别调查部长了。不论大小官僚都经常撇开现任长官,把赌注下在下一任的候补人身上。
中久保京介到经营总体协议会的事务局去了。
事务局设在丸之内(丸之内是东京金融商业中心。——译者注),附近,大银行的建筑物栉比林立。
他走进事务局,看见大门口挂着今天开会的各常设委员会的牌子:“经济政治委员会”、“国际关系委员会”、“财务委员会”等等。
他沿着铺了大红地毯的走廊走去,正巧有个戴眼镜的秃头老人和四五个人谈着话迎面走过来。他大概快七十岁了,可是仍然红光满面。他把一只手插进衣袋里,悠然迈步走过来。中久保京介也很熟识其他那些人的脸。他们都是大公司的总经理或董事长。他们拿稳脚步,稍微抬起头,缓缓走着。
中久保闪在一旁。
他默默地行了礼,不过对方当然不会认识他。只有年近七十岁的经总协会长透过眼镜看了一眼这个让开路行注目礼的人,走过去了。
这位老会长的方针是,光靠大公司来巩固经总协,其他新成立的公司一概不予接纳。他要名副其实地把这个组织培植成为日本金融实业界的大本营。
中久保京介在目送这位老人的时候,想起了一段插话。朝鲜战争期间,有一家新兴的军火公司发了大财,生意扶摇直上。提起这家太平产业公司的宫崎真治,那是显赫一时的红人,以手段高明轰动了新闻界。
这位宫崎曾托人请求无论如何想加入经总协。当时,会长在济济一堂的会员之中左顾右盼地说:
“什么,宫崎?我没听说过这个家伙呀。”
入会的问题就这样化为泡影了。
会长不会不知道太平产业公司的这位轰动新闻界的宫崎真治吧。会长的为人就是如此。
某电影公司的董事长申请入会时也是这样。
“什么?开电影院的?”
当然没有通过。
权威越大就越排挤外人。为了维护权威,必须不断地排斥新兴势力。看一看他们这些有势力的会员聚集的地方工业俱乐部内部吧。那是新哥特式(十二至十六世纪之间在西欧盛行的一种建筑,其特征是顶上有尖塔。——译者注)的宏伟绚丽的大厦。他们埋坐在皮面软椅里,一天到晚喷着香烟,下围棋,下将棋,喝茶闲聊。这座巍峨的建筑物以一面玻璃之隔遮开了乱嘈嘈的市街,孤零零地矗立着。这间密室好比当代的竹林,一切都是超俗的、隐遁的。
但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房间里进行的谈话,实际上不断地在日本的金融实业界掀起波澜。……
中久保京介到事务局的秘书科探了探头。
“各位好!”他说。
秘书科里的四五个人对他答以注目礼。这个秘书科的人只知道中久保京介是日轮广播公司事业部次长。他常常来看坂根重武副会长,但是由于副会长兼任日轮广播公司董事长,大家认为中久保不过是个前来作事务性联络的人。
“副会长不在吗?”
秘书科的一员回答说:“现在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说不好。”
打听也是白搭,谁都不知道副会长的行踪。事实上,每当坂根重武行踪不明之际,正是他在金融实业界深层进行活动的时刻。
中久保京介知道这一点。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坐在正面的秘书科科长站起身来。他身材很高,年纪有五十来岁。
他低声问中久保京介说:
“找副会长有急事吗?”
毕竟是秘书科科长,他似乎微微觉察到中久保京介同副会长之间的关系超出普通的事务联系。
“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这位五十来岁的秘书科科长具有奇特的感觉。不但对会长、副会长,甚至常任委员长的去处他都能凭直觉推测到。看看钟,就能够奇妙地猜出当时他们大概到哪儿去了。
现在是三点十分。
“嗯,……”秘书科科长望着挂钟的指针说:“我想副会长多半在XX店里理发呢。”
“谢谢您,”中久保京介道了谢。
他作出并没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关上了秘书科的门。
中久保京介驱车去京桥。途中他忽然想起来,吩咐司机把挂在汽车前头的广播公司的旗子摘下来。京桥的十字路口向东去有一块空地,那是个被大厦包围着的凹进去的地方中久保在那里发现了熟稔的克雷斯勒牌的小轿车,就兀自会意地点点头。他让司机把车子停在那辆车旁边。那辆克雷斯勒牌的汽车中坐着他所熟识的司机。
坂根重武在别的方面虽然节省,却拥有好几辆汽车。因为车子少了,人们就容易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很不方便。他得根据不同的用途换坐车子。
中久保京介步行到某理发馆。他隔着玻璃门望去,看到坐在靠里头的椅子上的坂根重武的侧脸,就一声不响地走进去了。
XX店虽说很有名,也不过是开在街上的理发馆。大多数公司的总经理理发时都把理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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