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路花开》第59章

她窝在韩文晟的怀里，伸着手对着阳光，光线从指缝间漏出来，暖暖的打在脸上，她亲他的唇角，笑嘻嘻，“我准备戴一辈子了。”
一辈子那么长，爱情那么短，再看手上的戒指，苏墨只觉得刺眼。
她放开了方向盘，用力拔下戒指，狠狠的甩出来车窗外。
车子的弯尚未拐完，苏墨的大力动作让急速运转的车子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猛的撞向了路边的花坛，沿着石壁摩擦向前，最后半翻了过去，撞停在路灯下。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血，沿着车轮缓缓的流出来。
第58章　往事
后面就只剩下一片兵荒马乱，车祸就发生在医院门口，常姨还跟在后面。
很快苏墨就被救了进去，苏爷爷亲自出面，按下了军车出事的消息。
苏墨中度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右腿粉碎性骨折，并且重度醉酒。
苏家的气氛变的低沉，叶婉兰在前一天，被查出乳腺癌，晚期。
苏墨在后一天，发生车祸，在手术室抢救，生死未卜。
苏家人齐齐活动开来，封锁消息的，在医院忙碌的，还有苏大哥，亲自给苏墨动手术。
昏睡了三天，苏墨才在众人期盼中醒了过来，全身白色的绷带裹满，苏慎守在病房的玻璃幕墙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最疼爱的妹妹。
家里人隐瞒了叶婉兰癌症晚期的消息，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苏墨身上，那一年的新年，成了苏家有史以来，最苦涩而黑暗的一个新年。
脱离危险以后，苏墨被转入一般病房，她睁着眼睛无神的看苏慎，苏慎慌张的问，“墨墨，怎么了？”
手臂尚且可以动，她艰难的抬手附上心脏，“二哥，我疼，我哪儿都疼，四肢百骸都疼，最疼的还是这儿，这儿是心脏。”
苏慎那时候并不知道韩文晟的事情，他以为苏墨的心脏也出现了问题，急急忙忙的去找了苏大哥，又是一通检查，可是心脏却是好好的。
她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苏妈妈每天亲自照顾她，陪她在医院，苏爸爸在一边看着憔悴的母女两个，偷偷掉过很多次泪。
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个女人，一个癌症晚期，拒绝了治疗。一个躺在病床上，等待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苏慎在不久以后，懂得了苏墨那句话的意义，因为快要开车，学校必须有一个交代，苏墨要求隐瞒车祸的事情，她那个时候郁郁寡欢，短期内瘦成一把骨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讲了韩文晟的事情，眼泪从眼角沁出来。
苏慎看着这样的她，心揪成一团，苏墨却知道他的念头，轻轻的捉了他的手，语气却没有温度，“二哥，以后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不要动他，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选择。”她的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光彩，瘦下去以后眼睛愈发的大，可是漆黑的眼珠子里，看不出一点感情。
苏墨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所有人面前，校方只有一个她休学的文件传出来，再无其他。
苏妈妈的病最后还是瞒不住，她的身体开始衰竭，行动迟缓，虚弱的再也做不了一顿饭。
两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相互依赖，白天一直坐着轮椅在医院晒太阳。
苏妈妈以需要和丈夫亲昵为由，拒绝了和苏墨住进同一病房，可是苏墨心里清楚，自己在一日日好转，而妈妈却在一天一天枯萎。
在不知道妈妈病情之前，她一直在掉泪，每每都要苏妈妈抱着哄了很久，才像婴儿一般沉沉睡去。
可是她知道了以后，却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她开始收了眼泪拒绝萎靡，每天坚持做复健，右腿开始慢慢的好转，苏妈妈在一旁看着，她会在摔倒的时候，给妈妈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就是注定的成长，从一个在母亲怀里撒娇，对一群人任性的孩子，长大成为一个任何时候，都可以笑的灿烂的大人。
痛苦，只能留在自己心中，学会为自己负责，亦为别人分担。
苏墨在那一年的十月，彻底恢复，而叶婉兰，终于到了弥留之际。
桐州的第一场寒流到来的那个夜晚，叶婉兰沉默的在睡梦中离去，自前一年冬，至后一年深秋，她没有掉过一滴泪。
丧礼上人来人往，苏墨只是怔怔的跪在角落，无声的哭，任谁劝，都不言不语。
之后，她开始厌食，剧烈的消瘦，陷入梦魇，无数次晚上在梦中惊醒，甚至，患上轻微抑郁症。
她不和人说话，连苏慎，都再也探不到她的心思。
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在房间发呆，吃饭的时候发呆，坐在妈妈的墓前发呆。
最后叶婉兰的身前好友颜医生被请来，可是功效不大。
次年五月，汶川发生大地震，世界都震惊。
苏墨坐在客厅看电视，确切的说，是对着电视发呆。
屏幕上出现哭泣的孩子，嘶喊的母亲，还有混乱的人群。
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找了苏大哥，要求随救援队一起去灾区。
很快就被拒绝，苏爷爷大怒，不准许她去。
她坐在地上，还是怔怔的表情，看着一屋子反对的人，落下了妈妈过世以后的第一滴泪。
“爷爷，您让我去吧，妈妈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您就让我做一点我想做的事情吧，哪怕吃苦受累，哪怕艰辛困难，我都是愿意的，您让我去吧，您让我去吧。”她坐在厚实的地毯上，抱着苏爷爷的腿，脸埋在他的膝盖间，哽咽着声音，低低的求。
最后苏爷爷把她托付给苏大哥，跟着医院的护士学了基础的抢救措施，最后随大部队，一起去了灾区。
“小妹，你知道，这不是儿戏，这是一桩艰难而沉重的任务，我并不能护你什么，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如果觉得熬不下去，就只能回去。”苏大哥坐在车上，严肃的对着苏墨，“你要有心理准备，用最镇定最沉稳的心态，去对待接下来出现在你面前的一切。
苏墨坚毅的点头。
灾区的情况，远远比想象中的糟糕，虽然捐献的物资每天被运送进来，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出现短缺，苏墨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给病人包扎，给住所，其实就是简易帐篷消毒，还要安抚人心。
哭泣声不绝于耳，苏墨无数次跟着哭天抢地的灾民掉眼泪，可是她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只能袖子一抹，接着忙碌。
整夜整夜无法睡觉，身体急剧的透支，但是她还是咬牙坚持。
后来，她遇见了此后人生最好的朋友夏楠，这个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苏墨最后因为体力透支，晕在了帐篷外。
醒来已经是回桐州的车上，她这一次没有挣扎，没有坚持，回家休息了几天以后，收拾东西向苏爷爷告别，她要重新回到长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过最普通的生活。
“如果生死还不足以让我从过去中走出来，我也就未免太没用了，不是么爷爷？也不够资格做您最疼爱的孙女。”她对苏老爷子笑，“我总是要面对自己的生活，不能在您和家里人的庇佑下过一辈子，您当初也是从战场上枪林弹雨打下来的江山，我也不能丢脸，我只是去长宁，我会时常回来看你们。”
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并且过的很好。
苏慎讲完长长的故事，眼眶发酸，他叹了一口气，“去找她吧，她值得你的付出，也应该得到你的珍惜。”
这是路绍轩不知道的曾经，谁曾想过，如今笑靥如花磊落率直的苏墨，也曾经度过漫长的阴暗期，厌食抑郁自闭，这些字眼说起来那么轻松，面对其中的苦，亦不是旁人所能体会。
苏墨还在挥着拳头砸他，路绍轩捉了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墨墨，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以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你相信我，好不好？”
经历过背叛的人，总是再难以相信别人，她保留自己的空间，别人进不去，信任更是难。
“嗯。”她点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路绍轩吻上她的眼泪，细细吮她的眼泪。
这一刻，没有猜忌，没有背叛，只有爱。
苏慎看到苏墨被路绍轩拥在怀里回酒店，笑的一脸欠抽，挤眉弄眼非常热闹。
心里却还是失落，从小和自己最亲昵的墨墨，他护了二十六年的小妹，从今往后，最灿烂的笑终于要给另一个男人了。
他终于把最珍贵的东西，亲手打包送给了别人。
“苏家二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么？”他的忧伤还没整理好就被苏墨打断，眼前人瞪着眼睛冲他磨牙。
苏慎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脸，惊异的问，“怎么了？”
被苏墨狠狠拧了一把，“不要装傻，你这个出卖妹妹的小人，内奸！叛国贼！”
“你真没良心，一边美男在怀，美的冒泡，一边挤兑我做错事，早知道就不指引这小子了，不上道！”苏慎非常不满，相当不满，十分不满。
路绍轩刚刚才解释清楚，哄好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