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第17章


手把手教我执笔写字;槐树下的秋千,爹爹温暖的双手将我稳稳地接住。我低头呆望着封印了帝玄珠的掌心,心里想着,如果哪一天这些记忆都不存在了,是不是与爹爹仅存的情谊也要了断?
不知为什么,这次回家隐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并不是来自我的内心,而是从爹爹那里感受到的,是帝玄珠捕捉到的忧思。可是,我仍然不敢去探究什么,只怕那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想与不想,该来的总归要来。
烈日当头,酷暑难耐,院中瓦缸里种着的水莲亭亭玉立,虽是平添了几分凉意,也抵不过知了吵得人心烦,我与易北用树枝捅着树上的知了,是我小时候经常干的勾当。
“阿萱,你们在干什么呢?”是爹爹的声音,我现今是以故人之女的身份客居在徐府,与爹爹叔伯侄女相称。
闻声回过头,瞳孔瞬时放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爹爹身边立着两位俊美公子,同是月白长袍,革带上悬垂了一枚龙纹玉佩。其中一人嘴角含笑,上下打量着我与易北,另一人笑眼盈盈,眉宇温良,瞅着我笑而不言。
我愣愣的看着,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爹爹见我吃惊的样子,不解,迟疑的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我看着对面霄玄俊朗的面容,心里嘀咕着,不至于吧,难不成追债追到这里了?
霄玄移眸看向爹爹,恭敬道,“虽是见过,不曾真正认识。”
“哦?”爹爹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即使这样,阿萱过来,见过两位公子,晋国的世子容,和二公子沈睿。”
沈睿?我心里一颤,慢慢移步过去。
霄玄微微上前一步,笑言,“在下便是沈睿,前几日有意隐瞒姑娘,得罪了。
我愣了愣,原来他竟是沈睿。
这个人,在我七岁的时候说过要嫁给他的。
在我七岁的那年,确实发生过不少事情,也就是在上山前的几个月,春暖花开,莺啼燕啭。想想小时候的我也的确不安分,三天两头总要惹出血事端,而每次爹爹都舍不得责罚我,反倒助长了我的气焰,诚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结果,终要自食恶果。
那日,风轻云淡,刚巧是个放纸鸢的好日子。纸鸢悬在空中,被一阵风儿扯断了线,看着方向应是落在了后院,我急忙跑过去,果然看见纸鸢挂在高高的槐树上,想也没想挽起袖子爬上了树,踩着枝杈费力的伸手去够纸鸢,却忘了脚底下,一滑摔了下去。想来我命中与木相克,每次爬树必要掉下来作罢,而每次又恰巧有贵人相救。
当时,沈睿师从我爹,经常来府里走动,跟随爹爹习武研教,平日里也常带着我玩耍。事发之时,他刚巧路过,千钧一发之刻奋起身子,出手接住了我,我与他一同滚落在地,头咚的一声撞到了不远处的碑石上。
我起身坐定,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摊开手掌揉了揉,粘粘的,看看掌心,鲜红鲜红的是血渍,我愣了愣,哇的一声大哭。
沈睿撑起身子,扳着我的额头仔细查看,“很疼吗?”
我声嘶力竭,“会留疤吗?”
他低头看着我,斟酌道:“不好说……”
我泪眼婆娑的迎上他的目光,抽泣道:“那岂不是破相了,以后没人肯娶我了!”
我之所以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全赖奶妈的谆谆教诲,说什么姑娘家不该成日窜上窜下蹦来蹦去的,一不小心破了相,以后就没人肯娶了!我一直没把这话听进耳朵里,那知今天就真的应验了。虽然当时我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没人肯娶”,但想到奶妈一本正经的神情,就觉得应该是件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我哭得伤心,沈睿反倒笑了,拉我起来,“放心,不会没人娶你的。”
我瞪了他一眼,无赖道:“不管,是你害我破相的,没人娶我你就要娶我!”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稚气的脸上笑容灿烂,“你倒是挺会胡搅蛮缠的。”
我步步逼问,“那你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我能拒绝吗?”
“不能。”
“那,好吧,你不许再哭了。”
“不哭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这个,要等你长成了大姑娘,我也要过了弱冠之年。”
“那你就等着我长大好了,明年可以吗?”
“……”
这件事情过后,我被关在屋里闷了十多天,额头上的伤已然大好,庆幸没有留疤,我一颗忐忑的心才算踏实。不过,心踏实了人就不踏实了,奶妈以为我经历了一次教训,总会变得斯文一些,至少也该有个姑娘的模样,却没料到反而更为变本加厉,搅得府里鸡犬不宁。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我太过顽劣,所以爹爹才会把我送走,眼不见为净。而当时想的是,既然都有人肯娶我了,也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只是,十多年之后,不知沈睿还记不记得曾经的许诺。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就算记得也没用了,他不会知道,眼前的秦萱其实就是当初的徐蓁,那个名义上已经死了的徐蓁。
秘密憋在心里是很难受的,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只有易北,不过易北认为我的感情甚是荒唐,“你们那时才多大啊,能知道些什么吗?”
我承认,那样的年纪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当我再遇见他时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第十六章 多情扰
更新时间20111026 14:03:14 字数:3203
半个月来,沈睿时常出入徐府,与他一起的还有世子容。世子容是晋侯正夫人的嫡亲子,晋侯长子,我还记得,沈睿幼年丧母,一直都是正夫人代为抚养,与世子容感情甚笃,不过,也没有必要成日出双入对呀!
能够经常看见沈睿,我内心自是欢喜,虽然每次总要克制住道明一切的冲动,有些话说不出口,却在心里百转千回,别样滋味。
沈睿与爹爹在书房议事,而我则在周围闲逛,期待着与他不期而遇,来来回回溜达了几圈,花瓣扯了一地,书房的木门依旧紧闭,心中倍感惆怅。
行至后院,假山处隐有两人,单看半边身影,我也知道那人是易北,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吓一吓他,却听见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放心,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的……”是世子容!
我愣怔在原地,目瞪口呆,坊间早有传闻,说世子容不喜女色,颇好男风,看来并非胡扯,难怪世子容一直以来都对易北殷勤备至,原是有所图的。
我很好奇,不知易北是怎样的心思,难得有人喜欢他,可惜是个男子。
“你你你……,这这这……”
我窃笑,他害羞了,想着就要探出头偷看易北的窘态,冷不丁的却被人拽了回来,诧异的回过头,正对上沈睿的一双笑眼,脸上微微一红,与他相握的手心里浸出一层细汗。
沈睿将我拉至远处的凉亭中,握住的手才慢慢的松开,我的手停顿了须臾,无力的缓缓垂下,只听他说:“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我不觉得这算是冒犯,宁愿被他牵着手一辈子,小的时候,他也常常牵着我的手,而今换了个身份,竟然生分到如此地步。
“你早知道了对不对?”我抬眼看他,他也看着我,笑容里有复杂的神情,这样的事也确实叫他为难,“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清楚的好,秦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耷拉下脑袋,想到沈睿肯常来府中走动,其实是为了成全世子容,只觉前景一片惆怅,原本以为自己是主角,结果一下子沦为了女配,落差无所适从。
“秦姑娘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喜欢易北兄弟?”他挨着我坐下,宽大的袖摆摊开在桌面上,嘴角的笑容平淡。
“阿萱!”我瞟见他袖口上绣着的翠竹花纹,笃定道。
“什么?”他微微一怔。
我收起面容的沮丧,浅笑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必姑娘前姑娘后的称呼,你以后可直接唤我阿萱!”说着,时不时的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沈睿敛了敛袖子,笑道:“好!”
“那我以后也直接叫你沈睿好不好?”虽然一时半刻我们还不能怎样,但至少也要在称呼上拉近彼此的距离。
“也好!”他回答得干脆;没有犹豫。
我看着他的眼睛,真想继续问下去,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还有话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得我心思慌乱。
“没,没……没了。”我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以前,有没有哪家的姑娘说过要嫁给你?”
他又是一愣,眼中的笑意加深,“说过这话的姑娘很多。”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之后的十来天,沈睿与世子容再没来过徐府,不过却时常差人送来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名义上是送给我和易北两个人的,但我心里清楚,我是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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