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第49章

”
沈央摇了摇头，“孤灭亡了鲁国，害死了你的爹娘，还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国仇家恨，你真的放得下？”
我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我没有放下，而且也不会放下，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原谅了你，而是突然发现，让你活下去比让你死更有意义，你都活得生不如死了，我干嘛还要帮你解脱？”
沈央听罢，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孤知道自己的情况，即使你不杀孤，孤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走吧，孤不会再为难你了，孤累了，真的累了……”
我慢慢地靠近他，“我当然会走，而且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真没想到从药店里买来的迷魂香会这么管用，我只不过是轻轻地抖了抖袖子，沈央顷刻之间就昏倒在软榻上，只怕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将晋侯沈央今夜的所有记忆全部抹去，他永远都不会再记得今夜说过的每一句话，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我相信，在这一晚，他说出了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最真实的话，他说他后悔，他痛苦，这些我都相信，不过可惜，我始终都不能信任他，他虽然这一刻说放过我，难保下一刻又会对我赶尽杀绝，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这么做了会后悔，会痛苦，可还是选择去做，他的借口是逼于一个做君王的无奈，可实际上却是源于他无法满足的欲望。
等到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我难免有些替他惋惜，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还有这么真实的一天，他的大半生都是在虚伪和谋算中度过的，而今晚的他恐怕是活得最轻松的一天，这一夜，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的害怕跌下来粉身碎骨的君王，而是一位因为犯下的错误追悔莫及深深谴责自己的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
我与易北离开的时候很巧妙地避开宫里巡视的守卫和来来去去的太监宫女，只要顺利的走出宫门就将万事大吉了。
易北的样子看起来如释重负，“还好你没有杀了他，害得我担心了好一阵儿！”
我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并不想我杀了他，那还跟我来？”
易北低下头，若有所思道，“是师父们不想你杀了他，不过，师父们也说，如果有一天你非要报仇的话，也不要拦着你，但一定要护你周全。”
我沉默，师父不愧是师父，他们比谁都了解我，有些事情一定要我自己想通了才行，如此说来，师父他们比我更早的领悟到，死并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他们是想我能够靠自己明白这一个道理。
“那……你，和他该怎么办？”易北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心里一阵惆怅，沈央明明知道与我娘是不可能的，可仍是不死心用尽手段也要和我娘在一起，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所以说，人与人的缘分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半分强求不来，而我与沈睿或许就是缘分很浅的一对。
曾经有多少次，我真心的盼望过，在我想念那个人的时候，他可以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可是直到今天，这个愿望才真正的实现，却是在一个极不适当的情况下。
一开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人走近，我才能肯定，真的是他——沈睿！
我拽住易北站到一边，慌乱的低下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也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他走出了几步之远后，我隐约的听见，他问身边的太监，“那些是什么人？”
那太监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答道：“最近陛下身体不好，宫中常有这些术士道师们走动。”
沈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地朝寝宫走去。
看来他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虽然早有准备，可我的心仍是感觉到痛，也许，这就是我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出了城门，天空星光璀璨，心情一下子感觉到无比的舒畅，只是心里还隐隐作痛。易北问我要去哪里？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着看他回到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了。”
第五十二章　结局
更新时间20111215　14：55：41 字数：2466
离开青丘山只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竟然也有了物是人非的感慨，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的确是变了。师父捋着胡子，微笑望着我的样子依旧和煦，华师父也还是原先那样仙风道骨，看着他怒气未消的神情，不用说，一定是又输棋了。
看着山洞前的一片梅子林已经发了芽，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回来了青丘山，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躲进了梅子林，从树根下挖出了一坛香飘扑鼻的梅子酒，又从怀里取出油纸裹着的烤鸡腿，一边大口的吃肉，一边大碗的喝酒，好不逍遥。事情总在发生着改变，有的变得更坏，有的变得更好，而我比较喜欢记住好的改变，例如说，自从易北当上梦仙宗的宗主之后，已经不屑与我争抢鸡腿了，不过，他对烹饪的热诚却是有增无减，厨艺突飞猛进，难怪华师父每每感叹，要是他的武学造诣也能如此，那就真的老怀安慰了。
人生总是难免留有遗憾，但无论怎样，生活也总有值得欣慰的地方。
回来已经半年有余，虽然说青丘山与世隔绝，但有师父这位江湖百晓生在，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例如三个月前，晋侯沈央薨逝，世子沈睿继承了王位，据说这位新王一上台，就颁布法令减轻徭役赋税，更与周边各国结盟，签下了友好邦交，深受晋国百姓的爱戴。我听到这些的时候，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笑容，我一直知道，他会做得很好。当然，这样的一位年轻有为的君王，自然也避免不了一些风月传闻，据说他登基不久，就与原先的未婚妻——晋国股肱之臣赵大将军的独生女赵琳解除了婚约，气得赵将军带着手下的部众投降了代国，幸好在关键时刻有原先一直闲置在家的徐将军出面稳定军心，又有沈睿的叔叔，驻守南边的南王沈青率先表态拥护新王，才有惊无险的化解了这场危机。
这场危机虽是化解了，却也在九州之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人就认为，新登基的晋侯还是年轻，做事不顾后果，险些酿成一场大祸。不过，我是很明白他的，他会这么做是因为有十足的理由和绝对的把握，当初世子容还在，公子誊又虎视眈眈，他与赵琳订立婚约，为的不过是要得到赵将军的支持，使得世子容将来登基后，王位可以坐得安稳。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世子容与沈誊相继去世，继承王位的是沈睿自己，身边也没有了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如果再与赵家联姻，那么赵将军很有可能从此就权倾朝野，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了，这样的隐患以沈睿的明智是不会让它存在的。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晋国的南王沈青是从来不理朝中之事的，这次居然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却不知是什么道理。
但是这些，与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反不如眼前的美酒佳肴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转眼又到冬季，白雪纷飞的景象让我又想起了韩国的梅花凌云，落英缤纷，那一天，沈睿对我说，“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年都看好不好？”
他说话的语气声调我都记忆犹新，可惜，只有我会记得了。
在我黯然神伤的时候，易北走到我的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我瞪着他，什么时候这样别扭了。
易北看着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晋国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新王突然暴毙，南王沈青继承了王位……沈青”
犹如晴天霹雳，我已经痛苦的不能呼吸，这怎么可能！沈睿怎么会死？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他在我的心目中如神一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像凡人一般经历衰老死亡？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一直都知道，我们的缘分很浅，可也没想到居然会浅到这一地步，生离竟然不够，还要经历死别，而我，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这一刻，我的精神完全崩溃了，脑海里就只剩下了四个字——生无可恋，沈睿死了，我还有什么意义活下去？
我浑浑噩噩的熬过了三个月，成日醉生梦死，好像沈睿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我不该抹去他的记忆，更不该离开他，我该陪着他走完最后的一程。
易北在梅子林中找到我，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说，山上来了一个人。我看着他的神色突然眼睛一亮，难道说……，易北清了清嗓子，“小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