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补全计划》第53章


魏简轻轻的将额头抵在窗边,蓦然低声道:“你应该提防着我们这些人才是,我们当怪物当久了,身为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都快没有了,一旦发起疯来,连自已都无法控制。”
萧池沉默了一下,动了动,但他一只手有伤,一只手挂着点滴,根本动弹不了,只好拼命的梗着脖子仰起头盯着魏简:“那什么,你过来一下。”
魏简抬起头,愣了一下,但是还是依言走到他床边。
“靠近一点,身子低点。”萧池指挥命令道。
魏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俯身下去,靠近他。
“再低点,你的腰是石头啊,梗着怕我吃了你不成。”萧池十分不满的抱怨了几声,然后在魏简弯腰靠近的时候,突然抬起他挂着点滴的那只胳膊拥抱住了她。
魏简身体一震,几乎是受惊般迅速的弹了起来,如临大敌。
但是萧池却迅速的抓住了她的衣服,冷声威胁道:”你他妈要是敢拒绝,我就弄死你!”
魏简僵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再度俯下身,任他拥抱。
“这样好了吧。”萧池轻轻的把她拢到怀里,带着点滴的手轻而缓的在她头发上抚摸着,像是安慰,又像是心疼。蓦地,他低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缺爱,缺爱缺的厉害,缺的都扭曲变态了,比我还缺。”
魏简的脸上瞬间掠过某种奇异的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触动,她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微微阖了阖眼,将脸慢慢的埋进他颈窝,良久后,才低声慢慢的回应道:“是啊,归根结底。。。。。。也不过如此。”
归根结底,其实不过如此。
片刻后,魏简一只手撑在他背后,缓缓的抬起头来:“人一缺爱就会缺德。”她嘴唇划过他耳后时,恶作剧的故意轻轻吹了一口气。
萧池全身一震,连脸带脖子刷的全都红了,他一把将魏简推开,大声骂道:“你丫就是个死变态!”
魏简轻轻的笑了笑,直起身来,一把握住他正在挥舞的挂着点滴的手臂,轻轻的在一边摆放好,低垂着眼轻声道:“我心领了。”
萧池一滞,怒气再也发作不起来,他打针的手无意识的轻轻的摩挲着,被一种神奇的近乎不好意思的感觉驱使着别过了脸,嘴里嘟囔着:“啊,还算你有点良心。”
第45章 四十五章:跳楼
另一厢,林岸和林潮白依然还处在冷战的状态下,准确的来说是林岸单方面的冷战。
面对林岸的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林潮白似乎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直接无视了林岸的无视,强硬而不容拒绝的插手林岸的一切,洗衣、做饭、买饭、送饭、陪床、准备复健、甚至卫生清洁,林潮白沉默无言的包揽了所有,而林岸作为一个手足都不能动的半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有在魏简来的时候,林岸才有如蒙大赦的感觉,他一个人和林潮白相处,体验极其糟糕。
他大哥林潮白似乎在变态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在做出这种种之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出现在他面前,不容置疑的决定他的一切!他根本无法原谅林潮白迄今为止所犯下的罪过和错误,就算是退一万步,他可以不去在乎林潮白给他带来的肉体上的伤痛,甚至可以不去计较他疯狂的内在,但他始终不能原谅他对叶小倩的所作所为。
犯罪就是犯罪,无论怎么说,杀人都是一种绝对不能原宥的罪过。
因此,只有在魏简在场的时候他才能稍微自在一些,但每每转念一想,又猛然记起魏简和林潮白是一路人这个事实,他又会忍不住的纠结起来,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叹:自已怎么竟是吸引一些这样的人呢?
林岸就这样和林潮白苦苦耗了半月有余,其中萧池恢复的很快,已经到了差不多能下床和魏简动手的地步。
林岸身上的伤口也好了大半,现在正积极的准备伤后的复健。按说他每天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吃喝拉撒,应该心怀感激才是,但奈何对方却是心理扭曲的林潮白,他接受不能。他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将林潮白赶走,然而无论他如何的打闹吵骂,他大哥林潮白始终都不发一言,沉默着接受他所有的责难和愤恨,一如既往的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介入他的生活。
他内心一直翻腾着某种几近爆发的愤怒和悲哀,他很多次都对着林潮白发作出来,但林潮白沉默承受的态度,让他积攒了巨大力量的一拳都打在了虚空中,没有任何东西反弹回来。这感觉让他更加的难受,积怨出来的那一团悲愤,煎熬着他,悲痛交加。
林岸半靠在床上,眺望着窗外明亮的晴空,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已忽视林潮白的存在。但是那种散散淡淡笼着他的目光像是罩在他头顶不祥的云,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让他觉得自已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一只挂了铭牌的狗,被强硬的划属某人,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终于忍不住,面无表情的回过脸,冷声道:“闭上你的眼!”
林潮白在他冷冰冰的怒视下沉默了片刻,微微的垂下眼去,然而林岸依旧能察觉到他那种笃定了不会离开的强硬。
“林潮白。”他抬手覆上额头,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暴躁:“我不想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我求你赶紧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林潮白抬起头来,表情淡淡的,用沉静的眼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
“我让你别看了!”突兀的,他骤然大声的怒吼出来,内心涌动的火山再也压制不住,猛然爆发出来,他随手抓住身后的枕头,用尽全力甩向林潮白:“你他妈怎么还有脸待在这!”他剧烈的喘息着,双眼通红,脸上写满了憎恶。
林潮白静静地望着盛怒之下的他,眼神突然变得遥远而飘忽,他不反驳,不认错,不抗拒也不顶撞,只是沉默的凝望。
“你他妈怎么不干脆去死!”林岸攥紧了拳头,心头的火熊熊的烧着,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在烧死别人之前倒好像会先把自已烧成灰烬。
林潮白闻言,忽然站起身来,走向他,俯身抓住他绑着石膏却大幅挥舞的右臂,慎之又慎的摆放好。
林岸心头的怒火猛然一滞,心底深处霎时涌进满腔的悲哀来,那悲哀来的极其汹涌,逼得他眼眶通红。
他回手死死的抓住林潮白的手臂,嘶声大喊:“你他妈。。。。。。你他妈到底想让我怎么办?”他盯着林潮白微微俯下来的脸,蒸腾而起的感情逼上眼睛又迅速的被怒火烤干:“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办!”
“你一直都在算计我!你要杀了我!你还杀了我女朋友!”林岸死攥着他的手臂,指甲嵌入了肉里:“让我原谅你么?就当一切都没发生,像以前那样和你在一起?!”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还能理所当然的站在我面前?!”
“你就是个变态杀人犯!我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你!”他曾无数次的想过要去报警,要去揭发林潮白犯下的所有罪过,把他送进医院或者精神病院,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然而他却忘不掉在他事业破产、失去陈缪、失去一切时,从林潮白那里得到的照拂和温暖。他忘不了林潮白曾孤身一人闯进许知远守卫森严的别墅,为了救他而身履绝境,甚至险些失去生命。
一直以来,他都把林潮白当成真正的唯一的亲人,敬他爱她;他又把他当成亲密的爱人,心疼他喜欢他。他得到过他的真情又对他付出真情,所以他始终无法对林潮白赶尽杀绝。
林潮白凝望了他片刻,又垂下眼,蓦地开口问道:“你真的想要我死?”
林岸咬牙切齿:“是!”
林潮白浅浅的点了点头,俯下身轻轻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极其平常的转身过去,就像他平时转身出去帮他拿药买饭似的,走到窗户边,伸手撩开窗帘,抬腿跨上窗台,就如同平常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的倾身向下跳去。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没有彷徨,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他就这么极其普通又极其自然的去死。
林岸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跳下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热血霎时全都涌上头脸。他骤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凭借仅剩的一手一足,从床上纵身窜了起来,合身扑过去,双手死死的抱住了林潮白已经半悬在窗外的腰身:“你疯了!”林岸身上冷汗涔涔,声音都变了调。
半边身子悬空的林潮白,在七层楼的高空神色如常的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抓住了一边的窗框,固定住了自已。
“你疯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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