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补全计划》第65章


在那之后林岸就失踪了,彻底没了踪影,就连林潮白重伤昏迷,险些命丧黄泉时他都没有出现,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程子成和六合会牵连过甚,参与密谋绑架劫持,又有故意伤人情节,最终进了监狱。这个固执到匪夷所思的人穷尽全力追寻着叶小倩死亡的真相,不惜一切为自己死去的爱人讨一个公道,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林潮白如程子成所愿接受了法律的制裁,伤愈后转进了监狱。林潮白犯故意杀人罪且情节严重,但是由于精神问题,再加上有主动自首行为且提供了大量有关黑帮的犯罪证据,积极主动协助警方除掉非法帮派,逃过了死刑,但是死罪以免活罪难饶,他余下的大半人生都要在监狱里忏悔赎罪。
但是魏简想,林潮白是真正的解脱了。
后来萧池曾经问过她,相比较林岸,她好像更加在意林潮白。
魏简记得自已当时似乎是愣了一下,没能回答。而今在一切终结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许多自已一直未能承认的东西。
她和林潮白的境遇着实太像了,他就像是命运摆在她面前的一次新的可能,她存着私心忍不住的插手,试图帮他走上一条得以救赎的道路,就像是完成了自已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以为自已早已脱胎换骨,从内到外无坚不摧。她不再是以往懦弱无力的女孩,也不是可怜可悲而又无力自控的病人。她强大无匹,足够去真正的面对自已,面对现实,面对世界。
然而直到最后,她才惶然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其实都不过是被痛苦和绝望所蒙蔽而生出的自以为是。与林潮白一样,她执念太深,已成病根,遍布肺腑膏肓,消耗着她所有的生气。
很久以来,她曾不止一次质问自已,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人生于世是不是总要为点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守着多年未愈的创口,自以为是的活着,什么都不为。
只是活着。
第54章 五十四章:旧地
“深渊的人呐
吞咽子弹与潮汐
不断出离再凋敝于世道的阴影里
温柔地枯寂
为眼前四季屏息
不解自由,然后自缢
自然没有目的
时间所赋予
从未流动而具体
一如孤独所有赋予
从未存在深意
你以为我是你
没有人是自己
所寻的终将失去
所爱的终归怀疑
。。。。。。”
魏简驾着车行驶在回去旧地的路上,车载民谣沙哑断续的声音应和着风,编织成一场梦,风驰电掣的穿越多年的时光,回到过去。
她把车停在镇外,步行走了进去。小镇依然十分安静,狭窄曲折的道路两旁梧桐树长了一年又一年,愈发的葳蕤茂盛。
她漫不经心的穿过寂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是行走在自已悄无声息的记忆中,熟稔泛黄的气息从心底涌上来,悠悠然掺杂进一地碎金般散落的阳光里,笼在铺天盖地的行道树上,渗进温情脉脉的空气,附上多年未变翘起的瓦房飞檐,她慢慢的走着,几乎要掉进久远的记忆里,好像一回头就能看见白衣少年微笑的脸。
她就这样慢腾腾的在小镇上走了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橘红色的暖光从西方天际瀑布般倾灌进这条街,魏简迎面直对着铺满残阳的街道,就好像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踩着晚霞走到天上。
她顺着这条街迎着夕阳向前,将大片暖红色安静的光踩在脚下又撇在身后,直到路的尽头。尽头处拐个弯,现出一条浅浅的小河,河上架着一道弯弯的白玉石似的桥,因年久失修,被磨得不见了棱角。
她慢腾腾地走上桥去,看着渐渐熄灭的夕阳在河面上倒映出几片残影,水波悠悠的,不急不缓,颤着细细的几条不易被人察觉的波纹。
她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挽起裤脚在河边捡鹅卵石的时光,圆润莹亮的石头在少年指尖熠熠闪光,她从那片刻的闪光中看见日落,看见风吹,看见流水,看见少年单薄美好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成为她一辈子可见不可即的存在。
残阳半点,最后一跳,蓦然熄灭,黑暗的光夹杂着夜风特有的寒迤逦而来,她坐在桥栏杆上,垂下双腿,被风吹起的衣衫和头发,在最后的天光中变成一道镶着边的剪影,随即又被夜色淹没,变成一抹淡淡的影子。
许久许久,久到夜色都停寂下来,凝成一大团一大团的墨,微微的游荡着。她回首眺望着夜色中的小镇,安静静地,灯火俱已全息。
她起身,沿着另一条小巷,往镇里走。她记得在这条路上,他们曾手拉手在黑暗中奔跑。
她慢慢的走着,踱到了一处房子旁,静静地站定,远远的凝望。
那座二层的小楼已经有些陈旧了,在黑暗中显出佝偻的身影,她以前曾多次站在这里看着少年从二楼窗户里对她招手,而后一路鸡飞狗跳的从楼上疾奔下来。
夜色渐冷,她在微微落下的露水中转个弯,沿着一条熟悉的小路向前走。然而走到尽头时,她却又定住了,一步也不敢再向前。
她在街头停了许久,久到头发和眉眼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露水,久到天光转亮,她听见鸡鸣,听见清风,听见整个城市慢慢苏醒过来的声音。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搭在她肩头,她抬头仰望着干净纯透的晨空,就像是仰望着少年光风霁月清透无暇的眼。
最后她转身,绕至远道,又去了那座寂静的白石桥,她坐在桥上看太阳升起,明晃晃的光带着温柔的暖意落在她心底,升腾起一片悠远的薄雾。
她抬头远眺桥的另一端,那里有一片高高的山岗,山岗上刚从夜色里苏醒的草木葳蕤着,在清浅的阳光下安静悠闲地摇摆着。
她突然站起身,沿着那条可以铺满夕阳的街道往回走,又到了夜里她驻足不前的巷头。
有风从转角处传来,清爽爽的,不带一丝杂质。她微微拢了拢衣襟,定定神一步迈了出去,迈进噩梦中的斩血之地。
然而那条街道的样子已经变了,隔壁人家也不再是破旧的低矮瓦房,崭新的二层小楼拔地而起,投下了浅浅的一节阴影。另一个方向,记忆中空荡荡的一片荒地被修整成了院子,红砖砌的围墙齐齐整整的,挡住了大片的风光,只露出一片片绿色的花木。
而在那一排高楼矮屋中间却有一片突兀的空地,空地上颓墙败瓦,野草萋萋,看不到任何与往日有关的痕迹。
她愣在这片空地前久久的凝望着,眼神散散慢慢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清风掠过,背后突然送来一个清晰地声音:“你是要找人么?”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高个的男人从红砖围墙的人家走出来,对着她笑了笑:“那里很久都没人住了,已经荒废了,你是要找他们家的人吗?”
她有些愣愣的,望着那人的眉眼,没有说话。
那个人也打量着她,眼中慢慢的晕开惊讶的表情来:“你。。。。。。”他脸上的惊讶随即就被一种柔和的神色所取代:“你回来了。”
她微微点点头。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他推开门,将她让进院子里:“你回来多久了?”
她站在院子里不再往里走,他宽容的笑笑,进屋给她端了杯茶。
她伸手接过,触碰到温热茶杯的时候才发现自已的手冷得像冰,她将茶杯抱在怀里,怕冷般拢在手心,轻声道:“没多久,刚回。”
对方轻轻地笑笑,打量着她,眼中神色柔柔的:“还好。”他站在一院花疏中欣慰的笑着:“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热气顺着双手传到心底去:“我还好。”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走过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那里的草木都不知轮换了几茬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顿了顿:“魏简,他一定也很高兴。”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被热气蒸腾着,沾上一层水润润的黑。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他说着回了屋,片刻后回转,交给魏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是当年他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可惜后来变故来的太快,我没能找到你。”
她的眼神轻轻的震荡了一下,伸手接过。
“人和人的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我弟弟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又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去那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抿抿唇,低垂着眼,轻轻的道了声谢。
“走之前去看看他吧,和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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