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印》第56章


就见邱非食指中指并拢,放于口中,顿时一声哨响。
噗噗噗!一只约一拳大小的鸟儿从天上俯冲下来。通体蓝色,除了肚子是白色的,跟我之前养的鹦鹉差不了多少。若道鹦鹉还能说话,这鸟?有些悬乎。
我心道: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邱非好笑地望着我,道:“怎么?看不起邱某的伙伴?”他顿了顿,得意洋洋道:“你可别小看了它,这可是当年天竺神僧来玄朝颂扬佛法时,送与我朝的见面礼!”我道:“那又怎样?”邱非眉目一挑,“你道此鸟叫做甚麽吗?”我便道:“叫甚麽?”邱非道:“就知道你不知,此鸟名曰追魂。方圆千里内,只要它想找就决计无人能逃!你若想找到那女子就必要它帮忙了。”
我一听,顿时豁然开朗,也不生气了,便催促道:“既如此,就让它快些找罢。”邱非摇了摇头,道:“你刚刚不喜欢它,它不高兴了,这下不理人了。”我欲哭无泪,心道:甚麽鬼东西,还兴它高兴不高兴,怕是你邱非不高兴,又想要我作甚麽了罢。
我便道:“你堂堂追魂的主人都拿它
不下,岂不辱没了你小盛庄少庄主的身份。”哪知邱非恁的没皮没脸,并不吃我的激将法。他笑道:“追魂可是灵禽,聪明着呢,并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可与它做朋友,没甚麽主仆之分。”我顿失言语,过了小半会,问道:“那你说要怎麽办?”邱非眼皮一翻,道:“自然是唱曲给它听嘞。”我声调一高,甚是惊诧,道:“唱曲?”邱非道:“正是。”我一把甩开袖子,站到另外一边,叱道:“要唱你唱,我可不会。”
邱非摊摊手掌,丧气道:“那我也就真没辙了。”我怒海翻涌,心道此人无赖,大大的无赖,世间又怎会有如此之祸害呢!邱非笑道:“你就是再骂,再不痛快,不唱曲邱某也是没辙呐。”我纠葛半响,心道小女子能屈能伸,今日为了阿奴就暂且让上一步,便道:“好,不过唱甚麽?”邱非问道:“你会甚麽?”说实话,如今双十年华,除了儿时会弹上几曲,压根不会唱甚麽曲子。
邱非见我诺诺,笑道:“名动姑娘不是连怎麽唱曲都不晓得罢?”我眉目一横,驳道:“就不会又怎地?有本事,邱公子唱上一曲也教名动一教。”我原以为邱非定然拒绝,谁料他竟应道:“好呀!”便见其思量半响,喃喃自语道:“咦,唱甚麽呢?”他转身俯首,道:“西汉司马相如送与卓文君的一曲《凤求凰》?”
我一听,脸顿时绿了,就见他摇了摇扇子,道:“不好,不好。”忽地又笑道:“或可来一曲《海棠梨枝十八摸》?”见我脸色再差,顿时又试探道:“不然,《子夜歌》也是不错地。”他拱了拱手,眉眼绯笑,道:“如此,邱某先献丑一些: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曲罢!
见我不说话,他扇柄旋转,一跃纵起,顿时立在树梢尖上,调笑道:“怎地?难道邱某唱的不好麽?”他这一笑顿如春风拂面,江河冰开。我恍然大悟,厉声喝道:“好你个娘西皮的邱非,竟敢如此作弄我!”
邱非哈哈大笑,道:“须怪不得邱某,谁让名动姑娘忒有趣了。不过,追魂灵鸟却并非妄言,姑娘不是要找那女子麽?走罢,这次可要跟紧了。”说罢,那叫做追魂的鸟儿朝天一鸣,扑哧扑哧往前面飞去。邱非提气一纵,几个跟斗跟在追魂之后,人如鬼魅,顷刻就将我拉至几十丈远,人影渐渐消匿在东方的那抹潮红之中……
三日后。
千回村。
正值戌时,夕阳将落,霞光晕染,仿若遍
地红梅盛开。农夫收犁归家,农妇灶台热饭。村子上空炊烟袅袅,街巷犬吠不止。
村头老槐树下走来一男一女。男子身着月白华服,手握折扇,风流俊雅;女子面容清秀,手握殷红剑鞘,却也神采奕奕。
正是跟着追魂寻人的我与邱非。话说我们一路行来,三日内不曾停歇,今日傍晚便到了这叫“千回村”的地方。顿觉此处人丁单薄,从入村到现在,除了田埂上遇着的几个农夫与几头老黄牛外,村里还未见着一人。
我环顾四周,静谧地怪异,便道:“邱公子,这么小的村落,怕是没甚麽客栈罢?”邱非也颇感奇怪,道:“此处忒得古怪,你我分头看看,以一炷香为限,不管找着客店或未找着,都在此青槐下碰头。”
我应允道:“也只好如此了。”顷刻,两人散开。我纵身而起,跃上屋顶,脚踏瓦片南北急速奔跑,两眼四望,希望有所发现。奔了一会,发现大多人家闭门谢客,窗上映着人影,街上却无半个,令我难以捉摸。
忽地,脚底“嘎吱”一声,一片砖瓦被我踩碎,发出清脆声响。蓦地,一道劲气以万钧之势从屋内传至屋顶,顿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我猛地一惊,想着难不成遇到了甚麽武林高手,便不敢大意,提气一纵,顷刻跃至十几丈高。与此同时,那劲气浩瀚无边,顷刻间我刚刚立着的那块地方不远的梧桐树断成七七八八数截,散落于地,屋顶却半分事也没有。
我满目惊骇,竟是江湖中鬼古学堂逍遥书痴的成名绝技——隔山打虎!
未等我回神,一个粗暴声音蓦地响起:“他娘皮的混账小子,我老人家辛辛苦苦盖了三个月的房子就被你丫丫的踩坏掉啦!”
、第五十四章 姐弟重聚
尘土散去,就见一人叉腰立在烟囱上,一身褴褛衣衫却洗的干净,胸前挂着麻布袋,银发白须,即便放在人群中也是那种认不出来的糟老头子。此刻,他吹胡瞪眼,横眉冷竖,一脸愤怒地望着我。
当看到我后,怔了怔,打了个哈欠,眼睛眨了三眨,喃喃自语道:“呃,错了,不是什么混账小子,是个混账丫头!”忽地,他抖了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狂喜道:“哎呀呀呀呀呀!小丫头啊,这麽长时间了,你跑到甚麽地方去了?”
他忽地几个跟头从他家房顶翻到我落脚的房顶,一把揪住我领口,惨兮兮道:“你个死丫头,你不知道明昊那小子一直嚷嚷,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找你和那叫做阿奴的丫头片子,老头子我人老腿老,找你们不着,他就气得掀房顶,看罢,这是老头五年里补的第三百六十次房顶了,再掀得话,地基没了,干脆爷孙俩都睡在那村头大街上安省得啦!”
此人正是离明昊的爷爷——离老头。离老头忒是热火,拉着我不放手,鬼哭狼嚎,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直到把明昊小子这五年来对他精神上、肉体上的折磨倾诉完了,才罢了口。
我有些奇怪,离老头原是住在鬼泣山上,却怎麽到了这里?便问他:“爷爷,你跟明昊两人为甚麽要搬至‘千回村’这里呢?”
话音刚落,离老头唰得脸红了,吱吱唔唔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蓦地,一个声音响起:“那是因为他年轻时惹了风流债,被人家姑娘追情债追到了鬼泣山,躲避不过,落荒而逃,这才跑到这甚麽鸟不拉屎的小村庄定居下来。”
声音稍作沙哑,却似曾相识。我俯首一望,顿见院中多了个俊俏少年,凤眼星目,唇红齿白。他忽地热泪狂涌,哽道:“昕月姐姐!”那声音好似穿梭了好些年。
“明昊!”我飞身而落,立到他跟前,望着这有着跟女子一般美丽容颜的少年,刹那之间,彷如梦境。明昊“嗵”一声扑进我怀里,哭道:“昕月姐姐,明昊总算见到你了!”
五年时间,刹那芳华,变了太多。
物非人非。
那日,血蚁之中,明昊骑着六芒逃了出去,随即遇着了岑风与魍书,岑风立马赶来救我,而魍书则追着癞头和尚,去救阿奴。独留阿墨、明昊、六芒,两人一马。阿墨便带明昊去了先前我们商量好的那家客栈等消息。
谁知一月过去,一点消息也没
有。阿墨隐隐不安,欲要回家求援,就给了那店主半年房钱,将明昊托其好好照顾,便就此离开。谁知马尔图手下认出了岑风的六芒,一夜之间,血洗客栈。
店主,小二,以及投宿的十几位客人全然死去!
万幸的是,那日明昊到附近丛林间玩耍,躲过一劫,待回了客栈,看到满地鲜血,他顿时就吓傻了。六芒不愧神驹,眼见马尔图来杀人,四蹄奔逃,顷刻就逃得远远的,待明昊坐在尸体横陈中,六芒于客栈外嘶鸣不绝。
于是,他骑着六芒,一路坎坎坷坷,吃尽苦头,回到了鬼泣山,却见鬼泣山外楚心姥姥被困六芒星阵中,嚷着要离爷爷出来。原来,离老头,也就是楚心姥姥口中的离九霄,乃鬼谷学堂,江湖人称“逍遥书痴”的离九霄。年轻时候风流成性,且长相俊俏,招许多女子欢喜。当时楚心姥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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