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第28章


她暗暗想道,如众人所说的那样,顾长平是个状元出身的闲散文官,自富贵乡中长大,又非嫡长子,从小便就是个富贵闲人,不通政事,也并无强悍的能力,平日里除了喜欢吟诗作画弹琴对弈这些风雅爱趣,并无旁的嗜好。这样一个人,怎会与“谋逆”两字有所关联?
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更何况,以当时五龙夺嫡的境况,他便是非要选个皇子支持,怎么会弃九皇子而保他人?须知,九皇子正妃可是他的嫡亲女儿,若是九皇子登基,他便是堂堂正正的国丈!周朝素来规矩,国丈倘若无爵,是可以恩封一个承恩侯的,原本他不过是永宁侯的兄弟,可若是成了国丈,他便是二品的承恩侯,尚能荫及子孙的。
顾长平完全没有理由勾结二皇子谋逆的,今上定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个罪名到最后也没有个定论,时间久了,竟自不了了之。
明萱忽然“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现今的皇后是裴相的嫡长孙女……
倘若顾长平不犯事,今上又如何能有理由在册封皇后的前夕将顾明蓉拉下来,好立裴氏女为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长平便是干净地如同天上皎月,也自然有人会将他涂黑抹脏,而“谋逆之嫌”却是最不需要确凿证据,只需要空口白凭便能将人下狱的良方!
所以才只说有嫌疑,在顾长平死后也没有真正有个定论。
明萱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没错,是镇国公裴固一手将今上扶持到帝座的,可他原本就贵为世袭的国公,先帝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丞相,若论富贵,朝中已无人能及,倘若不是还有些别的所图,不论扶持哪位皇子,对他而言都没有分别的。
可他选了籍籍无名的九皇子,不仅是看上了九皇子没有母族扶持,将来登基之后势必仍旧要倚重依靠他才能坐稳皇位,恐怕更是因为当时九皇子娶妻不久,府中并无子嗣的关系,没有子嗣,九皇子妃的废立便就没那般复杂了。
这本就是个交易,今上和裴相一早就订立的盟约,而顾家三房只是被抛弃的棋子罢了,顾长平如此,顾明蓉也是如此……
明萱脸色越来越沉,这样说来,这件事大伯父定也是知晓的了,丹书铁券不过是个幌子,顾明芙的进宫则是个补偿。
真可笑!
她的父亲成为各方权利角逐的弃子,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枉死。大伯父却坐稳了永宁侯的爵位,甚至还从二等侯晋升至一等;她的母亲殉情而亡,大伯母却夫荣妻贵,风光无限;她的兄长为父鸣冤贬配战场,如今生死不知。大房的儿子们却个个都娶妻生子加官进爵;她的姐姐无辜被贬弃冷宫郁郁而终。顾明芙却欢欢喜喜进宫,怀皇长子,晋贵妃位。
牺牲的是整个三房,可得利的却是大伯父一家!
便就这样,还要她不怨?她是后来的,自然也可以做到不怒不争,可真正的明萱若是知道了真相,岂非要死不瞑目?她既然承托明萱之福,重新活过来了,便算是没有能力报这些仇恨,也当要竭力令死者安息的。
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退避忍让,任人宰割了!
内屋的动静终是惊动了外厢睡着的雪素,她披了衣服点灯进来,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吗?”
明萱低垂着的睫毛轻轻颤动,烛火的余晖将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倒映在帐上,像一把展开的折扇,有着梦一般的迷朦,她低声说道,“我想哥哥了……”
宁谧的暮冬之夜,少女的低语像是美妙的符咒,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寂冷夜色之上,她心中默默念道,不论如何,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将顾元景找回来的!
第27章 寻人
更新时间20121114 13:50:02 字数:3362
第27章
次日醒来,丹红进来服侍,明萱便对她说,“你稍会去前面院子一趟,瞧瞧你表哥在不在,若是他在,便请他再替我跑一次腿,去外头钱庄兑些银子过来,我有急用。”
丹红的表哥名叫何贵,在买办处当差,进出侯府不需要上头对牌,先前央他办过几回事,都做得妥贴,是个得用的人才。明萱手头上没有信得过的人用,暂时便只能仰赖何贵替她做这些跑腿的事。
丹红有些惊讶,“先前兑那半个金冠得的钱还在,侯夫人后来又使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咱们手头尚有些银钱的。”
雪素也接口说,“小姐的银钱都在我这里掌管,约莫还剩了二百七十两,够咱们花用一阵子的了。怎得又要出去兑钱?”
漱玉阁的日常用度皆是由公中所出,倘若没有什么宴庆大事,节省着些度日,靠着这些银子是能支撑上好一段时日的。库房里封了庚字号条的箱子,虽是小姐的私物,那些金饰拿去兑了银钱原也没什么可惜,可若是动静大了,令府上有人察觉,那头一个心生不快的便是侯夫人了。
堂堂侯府嫡出的小姐,竟要靠兑当方能度日,这不是在打侯夫人的脸吗?
这些道理雪素明白,明萱自然也懂的,她低声叹了口气说道,“我昨夜想到四哥,翻来覆去一整夜睡不着,不管是死是活,总想要快些有他的消息才好。定襄侯府的沈二爷封了护西将军,年前已去了西疆,陇西的大表嫂出自沈家,我已让三表哥带了信过去求沈二爷帮忙找找看。”
她顿了顿,眉间郁色更浓,“可就这样打听,也不知要何时何日才能有确凿的消息,我思来想去,还不若咱们亲自派人过去细细地查,双管齐下,这才妥当。”
要去西疆寻人,一路花费甚巨,所需的银钱绝不在少数的。
雪素凝了神色,迟疑问道,“四爷不只是三房的四爷,此事若不禀告过了老夫人侯夫人,小姐私自行事,可是妥当的?若是侯夫人知晓了,恐怕……”
倘若是昨日之前,明萱或还是避忌侯夫人的感受的,但经过彻夜长思,她心里的想法已然有所变化,她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低声说着,“傻丫头,侯府不缺四爷,可是三房却非有他不可。你看看盛京城中,哪家公侯不是袭爵便分家的?若不是祖母一力拦着,顾家各房也早就各过各的了。到时,若是四爷还未有消息,顾家三房便就没了。”
她眼眸低垂,“雪素,我不久就要出阁了呢!”
大伯父袭爵六年了,前三年不分家是因为要一个至孝的名声,这三年仍旧并未提及此事,恐怕是祖母一力维护的结果吧?祖母早早地将府中的管事权利放得一干二净,不论何事都不与侯夫人争执,这般深居简出,皆是为了换取“暂不分家”的诺言,好令自己能够顶着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
可一旦自己出了阁,侯夫人再提分家,祖母便没有理由继续死扛着了。
二伯父在户部捞了不少,二伯母手中又有钱,这些年来二房交入公中的银钱实则要比大房还多的,若不是为了嫡子嫡女的婚事能更漂亮一些,以简氏的精明刻薄,早就要吵嚷着分家的,明荷三月出嫁,明芍的亲事定下后,顶多一年便也能出阁,到时候二伯母没有了顾忌,恐怕吵得会比侯夫人还凶。
这家,是分定了的。
雪素心下一惊,四爷三年杳无音讯,又是在战场失的踪,虽不曾列入阵亡的名单,可战争中辨认不出尸体的情况实在太多了,想必侯府是认定了四爷已死,所以这些年才没有继续派人去找了的。按照周朝律例,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去官府备注下落不明的,倘若分家时四爷并未出现,那三房那份家财便就算是丢了。
怪不得小姐要私下去找,而不是惊动老夫人或者侯夫人了……
大房这几年虽然当着家,但二夫人精明,公中的好处侯夫人想必不曾捞到太多。可贵妃娘娘入宫至今,侯夫人没少上下打点送银钱进宫去的,既二夫人没有闹出来,想必那些都是大房的私产,宫里头是个无底洞,这时若能平白多一注三房的财分,侯夫人定是愿意的。
老夫人不管事了,就算心里千万个不肯,又能如何?
雪素想了想,低声说道,“那箱子里头有一件珍珠衣,珠子颗颗都晶莹饱满,都是一品成色上等质材,能有上千颗。盛京城里最近流行在鞋尖上袖口上镶嵌珍珠,我昨儿听方三小姐的丫头说,嵌宝阁的珍珠都卖断货了呢!”
明萱听了,便知道雪素已经想明白,她欣慰地点头,“我正有此意,但不知道何贵能不能办好这差事。”
她垂眸微凝,忽又抬头对着丹红说道,“不如去请你表哥进来一趟,我亲自问问他吧!”
内院的主子丫头若是短缺了物事,也常有叫了采买上的人进来令他们出去置办的,何贵又有个表妹在漱玉阁当差,这样叫他进来回话,倒也并不算惹人瞩目的。
丹红替明萱将发绾好,便急忙出去寻何贵。
雪素便又问道,“银子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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