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也猖狂》第44章


“纹纹。”那人唤了一声,然后道,“别睡。”
杀纹纹摇了摇头,但她一边摇头身子却愈发沉,完完全全靠在那人怀里,骤暖的体温让她忍不住阖上眼。
那人在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但是东西她吞不下去,她的喉管已经被辣椒水和盐水灌地肿起来,让她有一种如果做出吞咽动作就再也不能呼吸的感觉,然后温湿贴上了她的唇,有什么东西滑进来将口里的东西顶进了杀纹纹的喉咙里,酒香在她的嘴里弥散开来。
他拍着杀纹纹的背,声音也有些暗哑,摩擦着她的唇低低道:“没事了,能好的。”
没事了,能好的。
杀纹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突然哭了,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眸中渗出来一直滑到了耳窝里。
他说:“纹纹,我带你走。”
雪衣的少年将披风罩在浑身是血的少女身上抱着她然后站起身缓缓走出了这昏暗的牢房,留了一地散开的锁链和一滩黑色的血液。

触耳所及都甚是热闹,凉风穿过披风吹过杀纹纹的脸,她很想问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她却没有力气发声,她真的好像睡好想睡。
抱着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周围寂静下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将杀纹纹震得心神俱裂。
“翟贤侄,你果然说到做到将这妖女带出来,祭某也定不会失信于你,解药与小女都会交与你。”祭箫从湖边的小树林里走出来,他笑着说,然后话音陡然一转:“魔头,现在你妹妹在我手中,我看你如何是好!”
杀纹纹的头埋在披风里,她使劲眨了眨眼控制住自己的睡意,残存的力量抓着披风的边角,她希望那人能否认或者反驳,但是没有。
翟笛微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是动也没有动一下。
杀纹纹松开了抓着披风的手,她想笑,真的很想笑,但是她好累,没有力气笑了,全身都在疼,疼得发抖,她用全身的力气去挣扎,那人本就没有很用力,杀纹纹就这么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滚出来。
身子裹着雪白的披风摔在地上,掀起泥沉,那人却没再弯身抱起她,杀纹纹咳了几声,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应该是隔得有些远,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应该是叫得很大声,但杀纹纹却只能刚刚好听见:“丫头?”
杀纹纹将埋在披风里的头仰起,手指触到了地面湿腻的泥土,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知何处来的力量尖支起上身叫道:“不要过来!”
与她的尖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祭箫的一声令下——“射。”
杀纹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几乎是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兵器相接的声音,她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那血腥味离得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她听见“咚”地一声,水花贱了她一脸。
周围安静下来。
十一月已是入冬,湖水有些冰冷,沾在杀纹纹的脸上,凉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询问的语气唤道:“哥?”
没有人应她。
“哥?”杀纹纹的声音又大了,她甚至觉得觉得自己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有全身的恐惧与寒意。
杀纹纹试着慢慢地掀开身上的披风,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恢复了很多,两只胳膊酸痛,却不像腿一般完全没了意识,她挣扎着向前爬,冰凉的湖水漫过她的脖子,她使劲昂着头不让鼻子也被水漫过,却听得一个声音颤道:“别往前爬了!”
他那么怕水,以至于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杀纹纹抬起脸,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
“哥,你别怕啊,别怕… …”
“我不怕,你别过来。”杀珫季放轻了声音道。
“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那是他们的血。”
“哥,为什么会这样。”
“都是他们的错。”
“哥,我不想死。”
“恩,你不会死。”
“哥,我看不见了。”
“不要紧。”
“哥,他骗我,哥,他为什么骗我。”
杀珫季突然不说话了,杀纹纹却还在自言自语。
“哥,他明明要和别人成亲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哥,你说对了,你妹妹真没用,真没用,真没用… …”
“别说了。”杀珫季低声道。
“纹纹,”身后有人唤道,杀纹纹住了嘴,她没有回头,又或者说是没有力气回头,没有勇气回头,身后那神情淡漠的少年站在一片灯火通明中,黑发和着火焰一起被风撩起,白衣胜雪,“你有没有,信过我。”
杀纹纹没有说话,她能说什么,是该说“信”来表现她有多蠢有多一厢情愿还是说“不信”来表现她到底有多狼心狗肺?
那少年一直等,等她回答,但那少女一半身子留在岸上,一半身子泡在水中,她的衣衫被血打湿和着湖水晕散开来,几天不见,又瘦了好多。
他想,怎么会这样呢。他抬起头望了望灯火连绵的宁城大街,然后笑了,在黑夜灯火中通透疏离得如同一朵琉璃莲花缓缓绽放。
薄唇的人一生薄情,他想,这句话没错,用杀纹纹的话来讲,就是比真金还真。
他想,又是这样。
“祭盟主,放了他们。”翟笛微淡淡道,然后将袖中的两样东西扔在地上,他没有看一眼杀纹纹,转身离去。
地上躺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祭箫刚刚给他的三月未眠的解药,一样是——
“天朝令?”人群中有人试探着出声。
“翟少主,你先前给我的竟是假的?”祭箫捡起地上的天朝令翻看一番,恨声道。然而那人却已经走远。
天朝令,也是一种权利的象征。
天朝令乃是一百年前皇帝亲自赐予武林盟主权利的象征,它虽无法命令军队,却可以让朝廷无法对江湖下手,有了它在手,便可号令武林。
今日翟笛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命令,祭箫不好违逆,只咬牙切齿道:“放了他们!”
众人明白这天朝令的厉害,也不敢犹豫,纷纷放下弓箭退开丈米。
突然,一道花影滑过,祭箫手中的天朝令一瞬间消失,那人动作太快,众人都没有看清,等到反应过来时,皆是哗然。
祭箫看着那人悠然的身影怒道:“闻寺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衣的少年轻声一笑:“祭盟主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天朝令,谁不想要?”
杀纹纹听见声音,怔了怔,转过头去,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所有人看见的就是灯火摇曳中少年面含笑意一手拿着天朝令,一手取下一个呆愣的下人手中的火把将不知是何时聚在一起的枯叶点燃,他将火把扔进了树林里。
那枯叶似乎连了长长的一条,一直通到小树林深处。
火星一遇到枯叶便“轰”地一声窜起来,映在少年身后,狰狞而妖娆。
闻香看向杀纹纹的位置,眼角愈加弯起来,细细的眸子映着火光明亮如斯:“纹纹,你应该叫我哥的。”
杀纹纹眨了眨眼,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哪有哥哥不对自己的亲妹子好的。
“你说是吗,纹纹。”
杀纹纹茫然地摇摇头,被冷水浸泡过嗓子破碎得已经快无法发生了:“你说什么?”
少年笑,悠然道:“二十年前,杀氏夫妇得了一对双胞胎,一个取名为珫季,另一个取名为璃季。当时杀氏还只是魔教中一对默默无闻的夫妇,但是机缘巧合下,他们得到了天朝令。
“消息不胫而走,来找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带着两个孩子太难逃命,于是,他们商量着舍弃一个。
“或许他们用的方法是铜钱的正反面来决定的,很不幸,那个叫做璃季的孩子被选为了弃子扔在大道正中央来吸引正道的注意力。”
说完这些,他身后的小树林里突然发出了爆破声,大火猛地一下冲上了天空,正是他方才扔火把的位置,而他身旁的的火也顺着烧到了那边汇合在一起,火焰妖娆肆意地飘忽着,冷风吹过,它愈发张扬。
闻香回头望了望已成一片火海的小树林,随手将手中的天朝令扔进了那一片火海中,笑道:“谁要,谁去捡。”
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怕死地冲进去,然后便有更多的人往里面冲,惨叫声从小树林里发出来,进去的络绎不绝,却没有看到出来的。杀纹纹看不见,只觉得毛骨悚然。
已经没有人再管闻香怎样了,闻香缓步走到湖边,他弯□微微笑着看杀纹纹:“纹纹,你不该怪翟笛微,我与他相处这么久,我很了解他。”
杀纹纹使劲瞪着闻香,尽管知道她看不到,闻香还是抬起一只手抚住了她的双眼,他低声道:“是我写了密信给杀珫季说是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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