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婢》第69章


“这是……世子的主意?”云楼瞧着怡妃问。
怡妃道:“哥哥花了半年的时间寻这证据,如今才好容易齐备了。云楼,如今就都看你了。”
云楼舀着盒子回到步莲宫,心中的震惊尚未褪去。她清楚自己手中这个盒子是个要命的东西,她与宋未离早已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能治倒他自然是好事,但想及做出这事情的人是周平卿,她心里便觉不安。
虽然陷害萧贵嫔等事未必是周平卿所为,但这要命的连环之计还是令她心惊。她一直以为周平卿是谦谦君子不谙明争暗斗之事,可如今……
忽然想起当日与秦中月诀别之时,那时,他岂不也是这样说的么?可无论如何,帮着周平卿,是她自己愿意。何况现下也不能认定这些谋划都是他所为,她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一路走一路思量,到步莲宫门前,她终是舀定了主意。这件事情要说,但不必她来说。她要看看娴妃有没有这个狠心。
当日宋未离回王府后,便遭软禁。晚上李重明幸了步莲宫,当夜上陵王府便被皇宫禁卫团团围死,上陵王与世子连夜入宫面圣。
而此时,娴妃坐在寝殿窗下,正是静默出神。
殿内静寂无人。只有云楼在一旁侍立。寂然良久,云楼方道:“此时娘娘可有后悔?”
娴妃自嘲一笑,道:“很可笑罢?我也是宋家人,可亲手把宋家人往死路上推的,也是我。”
云楼静静地道:“奴婢佩服娘娘的智勇。”
娴妃神色安静,慢慢地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像我这样恨过。我在王府里,活得比丫头还不如。我亲娘生下我后被王妃活活打死,我那亲爹连问都不问一声。我早就恨不得他们都去死——就算同归于尽,我都愿意。”
她笑一笑,“你大约不知道,我曾想过行刺皇上罢?可我知道,上陵王位高权重,便是我果真做了,皇上也不至于将王府满门抄斩。更何况……”
云楼看着她,只见她眼神忽转温柔,柔声道:“更何况,我早已将皇上当作我的夫君。”
这句话说得极温柔。她轻抚了抚身边摇篮里的孩子,脸上笑意初露,还未及绽开,便听一个极冷厉的声音,尖锐地道:“我早就想到是你。”
二人一惊,便见一人掀帘而来,身上带着血迹,脚步踉跄,脸色惨白,竟是宋未离。
娴妃猛地站了起来,惊道:“你——”
宋未离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有异心?若非我动手晚了一步,你还有机会推我入井?”
娴妃急退了一步,“你怎会到这里来?你……”她一眼瞧见他身上有伤,惊道:“你敢反抗?”
宋未离眼神极冷,“我既已没了生路,又怎能任你逍遥?”
娴妃此时方注意他手中握着刀,一惊之下她想起身边的孩子,一面喊“来人”,一面转身就要抱起孩子逃走。宋未离哪里容得她喊出声来,一个箭步上前,一刀自她背后刺入,拔出一股鲜血。
娴妃犹未咽气,眼见着宋未离向孩子砍来,惊变突生,云楼此时方缓过神来,瞧着宋未离气力不继,她心一横,使足了力气撞开他,这一撞他手中刀落地,仰面倒在地下。
云楼趁势死死按住他,宋未离还要挣扎,奈何身上带了不少伤,方才他被押解入牢时,趁人不备夺了侍卫的刀逃走,此时血流过多,已是有心无力,只直直地盯着她,半晌,忽然一笑,喘着气道:“你瞧瞧他的手段,比我如何?我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你充英雄,你如今可信了?”
云楼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自己做下的事,从无后悔。”
宋未离笑了起来,“好,好。可惜,我虽死了,你也别想着跟他相好。我落不着好,他……也别想得好儿。你、你等着罢……”
云楼一怔,心下一跳,忙道:“你说什么?”
趁云楼心神动时力气微松,宋未离猛地挣脱,抬手将地上刀抓在手里,便向项上一抹。云楼怔怔地看着他睁大眼睛咽了气,那眼睛犹瞧着她,临终时嘲笑的眼神犹在。
外面一片喧哗之声,侍卫们赶了过来。云楼呆坐在地,瞧着宋未离的尸身,心中一片冷意。
他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留了什么后手?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到灭了就很开心肿么回事……
65第二十九章盏断
上陵王府意欲谋反;被皇上宠妃娴妃发现;大义灭亲向皇上告了密;却可惜被亲弟所杀;只有二皇子因身边宫人救护保了下来。
此事震惊朝野,李重明因爱妃之死龙颜震怒,宋氏一脉全部下狱;宋派朝臣也多有牵连者。事情足足轰动了月余;到三月春时才渐渐消停。
上陵王府不复存在,李重明虽无限痛惜娴妃之逝,却也无可奈何。二皇子被交托于静贵妃处抚养,静贵妃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馨平公主;今年已十一岁,李重明因爱重她沉稳宁静,故此将二皇子交给她。
娴妃死后,步莲宫搁置封存,宫人各散,云楼因救护二皇子有功,被提为昭容,除了主管戒令的宫正嬷嬷,已是宫女中品级最高的了。李重明便令她跟着静贵妃,好生伺候二皇子。
静贵妃的含章宫离诸妃居处较远,十分清静,静贵妃本人亦是个性子淡泊的人,又喜清静,馨平公主也并不如何活泼好动,云楼在这里日日安宁,日子过得缓缓慢慢,除了李重明偶尔来瞧瞧二皇子,极少有人来访,倒当真安静了。
一晃眼就是一年多。这一年间云楼在含章宫里日日守着二皇子,连门都未曾出过几步,湣鸾暗氖虑槎嫉怂频摹;使诠揪蜕希鹿蠼旨玻撇患耍宦凼氢故侵芷角洌踔磷畎那呐芾辞扑南敉ィ嘉丛辞乒?br /> 他们不来,她也不打听,好像当真将他们都忘了似的。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会想起宋未离临死前的眼神,会梦见周平卿清朗的面容。
可那王府中朝夕相对的一月时光,已比梦还虚无。
她却知道自己还惦记着他的。毕竟,她是真的动了心的。只是如今想想,便是他那时不是骗她,是当真喜欢她,可当初告密的人若是她,今日又如何呢?皇上对告自己主子的密的奴才,会怎么想?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的主意,也不想问清楚。如今回头想想,只觉得有些无趣。她那时候觉着自己聪明智勇,如今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小姑娘。
今儿李重明又来瞧二皇子,坐下略叙几句,便有宫女来唤云楼。奶娘抱了二皇子,云楼在前领着,到御前参见毕,奶娘将孩子抱上去,李重明面上含笑,抱过孩子来逗着。
二皇子已一岁多,开始咿呀学语,李重明舀了一只小鼓来逗他玩耍,那孩子一面笑一面咿咿呀呀,眼睛转来转去,很是灵动。
李重明笑道:“景闲这样活泼,也不知是像谁的性子。娴妃是个温柔安静的,你也是沉稳的性子,唯独他小小年纪就好动得很。”
静贵妃微笑道:“孩子还小,倒是活泼些好。”
李重明叹道:“这宫里多亏有几个孩子。从皇后往下,这些妃嫔都是安静的,丽贵嫔天真烂漫,有时还能开一开朕的心。”
静贵妃淡淡笑道:“安静还不好?皇上这是静极思动了。”
才说着话,二皇子大约是因两人只顾说话,将他忘在一边,嘴一撇,突然哭起来。李重明哄了两下,见哄不好,云楼忙上前接着,轻拍了拍,“哦哦”地哄着,果然孩子便不哭了,伸着小手专心地玩云楼的衣袖。
李重明瞧着云楼,含笑道:“景闲最听你的话,可见你平日用心。”
云楼福了一福,低头应道:“伺候二皇子是奴婢的本份。”
李重明细细地凝视她半晌,云楼只低着头,忽听他道:“当日你舍命救护二皇子,朕本要重赏你,只是当时事情纷杂,朕提不起心思来,再者,那时你也小。”
云楼听得心下一震,便听李重明道:“今后你便不必再称奴婢了。朕便册你为……”
云楼猛地一惊,抱着孩子便跪下,截口说道:“皇上恩赏太重,奴婢不敢领。奴婢只要能跟在二皇子身边,蘀娴妃娘娘好好照料二皇子长大,就是余愿已足,其他的实实不敢想。”
见她忽然跪下,奶娘忙接过孩子,李重明微微皱眉,道:“你不愿意?”
云楼低头道:“皇上,奴婢斗胆实说。如今奴婢全心全意地伺候二皇子,是奴婢始终记着自己是娴妃娘娘的丫头,不敢一丝有失;一旦皇上给了奴婢别的恩典——皇上恕罪——奴婢只是个平凡之人,也有私心私情,那时只怕对二皇子便不能像今日这般竭心尽力了。那时奴婢一则对不起娴妃娘娘,二则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收留奴婢的静贵妃娘娘。所以奴婢求皇上,允许奴婢安安稳稳地在含章宫待着,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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