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展翅》第122章


听到“镜湖”二字,萧潼愕然回首,一张清瘦而美丽的脸瞬间映入他眼帘:低垂的长睫遮住了双眸,看不见她眼底的表情,但她的神态不卑不亢,手中的茶盘稳稳地托着,手指没有半点颤动。
萧潼唇角勾起一丝细纹,这个镜湖,看来果然不是普通女子。只是她直犯龙颜,胆敢在此刻站出来,想唱哪一出?
锐利的光芒从萧潼眼里一闪而过,随即平静如初,甚至已看不到刚才的怒气,不看镜湖,却转向萧然:“王府有没有规矩二字?”
萧然一怔,立刻回道:“臣方才回府,听闻皇上驾到,特命婢女上茶。镜湖不知皇上震怒,误闯进来,是臣之过,还请皇上降罪于臣。”
镜湖托着茶盘的手微微一颤,目光从长睫下迅速看萧然一眼,然后垂首道:“奴婢无意冒犯皇上,只是,请皇上喝点茶,消消火。”说罢起身为萧潼斟好茶,又退后两步,重新跪下,“奴婢不知皇上因何震怒,只是,王爷对朝廷一片忠心,对皇上一片孝心,我们当奴才的都看在眼里。今日海云寺佛像开光,王爷一早便去寺中进香,为皇上祈福,为社稷祈福。故而回来晚了,不曾迎接皇上。若皇上为此动怒,奴婢替王爷叫屈。”
萧然愣住,想不到镜湖会为他编出这样的理由,好一个兰质慧心的女子。只是,她这样做用意何在?为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还是……?
萧潼也是一愣,原来三弟出府是为了这个原因,可他为什么不解释?随即哑然,自己明明已经吼出“凭他什么原因,抗旨之罪,罪无可恕!”,以三弟那样倔强的性子,怎么可能再作解释!
看一眼镜湖,萧潼眼里露出笑意:“三弟,朕竟不知,你府中有如此口齿伶俐的丫头。”
萧然心中困惑,难道大哥改变了态度,不再排斥镜湖?三弟,大哥仍叫自己三弟,不知道他的气消了多少?
“奴婢身染重病,沦落天涯,是王爷救了奴婢,奴婢理当知恩图报。”镜湖第一次抬起头来,看了萧潼一眼。
那双眼睛,蓦然震动了萧潼的心。要有怎样的经历,才会染就那双眼睛里深邃的沧桑与清冷的孤寂?这女子就像一个看不破的谜,可无疑,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悄悄吸引着别人,难怪三弟会对她产生怜惜。
萧潼摆手:“朕明白了,你退下吧。”
镜湖叩首退下。
萧潼屏退所有侍卫,命宇文方也出去,并且带上门。
“朕命你在府中静思己过,你可有好好反省?”萧潼已经耐下性子,随手端起茶来喝一口,慢慢问萧然。
见大哥的态度已经和蔼了许多,萧然背上的肌肉稍稍放松,抬眸道:“回大哥的话,小弟感激大哥的关怀,可镜湖只是小弟府中一名丫环,她对大哥无足轻重。大哥身为九五之尊,日理万机,何必为些许小事操心,动气更是有伤龙体……。”
一句话把萧潼的火再次挑起,冷笑道:“看来是朕操心错了?”
“不!”萧然跪前一步,慌忙道,“小弟并非此意,小弟只想说,小弟会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萧潼气得咬牙切齿:“很好,靖王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铁骨铮铮的丈夫,自然有担当、敢作敢为。早知你如此冥顽不灵,朕何必顾及你的颜面,刚才便该将你拉到外面去打!”
萧然滞住,不敢答话。
萧潼心里堵得慌,朕真沉不住气,今日是自己上门讨不快来了。指着萧然,嘴角抽搐:“小畜生,你给朕过来,把玉带解下,趴在桌上!”
萧然默默起身,挪过去,双手解下玉带,呈给萧潼,身子伏在桌上:“小弟冒犯大哥,请大哥重责。”
萧潼一言不发,挥起玉带,狠狠抽在萧然臀上。
宇文方赶走所有人,自己独自站在厅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那“啪啪啪”的击打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心脏砰砰乱跳。
皇上真是被气狠了,连话也懒得说,只知道用刑。王爷啊王爷,你怎么那么倔,就不知道说几句讨巧卖乖的话,哄皇上开心么?这些天你心里不好受,皇上心里又哪里好受了?
不知道一口气抽了多少下,萧潼猛地掷下玉带,冷声道:“既然你愿意自己担当,朕成全你。只是朕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该死的同情心危及社稷,损害朝廷利益,休怪朕以国法治你!”
撂下这番话,开门走出去:“摆驾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雏鹰展翅》番外三 破茧成蝶 (八)
一场秋雨悄无声息地来了,空气湿润而清凉,萧然畅轩而坐,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一头乌发垂下来,衬着漆黑的眉眼、白皙的面容,淡得如同一幅笔墨疏朗的山水画。
修长的十指抚上琴弦,幽幽的琴声便伴着沙沙的雨声飘出听风馆。
一把粉红色的伞飘过来,一双黑眸仿佛染了水雾,泛起淡淡的氤氲,默默从伞下凝望着萧然。
萧然的琴声未变。
许久,她穿过庭院,走到他的面前,收了伞,就站在檐下,挡住身后飘来的雨,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的凉意。
“这曲子是奴婢进府后弹的,只弹过一遍,王爷就已经记住了?”低柔的语声从镜湖口中逸出,听不出是惊讶还是感慨,“王爷何止诗词歌赋过目不忘,对这音律也是天生的奇才呢。”
萧然抬眸,浅笑,目光穿透雨雾,变得悠长:“很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这首曲子名叫‘雪之舞’。”
“本王从未听过,莫非不是穆国的曲子?”
镜湖微微垂眸,细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仿佛回忆起什么:“不是,它是雪国的曲子,是一首暗寄相思的曲子……”
萧然略有诧异之色:“你怎么会弹雪国的曲子?”
镜湖苦笑:“王爷忘了,奴婢曾是风尘女子,自进青楼起,就被迫学习各种取悦于人的技艺。那家青楼……有一位琴师本是雪国人,他弹的曲子,总是带着种冰雪般的孤寂与神秘,就像雪山之巅开出的花……”
萧然停了手,轻轻叹息:“所以,你也变得像雪山之巅的花,那样孤寂与神秘,仿佛与世隔绝。”
镜湖垂着的手轻轻一颤,两滴水珠从伞上滑落下来。她默然垂首,呆立半晌,又抬起头来:“王爷,请告诉奴婢,王爷违逆圣意,被令禁足,还有,今日皇上大发雷霆,可是……因为奴婢?”
一抹恬淡的笑容从萧然唇边掠过,恰如湖面划过的羽翼:“不要胡思乱想,这事与你无关,你在府中安心养病就是。”
“不!”镜湖的语气急促起来,脸上微泛红晕,“王爷,若是事情因奴婢而起,奴婢可以马上离开王府。奴婢身份卑微,与王爷萍水相逢,王爷不值得为奴婢冒犯皇上。”
萧然轻轻挑眉,笑得云淡风清:“怎么会?你怎么会有此猜疑?”
“我……”镜湖目光一黯,“这些事凑巧都在奴婢来后发生,奴婢只是担心……是不是因为奴婢出身不好,皇上觉得王爷私自收留一位风尘女子……”
萧然抬手,轻轻制止她:“本王说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又何必介意世俗之见?只要你自己心地坦荡、问心无愧便好。”
镜湖纤细的手指握紧伞柄,不知道是否因为背后衬着雨幕,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萧然站起来,衣袖拂过琴弦,流水般的线条:“回去休息吧。”见镜湖行礼退下,他在她背后道,“今日要谢谢你,为我寻找托辞。”
镜湖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低声道:“是奴婢分内之事。”
看着那条窈窕的身影飘进雨雾,萧然唇角露出一丝缥缈的笑意。他的手抚到臀部,那里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受到的责罚。他垂下头,喃喃低语:“大哥,对不起……”
第二天,萧潼在早朝的时候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三弟。一日之隔,他看起来好像清减了许多,只是面容平静,没有半点痛苦或忧伤之色。
九五之尊在龙椅上握了握手指,脸上却纹丝未动。
凤清宫,秦榆跪在萧潼面前,低眉垂目,语声中带着一丝惊惶:“皇上召见奴才,不知有何训示?”
“昨日朕走后,靖王可有异样?”
“这……”秦榆想起萧然和风细雨般的威胁,背后暗暗冒冷气,可到底不敢欺瞒君王,垂首道,“回皇上,王爷一直很平静,后来下雨,王爷在听风馆内弹琴,镜湖便去了……”
“哦?”萧潼皱眉,这是什么情形?
“奴才问过王爷的小厮南薰,镜湖与王爷在里面谈了些什么……”秦榆头上冒汗,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王爷命他待在耳房里,不准打扰他弹琴。可他随时关注着王爷的一举一动,唯恐王爷什么时候需要他侍候。镜湖一直站在廊上,没有进房,所以,他们的谈话,南薰听得清清楚楚。他,他……”秦榆面露尴尬之色。
萧潼脸一沉:“他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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