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展翅》第124章


镜湖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发涩,语声更加纸缓:“我想留在王府,因为靖王身为靖安军大将军,又是穆英帝最倚重的兄弟与臣子,在他府上,我必定能得到别人无法了解的信息。于是,我便以报答为由,自求留在王府,为奴为婢。我没想到,我能那么快就遇到你。那天,当你出现在客厅的时候,我几乎失声尖叫出来,我极力忍住自己,可手指仍然颤抖了。
而你,你看我的目光却是陌生的,当时,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寒冷彻骨。我想,是不是凌哥已经投靠了穆国,忘了自己的根本,所以对我视若无睹。可是第二次再见你,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失去了记忆。
我狂喜,我感谢上苍,凌哥没有忘记我,他是真正失去了记忆。原来,穆英帝是用这种方式留下了你,那么,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一定要设法告诉你实情……”
镜湖看着凌落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那种痛苦、迷惘、纠结、不敢置信却不得不信的表情,那眉间深藏的阴郁,令她心痛如绞。她轻轻蹲下身,蹲在他面前,轻轻地、一字字地问道:“你还听得懂自己的语言么?”
她用的是乌桓话。
凌落蓦然神情一震,仿佛一个遥远的声音唤醒了他,让他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慢慢恢复神智。他脸上的表情慢慢由迷茫变成深思,喃喃道:“我听得懂,只是没有人跟我说,我以为我只会说穆国话,原来,我是会说乌桓话的……”
不知不觉间,他也用了乌桓话。
镜湖的眼睛一下子充满泪水,猛地抓住凌落的手,泣不成声道:“是,是的,你没忘,你还会说自己的话,我真高兴你还记得……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相信,你是乌桓人?”
“我们平时在一起,也会说穆国话么?”凌落想起,梦里那位女子叫自己“凌哥”的时候,说的是穆国话,正因为这声称呼,他才觉得她熟悉。
“我们小时候学过一点穆国话,可是不精通。你十五岁那年,姨父封了一位叫长孙澜的国师,他教会我们穆国话。那时候,你喜欢传说中穆国女子的浪漫多情,你常常叫我用穆国话与你说话,尤其喜欢听我用穆国话叫你凌哥……”
“长孙澜”,这三个字再次震动了凌落的心。那么多巧合、那么多似曾相识的东西,还有脑子里若隐若现、不可捉摸的印象……记忆犹如蝴蝶鼓动的翅膀,忽闪着想要飞出来。
凌落垂下头,一缕发丝从他额头滑落下来,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慢慢聚拢十指,握得很紧、很紧。
日光照进林间,静谧得只听到细碎的鸟鸣。斑驳的树影间有轻微的风掠过,轻得如同情人的耳语。
凌落默立半晌,慢慢放松手指,把全身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心境骤然清明。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镜湖道:“你安心待在靖王府,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自己想起一切。”
镜湖点头,喜悦如水,荡漾在她的眼眸中,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从凌落眼里,她看到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他看她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陌生的、淡漠的凌落,他的身上,已经有他凌哥的影子……
绿萝在街上逛了很久,回到王府时,听说王爷回来了。她兴冲冲地往书房去,见萧然正在案前翻阅一些资料,她在门口问道:“王爷今日怎的提前回来了?”
“有点事。”萧然抬了抬眼睛,问道,“你出去了?”
“王爷如何知晓?”绿萝讶然。
萧然微微一笑:“你脸上还带着府外的阳光。”
绿萝睁大眼睛:“王爷你……你真是神了。”说着俏皮地扮个鬼脸。
“你和镜湖一起出去的,却把她丢了,自己一个人回来。”
“啊?王爷连这个都知道?”绿萝的眼睛睁得更大。
萧然又是一笑,摆摆手:“还不去沏茶?”
“是,王爷。”绿萝飞快地跑了。
萧然把目光重新落到眼前的案卷上,翻了几页,手指顿住。
那页纸上记载着:右相鲜于琛早年丧妻,仅遗一女,名唤镜湖。好音律,尤善琵琶。师承宫廷乐师子琪,雪国人,因避难隐匿于乌桓。
、《雏鹰展翅》番外三 破茧成蝶 (十)
萧然灭乌桓后,曾收集了乌桓所有王室宗亲与朝廷重臣的资料,存档于靖安军中。只是对于他们的家眷,他当时看得并不重,他只关注那些举足轻重的人,因为他们的资料直接关系到皇上杀伐存留的决断。
而这份关于鲜于镜湖的资料,正是他从靖安军中拿来的。
他靠在椅子里,合上双眸,安静得好像在闭目养神,只有微蹙的眉心流露出沉思之色。直到绿萝的声音唤醒他:“王爷,请用茶。”他才睁开眼,闻着扑鼻而来的茶香,轻轻赞道,“绿萝的茶真是越沏越香了。”
“不过是一样的茶,一样的水,哪有什么特别啊。”绿萝轻柔的语声中带着娇嗔,看着他的神态却又像是他的姐姐,“王爷就会哄人,要是在皇上面前也这样,那该多好。每次看到皇上发火,阖府的人都为王爷捏一把汗。王爷不怕疼,可奴婢们还心疼呢。”
萧然眼里有痛楚之色一闪而逝。大哥,你还在生气么?是我忤逆了你……。
可他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绿萝道:“不必在此候着,你先下去,待镜湖回府,立刻叫她来见我。”
绿萝刚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镜湖匆匆归来,额头有晶莹的汗珠闪动,一张白皙的脸染着红扑扑的颜色,煞是动人。
绿萝不禁笑了,站定了看她:“好甜蜜的样子,看来与凌公子谈得很开心?”
镜湖晃了一下神,长睫微颤,慢慢低头,脸上红晕更深,佯嗔道:“姐姐就会打趣我,我不过是个丫环……”
“好了,不跟你说笑,王爷找你呢。”
镜湖一愣:“王爷,他回来了?”
“是啊,在书房,你去吧。”
萧然看着镜湖进来,唇边漾起笑意,如春风般和煦:“今日身体可是大好了?”
镜湖裣衽行礼:“谢王爷关心,奴婢好多了,今日觉得神清气爽,胸口也不闷了。”
“如此甚好,本王就放心了。听秦榆道,大夫也对你恢复的状态比较满意。”
“是王爷为奴婢费心调理,奴婢……感激不尽。”镜湖垂着眼帘,脸上已褪去红晕,慢慢变得苍白。萧然,萧然,你是我的仇人,又是我的恩人,我要如何对你?恨你?感激你?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镜湖的声音颤抖了。
“不必言谢,你便是路人,本王亦会伸手相助。”醇醇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萧然目注她,“你今日遇到凌落,与他一起出去了?”
镜湖猛地吃了一惊,指尖一片冰凉,难道……
萧然轻轻一笑:“本王听绿萝说的,那丫头最是热心,说你与凌落彼此有好感,所以她故意避开了,让你们单独相处。不必紧张,本王可不是古板之人,不会怪你的。”顿一顿,又略带戏谑地道,“两情相悦本是人间美事,本王乐见其成。”
镜湖吃惊地抬起头来:“王爷……你怎会……?”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结结巴巴地道,“奴婢身份卑微,而且曾经是……”
萧然深深看她一眼,唇边泛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要凌落不在乎就够了,谁没有过去?谁又能抹掉过去?只要他能走出来,前面便是全新的天地。人世间有一种力量最伟大,那就是爱,在它面前,所有憎恨、仇怨、猜忌、嫉妒,所有丑恶,都能被化解。镜湖,你是一位善良的女子,你应该得到爱。
就让过去的一切随风化去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凌落是什么身份,本王祝你们幸福、快乐,祝你们得到安宁……”
镜湖被震得几乎站立不稳,萧然他……好像话中有话?“谁又能抹掉过去”,是指郝凌虽然失忆,却终有一天会恢复?难道萧然已经怀疑什么、知道什么?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还容忍她站在这儿?
不,不,是我太紧张了,是我在瞎猜疑,是我草木皆兵了。
萧然在看着她,那双眼睛明亮、纯净、真诚、坦荡,就像山间的泉水,洗去一切污浊;又如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到人心底。
镜湖心头滚过一阵颤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仁慈?他为什么不是凶恶残暴之徒?如果是这样,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恨他。可现在……
凌落从马上下来的时候,眼前一阵晕眩,身形一晃,几乎扑倒在地。一双手及时扶住他,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孤鸿。
“四护法,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少年伸手上来,摸到他额头。
凌落猛地推开他,一声嘶吼:“不要管我!”
“师兄?”孤鸿吃惊地唤了称呼,扶正凌落的身子?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