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第43章


嘈杂的嗡嗡声便也消逝了。
总算是挨到了黄昏,她回到了宫里,却是另一间宫殿。整个房间被红色的绸子所装饰,连床上的帘子也是红色的。
她了解些三原文化,知道这边是她的洞房。等到她的夫君来,这就是洞房花烛夜。
但是这整整折腾了一天,她也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雷奴没有多说什么,知道她不适,端了两碗清水给她,自己在门口守着。
她喝完水,呆呆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果子,上面刻着“喜”字。闲得无聊,她就抓在手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秋羽在殿前被灌了很多酒,也幸得他天天练酒量,才没有醉倒。听了一堆官话、套话、空话,听着耳边一声声的“陛下”、“洪福”、“英明神武”、“郎才女貌”,他的头都快炸了。
总算是挨到能够入洞房,他穿着红色的喜袍,上面金丝绣着九条龙,盘旋而上。远远地,就看见门前守着的身影,他知晓,那是雷奴。
雷奴见了他,未吭声,低着头。秋羽看了他一眼,便就走了进去。
这是他的大婚,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进去就见到穿着喜服的少女安静地坐在那里,红盖头掩了她的容貌神态。
察觉到有人进来,耶律雅抬头,透过红色的盖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就是一揪,但又不敢相信。来人轻轻地掀开她的盖头,她上了淡妆,越发美艳,丹砂红唇,琥珀色的眸子,两鬓挂着的银饰,更是增加了灵动。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红的,红的她刺眼。
她看清了这个少年,是那个唤她“小雅”的少年,是那个喜欢衔着草翘着腿的少年,是那个吹着箫来安慰她的少年。
她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小雅,”响起的还是那清朗的声音,似乎什么都未曾改变,“抱歉。”
一个帝王的道歉她何德何能消受得起,木讷讷地唤出声:“阿羽……陛下?”
秋羽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她的脑中又一根弦断了。
她只想阿羽亦弟亦友,却从未想也亦夫。
她只想阿羽有德有才,却从未想也有权。
少年红色的衣,脸也有些红晕。不知是衣服映的,还是喝了不少酒。那清秀也蓦地有些妖娆,似真似幻。
“小雅,今天好好睡,我回寝宫,会叫雷奴进来收拾一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今天你,确实很美。”
“阿羽……”她握紧了手中的苹果。看到秋羽回头,她却又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雷奴果然很快就进来了,将那些红绸缎扯下,还将一身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侧。
“雷奴,为何会如此?他真的是阿羽吗?”她露出了苦涩的笑,明知故问。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一字一顿地用夏原话说:“陛下一定会对公主好的。”
秋羽还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慢慢地走回寝宫。黑暗中,他从墙边走过,也未曾有人发现。一个宫女吃力地搬着水缸走过,正好撞上迎面来的他。
“对不住,对不住!”那宫女翻了水缸,忙低下头去扶,还未来得及看面前是何人,然后就看见那双红袍中露出的鞋,黄龙伏其上,她扶水缸的手吓得一抖。
她呆愣愣地看着那双手扶住了将要倒下的水缸,然后黑暗之中听见了一个清越又悠远的声音:“当心点。”
抬头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略高于自己半个头的少年,穿着一身大红喜袍,面目清秀,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
她这才下意识地叫道:“陛下!奴婢罪该万死!”说着就跪下,却被一只手臂生生拦住。她被现在这个偶遇惊得不知所措,只看见少年缓缓扶起了水缸,然后问道:“叫什么?哪个宫的?”
“奴婢言知,子羽宫杂役。”她抓了抓绿色的裙衫,声音有些颤。
秋羽听得有些恍惚,子羽宫,他住了十三年的地方。他叹了口气:“一个女子怎么叫这样一个名?”
“奴婢本无父母,李公公收为女,取名言知,意为能言会知。”
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今天看到的莫要说出去,以后便去清雅宫侍奉小雅吧,若是她问起,便说是阿羽指的。每两天来见我,若是被拦,便说找安侍卫即可。”
言知接过那水缸,看着红色衣着的人在墙边渐行渐远,忙跪下来大拜:“谢陛下!”
那红色特别刺目,但到了暮春,树木丰茂,夜里遮着,便也半明半昧,不甚清楚。
当天,言知就在疑惑,那是陛下的大喜之日,为何会在洞房花烛之时出现在那处,却又是一脸波澜不惊。而她的第一个怀疑便是——那北狄来的公主踹了他们大洛的皇帝。
像一缕幽魂一样回到寝宫时,里面没光,他想安翊云定也睡了便只向前走,走到内殿。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床边。
“羽儿?”安翊云这才发现他的到来,一瞬间各种情绪纷涌而至,表现出来的却只有惊喜和讶异,“你怎么这时回来?”
“我让小雅睡了,自然我还是要回来。”他说得理所应当,也极为轻松。然后就自己开始脱下那喜袍。
安翊云是第一次看到穿着如此艳丽的他,把本来长相只是耐看的他衬得越发清俊,而眉宇间的淡然、沉静和他这段时间攒高不少的身材,让安翊云彻底意识到这个少年已经成婚。
他熟稔地帮秋羽整理脱下的袍子,然后看着他缓缓睡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良久,久到他以为秋羽已经睡着。少年却悠悠道:“翊云,遇到什么事了吗?闷闷不乐。”
“怎会?”他握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答道。
“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的变化我又怎会不知道呢?是不是最近杨丞相之事未有进展?”
他莫名松了口气,“这怕是要去一趟太傅府了。”
第五十四章 太傅
言知走到清雅宫,这段时间她便侍奉这个来自北狄的公主。
“言知,你知陛下去哪了吗?”耶律雅身着后服,尊贵而威严地站在那,怅然地看着眼前一株已经凋谢了的挑花。
“奴婢见陛下一早与安侍卫出去了。”言知乖顺地回答。
耶律雅听了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坐到环湖的亭中,却始终不想将手放上面前的古琴之上。
她得到了其他女人所艳羡的东西,地位、金钱、美貌、宠爱,只是她觉得这远不如那在夏原的日子,远不如她与他们坐在草地上悠闲谈天的日子。
“雷奴,你也学学吹箫怎么样?”她忽而问道。
暮春时节,春花大多谢了,一些开得早的夏花已经竞相绽放。秋羽一想,他已去北狄近两月,回来才忆起老太傅已经在一个月前辞了官,告老还乡了。
只是那太傅府本也是盛极一时,收拾行装便也让其花了不少时间,故而到现在也还未全部搬出去。他们此时就站在盖了一层薄灰的牌匾前,安翊云上去轻叩了门,过会儿一个素衣的老人来引了他们进去。
老太傅一身朴素的墨绿袍坐在中堂。抬眼见到他们进来,手中刚端起的茶盏险些不稳摔下。
“老师,”秋羽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说道,“许久未见,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托陛下的福,老朽担不起这等大礼。”他掸了掸袍子站起来,赶忙迎了过来。
秋羽却只一笑:“不必,今日不过是来与老师叙叙旧罢了。”
老人惊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常态。他看了一眼站在秋羽身后的安翊云,那正是他当初命人打过的男孩,只是现在已经出落成了俊朗的翩翩少年。他只是温和地看着秋羽,眼中的情感那样明显却又那样不可捉摸。
他将秋羽引到上座,两人入座之后,秋羽招手让安翊云也坐在旁边。看着两人亲如兄弟的关系,老太傅隐隐有些担心和不安。
“其实,只是想起当初祭奠大典之时老师抱病未至,有些担心罢了。不知是何病,可有落下病根?”秋羽一脸笑容看向身旁。
少年的笑容明明那样亲切,一身木色的便服,他却只觉得凉意袭人,直让他打了个寒战。
“老朽只是受了风寒,承蒙陛下心系于此,未能为国献身,确实愧然。”
秋羽释然地笑了,“那便好。”继而他又转头问安翊云:“前些日子可见一张姓人来着?”
“正是,听闻老太傅曾有个侄子流落民间,陛下便挂心是此人否?”安翊云同样笑着。
太傅心一揪,满目萧然地答道:“多谢陛下,只可惜去年便已将侄儿下葬,怕此人不是啊。”
“哦?”秋羽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虽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用手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听得人心焦。“那不知老师府中那是何人?”
“老朽府中仅有一跟随多年的管家,怎有他人?”太傅歉然地敛神,复道。
秋羽似乎早料到这答案,讶异地接着转头问:“果真如此?只是朕看那管家的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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