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第92章


距离那次战争大约过了两年多,冷倾尘的父丧已终。这段时间内他很少参政,当然也拒绝行房,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捣鼓什么。
杨霆在外征战,两年内一次未回。多亏他的骁勇与智谋,战线逐步向东北的秦国大都推进了很多。秦国的疆土被蚕食得只剩下原先的五分之一,秦国的小皇帝大概也听到了风声,开始猛地紧张起来,大肆征兵,派了很多武将去往前线。
凌陌与冷凝家庭很美满,他在官场上也逐渐娴熟,懂得了物极必反,就算是忠奸也需互相制衡,不像以前那样愚忠,像忠臣志中的那些人只为死谏而亡。他与皇上的关系依旧很好,两人常聚在一起下棋品茶,作为第一才子,棋琴书画自是精通,据说皇上都想拜其为师。
万俟宇一直生活在那个庭院里,他能够见到的人基本只有颜之。奇怪的是,他不曾提出要出去,也没有去过热闹的集市。两人常常在节日时,携手到河边,看对岸张灯结彩,锣鼓喧嚣。对他们而言,大概这样的生活已然幸福至极。
颜之并不知道他的原来身份,即使在相处中,她曾经疑虑,因为他无论怎么掩饰,那种气质与谈吐都非一般官人家可有。而那天夜晚,坐在河边数着星星,万俟宇忽而感慨:“这样足矣,权贵抛开不谈,悠闲便如我愿。”
“澈,你想起来了吗?”颜之轻轻拉住他的手,转过头有些紧张地问。
万俟宇竟然毫不避讳地说:“想起来了,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忘记。不过你会介意我原来的身份吗?我早已是个死人。”
她只是惊奇了一下,又靠住他的臂膀,糯糯地道:“想起来也好,我不介意,就像你不介意我一样。”
他闭上眼,舒了口气,“虽说如此,我想,两年过去,还有必要与你们的陛下见上一面,叙叙旧方好。”
秋羽听说万俟宇的请求后,未犹豫就答应。一旁的燕沐轩听了皱眉,问:“澈是谁?”他却故意笑着回答:“澈儿就是澈儿啊,翊云可能不认识,是我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这很见效,马上引得他又一阵皱眉。
万俟宇走进去时,御花园中只有二人。他还认得出,那个略高一些的清秀小生就是当年的秋羽,而作为曾经的玉将军,他自然认得燕国二王子的面孔。只是笑笑,欠身,礼节性地表示下,便道:“子玥,好久不见。”
蓝衣的侍卫立即炸毛,而再看秋羽依旧淡淡笑容:“澈儿,好久不见,过得可好?”
他点点头,直接无视燕沐轩,“甚好甚好,此次前来除了见见你,还有一事。我想两年已过,可以成婚。”
见他这样一举一动自如洒脱,以前笼罩他的丧妻阴影几近消散,秋羽也觉得宽心不少。他对于那边颜之带来的请求无一不从,总会及时送上想要的餐食甜点,总会带去充足的银两,给他们近乎隐居的生活充足的保护。他说喜欢竹林,就命人在庭院外种上一排排的翠竹;他说喜好琴音,就命乐师在他们常去的河岸上乘船奏乐。
秋羽早就知道他的失忆为假,但他愿意去相信,给了两人各一步退路。如今,他愿来见自己,愿意与颜之共度一生,那根弦也终于可以松下。
因此,他毫不迟疑地答应,并问了他成婚的细节。而万俟宇依旧微笑,说道:“你给我已经够多,我不过想在竹林里唱桑榆,河岸边闻水潺,成婚便不必劳你费心。”
头略一低,轻声道“好”,之后万俟宇行礼转身要走,随后留了一句:“我们都如愿以偿,虽然不是当初约好的模样。”
秋羽苦笑,却只叹气:“真是……抱歉啊,你我身不由己。”
第九十九章 婉婌
燕沐轩在下一刻就站到他身前,身躯挡住了阳光,将他整个笼罩。那样低着俯视他的神情,无形中就给人以一种压迫感。
“这人我看的甚为眼熟,不过那个人不早该入土为安了吗?”秋羽听着他所说的话,抬头睁大了眼睛仰视,眨了眨,在显示他的无辜,一脸呆愣地回答:“啊?这怎么会?澈儿可是我的老友,咒人之事翊云也不可为之。”
燕沐轩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许久,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燕二收了眼,长叹口气,“罢了,总有事你不愿告诉我,昔如此,今依旧。”他的神情带着点哀伤,甚至是幽怨,看得秋羽都有点于心不忍。
可惜的是,共事这么多年,他早已掌握分寸。为了表示安慰,站起来轻轻在他身上蹭两下,然后撒娇似的说:“哪有?翊云才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燕沐轩的身体不由得僵直,那淡淡的兰香无论多少年都不曾改变,甚至越来越浓郁芬芳,即便刻意涂了香粉,也无法掩饰。缓了一下,他方才抱住。两年来个子高了,但是被衣服衬得威严的身体,却是依然纤细。
秋羽本以为他会推开,不想最后变成了自己的投怀送抱。这时他才挣扎着离开,之后笑眯眯地对上道:“待会还要去冷府一趟,翊云也一同去吗?”
对于“冷府”二字,显然要比刚刚那个奇迹般生还的王爷更为敏感,他答了一声当然,就紧随在他身后,准备去冷府的事宜。
前几天,洛秋羽生了点小病,卧床休养,所以对于洛婉婌的事无暇过问。但实际上,冷倾尘在守着父丧期间,也要守着患病的妻子。她先天体弱,终日咳嗽不止,略好时可以出来走动,羸弱时连说一句话都困难。三年前大婚时,她的身体有一段时间很好,但不久,就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病魔更加强烈地冲击着她。两天前,她又咳出了血。
秋羽听后,忙从床上起来,若不是被浮欢燕沐轩等人一再阻止,便要拖着病躯去冷府。这日病愈,他与燕沐轩前来,在府门口遇到管事的管家,小厮通报了冷倾尘,他便出来迎接。
“劳驾陛下特意前来探望臣妻,只是陛下也方病愈,应当多歇息几天才是。”他做了个揖,瞥到蓝衣之人在旁。说着,他拉过秋羽的臂膀,近前来看,“不过看陛下面色红润,应无大碍,还望陛下注意龙体。”
当事人并未介意,倒是燕沐轩一天以来第二次炸毛。他一手握着剑柄,如果不是在冷府之中还需顾忌身份,可能冲上去就要与冷倾尘比拼一下剑法。
“无事,不必多虑,朕还年轻。”秋羽淡笑,然后望向里院,“朕失礼造访一下王爷夫人,冷亲王可介意否?”冷倾尘自然说是不敢,并亲自把他请进了里院。那里有一间小屋,在假山流水环绕之中,正是春花烂漫时节,簇拥竞放的花丛给这个院子添了不少生机。
急匆匆的步伐也不由停顿,他环视一圈,啧啧赞叹道:“可是冷亲王手笔?朕记得原先这里可是何等荒芜!至少冷亲王对王妃之爱护可见一斑。”冷倾尘听得这称赞,仅是低头不语。秋羽想到这里,又不由叹惋:“三皇姐天生体弱多病,倒真是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惟愿天降鸿福,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冷倾尘依旧不发一言,未防止心思飘远,他将两人领到了那间小屋门口。不过,他示意这是他夫人养病之房,除了皇上,他人不可入内。燕沐轩就这么硬生生被排除在外,冷瞥了那黑袍之人一眼。
秋羽道了声失礼进去,就看到在床上躺着的洛婉婌。她大概多日未起来,旁边衣架上的罗裙都已颜色发暗。她穿着一身白色内衫,仰躺在床上,咳嗽却从未停下。
“咳咳……咳……王爷……”但当她睁眼一看,发现是未满二十的当朝皇帝时,连忙起身要跪,“臣妾无眼,不知陛下……咳咳,在此……”
他也并未计较,而是微笑着扶起她,按她重新躺下,还塞好了被子。“三皇姐不必起身,朕就是来看看你,你又何必委屈自己。”看到她顺从躺下后,又开始无止尽地咳嗽,他的心一揪。
“朕叫御医来看过,他们怎么这样废物,让你这般模样!”他皱着眉头,有发火的势头。
洛婉婌稳定下来后,只是惨然地笑笑:“都一样的,御医都已经很尽力,也托陛下的福,臣妾这么多年都过得很好,不然这种病可能都过不了及笄。”
“不要多想,安心养病。”秋羽明知这是真话,她随时都可能逝去,却不断地在麻痹自己,“我看冷亲王对皇姐颇好,你便专心看病,定有福泽。”
听到冷亲王,洛婉婌蓦地一怔,甚至连咳嗽都停下。回神来,她又咳了两声:“臣妾觉得颇对不起王爷的好意,而臣妾命不久矣,大概无力偿还陛下与王爷的恩情。但臣妾仍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他听完,一阵心痛,想要劝慰,却有无从说起。听着她恳切的话语,看着她惨白的花颜,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皇姐有什么尽管说,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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