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第109章


秋羽被弄得更不是滋味,她辩驳着:“没人让你救,干嘛不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她又煞有介事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像一头骄傲的小鹿,而当触及我的目光时,很快低头。看着她那样,我便笑着将她一把揽了过来,她一开始还有些反抗,等钻到暖和的被子中便不再动弹。
“阿尘,我会自己上来的,不用你动手。”她还略带愤愤。对于这个称呼,她改了半月方完全改了过来。
我也不想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她。她在怀中的感觉让我觉得格外充实,似乎只要这样,哪怕是火海刀山,哪怕是天涯海角,都不在话下——只要她在我身边。
那柔柔的发时而会蹭过我的脸,而她的呼吸就在我怀中起伏。她总是很晚才能入眠,我亦然。起初她会沉默,后来她会轻声问:“睡了吗?”我会以抚摸她的发顶来回答。我怕她失眠或是半夜醒来得不到回应,几乎有半年都未正常入睡。而她似乎也知道,总是与我说:“我能睡着了,你别担心,看你的双眼最近总是不明朗。”说着,她会用她那冰冷的指尖触上我的眼角。
“没事,我会睡的。”我总是这样答道。
大约过了半年,一切都进入正轨,我买下了一个酒楼,时不时照顾那边的生意,便当是我们的生计。因此,晚上常看到她做了一桌好菜等着,夕阳投射在她身上,洒下一片光华。之后她总是与我随便聊聊,很多是过往的旧事,但她已能放开。有一次,她对我说:“如果有个孩子,我会好好爱惜,至少不会让他与我们的童年一样。”又过了一年多,我们的儿子就出生了。秋羽说要给他取名翌,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心中有过一瞬的抽痛,却在她温柔的笑容中漾开去。
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合格的妻子,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子。她会为翌儿付出她所有的,会在清晨服侍我,在傍晚等候我,并练出了不错的厨艺;然而,她还是不会装扮自己,她只穿淡雅的衣裙,一些首饰,除非我买她方会郑重地戴上,一直不会拿下。至少我记得,那一次春市,我帮她选的那蓝色簪子,她一直戴到了临终前。
临终时,她刚刚白发。疾病已经缠绕了她数月,我也试着联系过鬼老,他却未有应答。我知道这是大限将至。本来浓烈的感情因为岁月的铺展而寡淡,在那时我却又感觉到岁月积淀之后的蓬勃。我该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吧,泪流不止。她却像是平常的告别般,淡淡笑了,依然是她原有的风韵。她抬手拭去我的泪,然后极轻极浅地对我说:“我爱你,阿尘。”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我的眼泪凝滞,而她的双眼也已经安然闭上。
我终是动了动嘴,无声地说着:
我也爱你。
——摘自《先洛记事》
如果
安翊云只是安翊云。
淮南会有那样一座府邸,里面住着的是淮南王。淮南王是个半大的孩子,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名为洛秋羽,字子玥。
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身形秀颀的侍卫,约莫弱冠的年岁,因其样貌而成为淮南一绝,名为安翊云,字子琅。当时便有人揣测过他们的关系,一个子琅,一个子玥,琅玥是洛国名贵的玉,温润无华。
两人常常相伴出现,洛秋羽在前面欢快地走着,时不时回头像小狗一样瞅一瞅安翊云,“翊云,你说今天看什么戏好?上一次看的那出《云羽恋》如何?”
安翊云忍俊不禁地笑了,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羽儿说什么,就去看什么。不过那云羽恋中的羽还真是有些缺少男子气概,不想现在洛国民风已这般开放。”
秋羽略有些愤愤,甩了甩头,“缺少就缺少,其实剧本编的还是不错的。”
安翊云无奈地摇摇头,任由他拉着自己。那家戏园上题了三个字,极其洒脱,秋羽不由地怔忡了一会儿,喃喃道:“不知这是哪位高人的字?”
旁边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灰布衣,回答道:“这是凌陌凌才子的手笔啊。”
这样听着,他倒是提起了兴趣:“哦,略有耳闻,说是淮南第一才子,而且极为年轻,不知什么时候能有幸一见?”
中年人叹了口气,掸了掸袍子上的灰,“这些时日他都呆在家里,一心一意照顾老母亲了。就连别人请他题字作画,都很少应下。”
“这是为何?”
“科举不济啊,当今圣上并不赏识他,最后连个进士都没有。不过他还年轻啊年轻。”说着,那人就缓缓走开去。
看着洛秋羽还念念不忘那什么凌才子,安翊云立刻给了他一个爆栗,看着秋羽带着幽怨的眼神,感到心情大好。他笑得格外明朗,“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移情别恋?那我可就回去了。”
秋羽忙拽住了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赔礼,把他拽进了戏园。
傍晚回去时,暖暖的夕阳映照在他们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羽儿知道那云羽恋的来历吗?”安翊云问道。
秋羽想了想,本是想装傻,但一看到他的眼神,就很老实地笑着点了点头。见他这样默认,安翊云拉过他的手,紧紧抱住,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发,“我们也会像那戏中演的一样,一直在一起的吧?”
秋羽脸上有着微醺的晕红,他双眼微微闪烁,之后缓缓点了点头,仰起脸来,一脸温暖的笑意:“翊云就是翊云,我们就是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
他那是在淡彩的辉映下散发出的幸福之色,柔柔的,暖暖的,足以融化一人的心房。
又过了一年多,安翊云及冠那天,洛秋羽为他整了整华美的衣袍。从未想过,在名头上仅仅是一个侍卫的他能够穿上这样的衣衫,甚至能够有人为他举行及冠礼。前不久,他们还一同爬了礼山,两人在礼山上刻下了各自的名字。秋羽在两人的名字中间连了一条线,说是永不分离。
自从母亲去世,家道败落,他就在此托母亲的关系当一个皇子的侍卫。未曾想能够有今日的待遇。秋羽轻轻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院子中,给他斟酒,又为他戴上了三顶帽子。
“抱歉啊,没法找来有名望的老者来为你举行及冠礼,只能我这样走个形式。”他淡淡笑着,笑容中带着喜悦,又散发着忧伤的气味。
“我很满足了,不用道歉。”他俊秀的脸庞笑容微漾,惹人犯痴,“再过五年,我也会为羽儿举行及冠礼,陪你一起去礼山。”
秋羽低下头,有些怔忡,见安翊云疑惑,方故作镇静地踮起脚尖帮他理了理发。他特地请人请了凌陌来为他画像。凌陌确实有一支妙笔,画出来的人像可以以假乱真,而一旁的题诗也让秋羽心驰神往。
只是这凌陌两年来愈加郁郁不得志,整个人虽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有着极好的礼节,却让人感到疏离且忧郁。他作画时低垂着眉眼,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清雅让秋羽不禁看得怔愣。
待触及安翊云不悦的目光,他方收回视线,然后笑着说:“如果本王是皇帝,绝不会亏待这个人才。状元非他莫属,并拜官丞相。”
安翊云为他的想法感到好笑,因为他毕竟不是皇帝。而凌陌也抬头笑笑,然后低沉地说:“承蒙王爷厚爱。”
秋羽送走凌陌时,送给了他一套笔墨纸砚,说这是一点心意,是当年母妃收藏的。凌陌抬头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多谢王爷。”后来过了半个月,凌陌托人送来了两幅画,一幅是秋羽单人,画中的他身着暗黄色的衣袍,衣角还绣着两条暗色的龙,他的脸秀美,又带着点威仪。安翊云看到后连忙收了起来,说是若被有心之人看到会带来灾祸。
另一幅是一名女子坐在铜镜前,后面站着的是一个温和的男子。秋羽觉得面熟,那面庞像极了自己与安翊云。安翊云看着也怔住了,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确实是一手好画技,这女子像极了你。”
秋羽有些不知所措,他忙把这画收了起来,低着声问:“我像女子吗,翊云?”
安翊云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若我不是我,你还会在我身边吗?”秋羽有些急躁,双眼睁大看着他问。
“你就是你啊,羽儿。”安翊云将他抱在怀里,抚着他起伏的背,软语安慰着。
秋羽长长舒了口气,然后鼓起勇气,说道:“能给我办个及笄礼吗?不需要太奢华的,简洁的就行。”
安翊云愣住。
他还在轻声地说:“今年本该是我及笄的年岁啊。”他那带着忧伤的眸光让人动容,安翊云忽然感觉到自己怀中的正是那画上的女子啊。
“好,羽儿。”低下头,吻了吻她,而她也笨拙地回应。
及笄礼那天,他们给院子里的家仆都放了假回去。之后秋羽穿上了鹅黄色的裙装,衬着一张灵动妩媚的脸。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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