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苏念》第89章


清漪倒不在意,也不理睬。
到得正厅,秦和让人在此等候,自进内屋去请秦老夫人。
稍时秦老夫人出来,见了清漪,自是欢喜,道:“你一去这么久毫无消息,叫老身好生挂念。”
清漪与她见礼,道:“有些事情耽误了些时日,让老夫人担忧了。”
见柳默与她一处,不免问道:“你们、究竟如何了?”
“我、已与他成礼。”清漪顿道。
秦老夫人闻言,携过二人之手,点头道:“好、好极了!”
又道:“那日见你那般模样,如今却这般神采,果然如此!”
又对柳默道:“清漪待你之意,你可别辜负了!”
“这是自然。老夫人放心。”柳默道。
“那就好。”秦老夫人点头道,“都坐吧,我这胳膊腿是不行了,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又叫人上茶。
叫了半时,不见人影,叫来秦和,道:“人都哪儿去了,怎么连茶也不上?”
秦和便出去,约半盏茶的功夫,进来一个丫头。
一边走,一边拿眼觑着清漪,端着茶盘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柳默自蹙眉不悦,清漪却不甚在意。
那丫鬟将三杯茶放好,便匆匆出去。
于是三人在厅中,叙些别后之话。
看看时辰不早,二人起身与秦老夫人告辞。
“多坐些时候,用过午饭再去吧。”秦老夫人道。
“今日入城来,尚需置办些物事,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得闲,再专程来探望。”清漪道。
“也好,你且去忙吧。有闲时,别忘了多来望望老身。”秦老夫人道。
“老夫人若闷得慌,也可到锦水边来,我陪您散散心。”清漪道。
“怎么?你们不住在城里吗?”秦老夫人奇道。
“如今暂居我当日居所。”清漪道。
“这是为何?”秦老夫人道。
“娘子多时不在,当日居所内花草树木皆荒废了,尚需时日来打理整顿,”柳默上前道,“所以现住在那里,方便照看。”
秦老夫人略点点头,拉过清漪,欲说些什么,默然片刻,却只道:“那也好,你那个地方选得确是不错。我若身体健朗些,自会去望你。”
柳默清漪辞了她,出了大厅往府门走去。
一路上那些人仍是远远便避开去,柳默领了清漪,径直出了秦府。
两人至花坊置了些桂兰、洛阳花、晚菊、牵牛、睡莲、月季等寻常成株,盛夏本不适合播种,因此便也没买什么花种。
出了花坊,将物事交予马驼了,又去买些窗纱并粮米菜蔬。
忽见街边一人甚是眼熟,走近看时,却是齐刘氏,清漪便叫她道:“齐妈妈,近来可好?”
齐刘氏回头见是清漪,却面色大惊,踉跄退出好几步,也不搭言,匆匆走了。
清漪见她如此,心中自知,倒不在意。
柳默心下却甚是不悦,不想连她也知晓清漪之事。
何况清漪对她家本有些恩情,竟也这般无情。
置办齐备,二人骑了马,仍出城来,回转锦水边居所。
回至屋内,先将物事搁好,将花株拿至院内,选了花盆,各个种上。
清漪所知所能者虽有自己问来学来的,但多数还是当年桑洛所授。
如今他既皆会得,清漪不过在旁帮他扶扶花苗、培培土、递些水罢了。
柳默时常嘱咐她两句,“手松一点儿”、“根往下在放一点儿”、“土别培太深了”……
清漪看他一切熟稔,一言一行皆如从前,一时恍然,只怔怔地望着他。
柳默见她忽然望着自己只是发呆,已知她心事,柔声叫道:“娘子……”
清漪闻得他声,清醒过来,只对他微笑道:“是比我做得好些。”
“我可是你师傅。”柳默亦笑道。
洗净了手,又取来一个广口描花瓷盆,将两朵睡莲放入。
拉过清漪来,看那盆中清水上,两朵睡莲自在漂浮,笑道:“你猜它开时是白色还是红色?”
“这如何猜得?”清漪笑道。
“我猜是红色。”柳默道。
“你如何知晓?”清漪奇道。
“这个、是秘密。”柳默笑道,“我若猜对了……”
附在清漪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清漪听他说罢,绯红了脸,道:“若猜得不对,又当如何?”
“任凭娘子处置就是。”柳默笑道。
“你可别后悔。”清漪望着他笑道。
柳默握过她手,凑近她脸笑道:“娘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清漪却转身往屋门走去,道:“这是、秘密!”
清漪进了厨间,将米取出,柳默却接过来,道:“以后这些事,交给我做就好了。”
“哪有一个男人整日做这些事的,这本就是女人该做的。”清漪笑道。
“谁说了女人生来就要做这些事的?”柳默道,又柔声道:“我早已说过,待你嫁了我,必不让你再辛苦了。”
“只是做些家务事,有何辛苦。”清漪道。
柳默将她推出厨间,道:“今日奔走一天,且去歇下,一会儿就可得了。”
清漪看他这般,便也随他,自去将新买的窗纱装上,一时无事,自案上取了一本书来读。
晚间两人坐于灯下说些闲话,又取过一本《诗》来共读。
读罢两首,两人只是默默相拥而坐。
清漪忽缓声道:“相公、你执意来此居住,可是因为……”
望了他一眼,方顿道:“因为他们皆说我是……”
柳默忽闻她此问,不由得怔了一怔,片刻道:“没有,娘子多虑了。”
清漪起身,来至院中,立于鹤红花之前。
柳默亦忙跟出。
清漪默然一回,缓声道:“人情不过如此,我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回头望着身后柳默,柔声道:“只是你,却要无故受我牵连,我……”
柳默闻言,知她尽皆明了。
那些人所言所行,如此彰然,以她之洞明聪颖,又怎会不知,不过是在心中默默忍耐罢了。
若非为我,又何必来此间受这样言语。
清漪看他只是默然望着自己,对他微微笑道:“相公不必挂在心上,凭他们说去罢了,我并不在意。”
柳默上前,将她轻轻拥过,眼中已然泛出泪花,道:“娘子,待此间事了,我们将这小院安置妥当,便仍回青罗峰,在那儿逍遥快活,如何?”
清漪偎在他怀中,只是微微点头,轻声应道:“自然好。”
今夜无月,渺渺广阔的夜空中,只微微闪着几点星光。
这无边的寂静中,竟连一丝风声也无。
小屋中一点烛光微微透出窗外,却在不远处被深沉的暗夜无情地吞没。
那微光之外,是无边无尽的冰冷与黑暗,将这天地间的一切尽皆笼去。
次日二人又去城中添得几样花草。
如今既不打算长居,便无须再做那花草的营生,只是略种一些自娱自乐罢了。
院中一切打理妥当,两人闲暇无事,亦常去柳府探望柳权并钱氏、秦氏、秋棠等人。
柳权服药几日,脸上颜色倒有些好转。
有时亦能醒来,虽不能言语,望着柳默,亦能认得,只是流泪,一时又昏迷过去。
清漪便让唐素秀仍依此方与柳权服药。
“父亲究竟如何了?”柳默在旁道。
“似乎有些效验,相公不必太担忧了,且再服一段时间看看。”清漪对他笑道。
柳默点点头,心下稍宽。
柳占白日不在柳府,倒不常见面。
那些丫鬟家丁见了清漪,仍是瑟缩窃语,清漪只当不见。
柳直见了柳默,便缠着他出去行猎。
柳默便带了他,常去城外山中,手把手教他些骑射之术,猎些小兔、打些山鸟。
柳直自是欢喜,倒也勤学,又甚是聪慧,颇有些收获。
柳默与柳直行猎之时,清漪只在居所,并未跟去。
这日午后山中回转,至居所叫了清漪,三人同往柳府。
入了柳府,自然先将柳直送回桃李苑。
秦氏正在屋内绣一个肚兜,蓝底上绣着一株兰草。
“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不绣些小猫小虎什么的?”清漪道。
“我也是这么说呢。他却不要,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要小孩子的东西。”秦氏笑道。
“偏是孩子爱说大人的话。”清漪笑道。
“他这样稀奇的地方也多了,只随他高兴吧。”秦氏亦笑道。
柳直已换了衣服,随了柳默进来,秦氏迎上,道:“换个衣服而已,怎么也缠着你二叔。”
“无妨,我也很少替他做这些。”柳默笑道。
秦氏拉过柳直左右看了一回,对柳默笑道:“二叔从前断不管这些事,怎么如今竟做得这么好?”
“给直儿穿衣而已,只是小事,有何不会。”柳默只笑道。
“就是就是,二叔什么都会!”柳直在旁道。
秦氏忽含笑望着柳默,道:“你既这么喜欢直儿,你们也赶紧养一个吧,直儿也好有个伴儿。”
此言一出,清漪只将眼直望着柳直。
柳默忙侧头看清漪,见她如此,将她轻轻拉过,对秦氏道:“嫂子做的茯苓糕极是清爽可口,今日可做一些吗?”
“这有何难,我这便去,二叔、弟妹且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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