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漫金山》第61章


这倒不是气话。
她近些时日认真想过了,两人一直无法像正常情侣一般甜腻,大致就是因着兴趣爱好不同。小和尚喜欢发呆,那她便学一学他的发呆。只是她学了,他也得学着些人间烟火,这才算是有来有往。
其实说到底,这两个东西都不太会谈恋爱。更加之各自所处的环境不同,骨子里都有着许多怪癖。白素贞兴致勃勃的拿着麻将进来要教他的时候两人就闹过不愉快。
他不喜欢哗啦哗啦的东西。
她却认为人生本该多些消遣。
最后气的她手上的白练都扯出来了,瞪着眼珠问他:“是不是要打架啊?”
他那时身子骨还没恢复,根本不理她。最后闹的两人都火了,便很认真的回了一句:“我身上有伤,要动手等好了再打。”
那是宁可“打人”也不打麻将。
实在没有比这更气人的。
法海禅师没当和尚之前就不懂这些女儿家心事,当了和尚以后就更不懂了。只是面前的这个东西俨然到了“炸毛”边缘,他也懂得要哄她的。
他回身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递到跟前问。
“那便烦请你教上一教?”
白素贞楞了一下,看见他肯松口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就是个顺毛摸的人。
“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她只是偶尔也会想要他,跟自己一样享受一下世间的生活,也并非一定要逼着他去做什么。
裴文德说:“那你便说说看。”
白素贞的眼睛又被他说的锃亮,并成一条的双腿,脚尖都忍不住拧了两下道。
“那就先说这坐姿,就没有你这么端正的。人成日端坐哪里还有什么意思,你得像我这么歪着。”
她还正儿八经的示范了一遍。
双腿一翘一抬,脑袋枕着软垫,忒是个不成气候的混蛋样子。
法海禅师见后笑了笑,双脚一抬也跟她歪在一块。左手手肘半支在垫子边儿上,眸子一垂一挑。不似她那般坐没坐相,却是极尽随性风流。
“这样?”
他身上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大家之气,懒也懒的很有规矩。
她又兴致勃勃的指挥。
“你喝茶的时候没有牛饮过吧?其实大口灌在嘴里也自有一番滋味。”
她说完以后就牛饮了一口,他便也无奈的照着她的样子灌下一口。
白素贞的恶趣味在此时又活跃了起来,干脆执了茶壶高高抬起,仰着下巴往嘴里倒。
茶香在那一刻四散开来,她对的又不甚准,难免顺着颈项流进去一些。她倒是大气,抬手一擦下巴眨巴着眼睛道。
“你试试?”
裴公子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是惯不得的。惯了便要上房,这有什么好学的。
口中嗤笑一声:“尽糟蹋这好茶。”
上身已经前倾过去,吻上了她嘴边那抹水痕。
唇齿之间的茶香香气正浓,混杂在缠绵夜色之中,连鸣禅都不敢叫的那么大声了。
白素贞的手心悄没声息的搓了两下,突然十分庆幸,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被她开的窍。不然肯定是比青宴还要祸害人的东西。
她怎么觉得裴文德这么好看呢?
两人的性子是不同的,便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白娘娘自那天以后也开始尝试老老实实的陪着裴公子。。。。。发呆。裴公子也真如答应的一样,开始尝试在人群中生活。
老白的麻将桌又支起来了,不让他进屋躲清闲的时候,他便一声不吭的坐在她旁边帮忙数钱。有时也会跟着打上两圈,奈何赌运不济,总是输个底掉以后不让打了。
裴公子偶尔也会去菜市买菜,菜场的贩子同他说话他也开始应了。
小商贩们都知道前段时间白素贞回了趟娘家,心里其实都揣着许多疑问。又眼见着裴公子人变随和了,不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前些天,您跟府里那位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吧,应该是我把她气到了。”
小商贩又问:“那现下是哄回来了?”
“哄回来了。”
“那脾气可是够大的,我瞧着一连走了好些天呢。说到这个,其实小的们都想知道,府里到底是谁当家啊?”
而脾气够大的白娘娘也恰在此时袅袅婷婷的出来接他,她不知道小商贩们问了什么,只看到他突然对着她笑了,一面拉过她的手自人群中走出来一面笑答。
“听她的。”
她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听她的?”
他慢条斯理的回:“什么都听啊。”
☆、第六十二章 我若成了仙呢?
法海禅师大愈以后就跟白素贞说了要带她回裴府的想法。
对于这份感情,从萌生之初他便抱着极认真的态度。因此,不论他还能在人间存留多久,都想给她一个名分,一场婚礼,一份他能交付的最完整的一个他。有些事情,他需要跟父亲禀明。
白素贞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但是裴文德的态度一直很坚决。坚决到她眼眶都忍不住濡湿了一片。
小灰问她是不是哭了的时候,被她一巴掌扇飞了。她不想在小妖们面前显得太没出息,待到将它们都扔到了别处,才又眨巴着眼睛抱着膝盖坐在房檐上独自含泪偷笑。
她觉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
没有女人会对身披嫁衣没有幻想,她活了一千七百多岁,居然还能嫁掉,真好啊。
她问过他:“我是妖。你真的不担心世人得知真相后会留下诟病吗?”
他的回答是:“我只担心活不过你,陪不久你。。。。。。我身上的仙骨虽未完全剔除,但天上仙籍已去。我会如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六道轮回,再转一世不知会是什么。”
她突然托腮笑了,说。
“在没有跟你在一起之前,我曾经设想过许多次你拒绝我时我会说的话。这些话有的很有骨气,有的很没有骨气,唯有一句我改来改去都没更换过。”
白素贞将手中宽袖抬起,单手拢上另一边的袖口,站起身清了两下嗓子与他道。
“我为你拼命,是因为我喜欢你。为你改恶从善,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姑奶奶就是喜欢和尚,你若成佛,我便陪着你敲钟。你若成妖,我便帮你遍寻不老之法。你若因背离佛门被除半仙之籍做了人,我便伴着你鸡皮鹤发,再渡千千万万次轮回。我活得久,也等得起。这话今后再说万次,也还是这个话。”
她说完,眼圈又有些泛红,却不愿在他面前哭。挥手一擦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清清脆脆的说:“现在也还是这个话。你是人,我陪着你老,是妖,我等着你幻化人形。如果天劫真的来了,我陪着你死。”
他温润的看着她问:“我要是成了仙呢?”
她笑答:“你成不了仙,仙人心无杂念,我就是你心中的杂念。”
他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许久没有说话。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便随你成妖入魔又如何?
只是他一向不善言语,最终也没说出那句情话。
一个男人寡言如他,木纳如他,真挚如他。一旦爱了,亦是倾尽所有。
我的一生孤勇都用在了你的身上,我又何尝舍得离你而去?
次日清晨,两人便踏上了通往裴府的官道。
裴文德的父亲裴休是京官,长居都城长安繁华地,先后历任过节度使,礼部尚书,太子少师,现任正一品宰相。裴家也是世代书香,官宦门第。裴府在长安城亦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牌匾之上的烫金题字都是宣宗亲笔御批。
裴文德是裴休次子,自幼便比长子裴文覃于读书一事更有悟性,十四岁中状元,十五岁被唐宣帝封为翰林学士,是为翰林院最年轻的一任从三品官员。内命处理皇帝直接发出的各种机要,许多官员私下都尊称其一声“内相”。
白素贞知道的这些信息,都是在到了长安街以后在一处名为风画的首饰铺听来的。
首饰铺的掌柜的姓柳,据说跟裴府还有些关系,是里面一个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的远方表姐的娘的亲妹妹。
她时常以自己的这层关系对往来的客人炫耀,有的时候还要夸赞一下夫人和善,大公子的倜傥。说到小公子的时候,话匣子便合不上了。白素贞拿着一支金镶玉的步摇端详的时候,便听她提了无数次裴小公子了。
“谁人不知裴小公子是咱们长安城面貌最出色好看的相公?”
“谁人不知裴小公子中状元的那日,跨马回府当日迷晕了多少姑娘?”
“谁人不知裴小公子十五岁便为当朝三品,一袭深紫朝服加身,出门便是两队亲卫开道,官道上比他年纪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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