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漫金山》第72章


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的走进山洞,还未待走近,便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贴着岩壁疾驰过来。
蜈蚣精闻到了新鲜的肉香。
它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新鲜的“食物”了,以至于刚听到一些声响便这般急不可怠。然而今次的“食物”却是自己走进来的,个头都不高,模样都不赖,身穿白衣的小女童就俏生生的站在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面前,眉目含笑的说。
“就是你要吃我吗?”
蜈蚣精自被金钵渡化以后,便时常被法海禅师装在黑漆罐子里带在身边,闭着眼睛都能闻出白素贞身上的无赖味儿,又怎会不识得她。白素贞初跟法海禅师住到钱塘县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抱着漆罐子摇骰子似的上下左右的摇晃。或者用绳子串了里面的妖精排成一排,跟小灰等人押宝谁爬的快。
蜈蚣精每次都不肯爬,以至于白素贞每次都看它不顺眼。输了银子就要将它踩扁,挂到树上去“风干”。
蜈蚣精此时看见她,心里便知定是王道灵和沽清出卖了自己,虫头猛地一转,又迅速顺着岩壁朝洞中藏去。
白素贞自来是洞里的行家,你跟她比速度,那倒是真要落了下成了。当下也幻化成白色巨蟒,顺着蜈蚣精的尾巴一卷,干脆将洞砸出一个窟窿,将它丢了出来。
老白打架从来都是破坏性的,半山腰的山洞被砸成那样,自然也是不能再呆了。法海禅师又只得迈着小短腿艰难的爬出来。
走到洞外之时,蜈蚣精已经被白练捆上了,乍一看到小和尚出来还没认出来,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方大悟道:“法海!法海!!爷爷几百年的道行你说化就给化了,你居然还敢出现在爷爷面前。爷爷杀了你!!”
但是“爷爷”周身都被捆得动弹不得,唯有口头上厉害也没什么大用。
小和尚过去以后便盘膝坐了下来,一面摆弄自己的金钵,一面念起了法咒。
法海禅师此时还是孩童模样,金钵放在身前足像一个脸盆。
蜈蚣精一看这是要再次化了它的道行,收走体内灵元,气得整个虫身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口中大声怒吼着:“法海!你已经化过我一次了,居然还要再化,你不怕遭报应吗?!”
“你又不是那些孩子的爹娘,你凭什么管我用什么法子修行?”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素贞私下里那些事儿,今日你杀了我,自会有人替我报仇,也自会让你身败名裂!!到时,我看你还装什么高僧,当什么方丈!!”
“法海!法海!!!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小和尚缓慢的睁开眼睛,双手合十说了句:“收。”
蜈蚣精的身形便不由自主的被抽回了金钵之中。及至化开蜈蚣精之前,才慢条斯理的与他道。
“我叫裴文德。”
裴文德跟白素贞在一起后,世间便再没有法海这个人了。
至于身败名裂?他看了一眼由自琢磨着怎么把山洞补上的白素贞,无声的笑了。
他自来不在乎这些东西。
待到白素贞和裴公子赶回钱塘县,放还了九名孩子的灵元以后,天枢已经将青宴带走了。一地浓烈的绿色血渍之下,只余一方绣着青竹的方帕静躺在地。
蜀中南山有一处道观名为流云,上三十年前,还是个香火鼎盛的繁盛之地。开门祖师撒相师太更是修身成仙,上了天籍的。任是谁也没有想到,流云观最终会砸在最后一个入室弟子手中。
这个弟子,便是天枢。
据传天枢是在一个雨夜自己寻到流云观来的,来的时候背上还挂着很重的伤,许多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活不下去了,却没料到她竟在昏迷了七日以后活了下来。
当时的第九任师太成前却观她仙骨清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收下了她。
天枢的脾气却堪称怪异,分明看着只有六,七岁大小,却从来不与人交谈,时常在道房一坐就是一天。
众人初时只当她是哑巴,直到有一日,看到她在房中对着一张画像说话方才知晓,她原是能言的。
那副画像,见到的人不多,便是见到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天枢修炼了很邪门的法术,被她带到道房的人,都无缘无故的苍老。而天枢的面皮,却开始越生越嫩。
有人说,天枢生而是妖。为了提高道行,才强行“劫走”了人的阳寿。
也有人说,天枢是鬼,不吞噬人的阳寿便会苍老。
这个故事里的天枢,从来不会是仙。
而不知是妖是鬼的天枢,却在一夜之间遣散了流云观的众人,改了观名为留青。留青观的天枢真人依旧隔三差五出山行走,有时带回一只鸡,有时带回一只鹅,鸡鹅全不吃,只将这些东西的命都取走,随手丢到山下。
留青观成了蜀中一带的妖观,没人再敢踏进那个诡异的观门一步,也没人再敢同那个高挑冷艳的女人多说一句话。
天枢真人将青宴请进观内以后,突然回头问他:“他们都觉得我是妖,你觉得我是吗?”
☆、第七十二章 妖怪?神仙?
青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好像也不需要你回答,问完以后又将他请到了道房。
不同于寻常清修之人房里常年萦绕的香火气,天枢的房间里没有供任何神像,更没有供台,只有一张梨花木的长桌并两只蒲团。干净的,甚至有些死寂。
她进来以后便锁了门,钥匙插jin锁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她的手在抖,回身之际却又是一派平静自然。
她先请青宴坐了,又盘膝坐在他的对面。她的坐相很规矩,还是会将双手打开顺平衣袖平落在两侧。这个动作于她而言太过熟悉,熟悉到早已离开了那个“讲规矩的地方”,还是习惯性的延续了下来。
她又问青宴:“我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呢?”
她张开手掌,认真的看着掌心的纹路说:“我这双手上,沾过十几条人的性命。沾的都不多,只收了他们几十年阳寿。但是他们都骂我是妖怪,可是,我不用他们的命,又怎么能活的久呢?”
面前的女子其实一直有着一双极漂亮的月牙眼,早在很多很多年前,这双眼中的晶亮,便美得过天上的繁星。青宴见到这双眼睛弯起过,也见到过这双眼睛流泪,那个时候这双眼睛的主人,还不叫天枢。
那是青宴偶一次兴起去山中游历。
他不知道那座名为文庆的仙山里会住着神仙,他见到她时,她就是一个采花小童的打扮。身量不高,个头不大,是个四,五岁孩童的模样,正蹲在山脚的小池边儿上抹眼泪。
青宴成人以后便很喜欢同人亲近,就算看见有人在哭,也会觉得新鲜。
他很自来熟的走过去问她:“是不是你娘打你了?”
他记得,昨日大街上的一个孩子就是被他娘打哭的。
小女童泪眼婆娑的揉了揉眼睛,看向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哪里来的小青蛇?”
女童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沙哑,音色有些奶气,眸中却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天真。
青宴却并未被她的话惊到,反而越发凑近端详了一会儿。
“你是妖精?”
她摇了摇头。
“神仙?”
她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我一直在伺候神仙。”
“那你为什么哭?”
她徒然睁大了眼睛,神色怪异的问:“你不怕我吗?”
青衣青衫的少年惫懒一笑,颇有几分自负的道:“我怕过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哭?”
说到这个,她又忍不住攥起了小拳头,盯着自己的鞋面道。
“赵财神总是不让我长大。但是我已经很多很多岁了,我想当仙女,不做小童了。仙女身上的衣服比小童的好看许多,但是他总说我道行还浅,不到升仙的时候。”
他倒似提起了兴致,撑着下巴笑睨着她问:“你有多大?”
她当真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有些沮丧的说:“两千,七百多岁了吧。后面的尾数我记不清了。山里的日子每天都一样,想记也记不住。”
“这样啊。”
他懒散一笑,戏谑的回了一句:“老的都能当我婆婆了,那下次见面时请你吃酒吧。”
青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真会在酒馆再遇见她。
那时候的她,又幻化成了少女的模样,急匆匆的背着一个包裹从外头跑进来。外面好像有人在追她,她慌急之下就藏身到了他所在的那张桌子底下,扯着他的裤脚说:“劳驾,帮我挡一下。”
她让他帮忙挡住外面的人,他却起了逗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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