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第48章


气氛是一片的肃杀,只有雨声轰隆作响,宫门口,归翊独坐在门前的石级上,浓密的雨水已将他整个人淋透。
自太后驾崩后他就一言未发、滴米未进,只是静坐在那里。
“太后已去,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太傅周绍嘴唇已冻的发紫,仍咬着牙开口。
归翊却始终置若罔闻,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连些微的悲伤都不曾有,雨水顺着他的眉眼、下巴一直流淌在手边的佩剑上。
那柄震古朔今的清珏剑此时在雨中泛着清冷而抗拒的光芒。
忽的人后起了一阵骚动,众大臣纷纷回首,看清来人后顿觉得看到了一抹希望。
大司马习睿炀快步走来,他才刚将城外恐慌百姓的混乱形势稳住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他走的极快,那撑伞的侍卫紧步跟着却仍赶不及他的步伐,雨水同样淌了他一身一脸,顺着英俊的眉眼连珠一样的滴落,年轻的面容上布满凝重,挺拔的身形在雨中留下刚硬的剪影,带着一种特有的压力。
见他走近,所有人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习睿炀不做任何停顿,径直越过众人到了归翊跟前,冷峻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太后驾崩,陛下不忙着治丧,久滞宫门是为何?”
归翊在雨中纹丝不动,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习睿炀怒道:“请陛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性妄为。”
他话原本说到一半就感觉一道猛烈的寒劲,他执剑多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但却仍是雷打不动的将话说完,几乎在他吐出最后一字的同时,清珏剑已稳稳停在他的颈间,只需再挪半寸,便是身首异处。
“习大人,咆哮宫门是不赦的大罪。”归翊抬眼看着他,他一贯是那副慵懒的神色,可此时看来却显得从内到外的疲惫。
“请陛下降罪。”
习睿炀傲然不动,神色间带着剑一样的锐气,钢硬而坚决,归翊盯着他看了一阵,缓缓放下剑,颓然,“算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必跟来。”说罢他转身向内院。
“陛……”
习睿炀话音又起,归翊身形却猛地一动,清珏低鸣一声划破空中的水珠直朝他而来,他铮然拔剑去挡,两剑相撞“叮”的发出一声清鸣。
归翊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二人竟当着文武百官和众嫔妃的面过起招来。
百官见这阵势已是瞠目结舌,一旁的卫戍僵在地上,不晓得是否要上前护驾。天上雨势渐收,细密的雨丝垂下来,耳边剑鸣声更甚。
他二人剑法不相上下,转眼间在院中已过了上百招。
青釉赶到时就是看到这满天的剑光和满庭的人,来时的路上云溪和靖淳已把一切跟她解释清楚,原本以为进宫看到的会是一片伤春悲秋的缟素,没想竟是刀剑铮鸣的场面。
“陛下和大司马还请以大局为重。”
青釉闻声蓦的转头,见竟是蓉妃在喊话,她跪在雨地里,浑身已经湿透,整个人打着哆嗦,声音也发着颤。
青釉连忙跑过去,用伞遮住她,蓉妃视她如无物,只是冲天上剑光最密集的地方喊:“陛下和大司马还请以大局为重。”
很快,文武百官和其他妃嫔也跟着她喊起来,一时庭院里满是齐齐的人声。
青釉也朝那里看过去,只觉得蓝白两道剑光格外刺目,根本分辨不出其中人形。
过了许久,那两道光凌空一闪如流星一般落地,剑气反跳,待众人看清,两把宝剑已分横在二人脖颈。
“陛下和大司马还请以大局为重。”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只有蓉妃仍在继续喊着。
那二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半晌,习睿炀率先收剑跪下,坦然,“臣冒犯,请陛下降罪。”
即使跪着,他的身体仍是保持着那种钢硬笔直的姿势,带着宁折不弯的魄力。
“大司马是国之栋梁,请陛下三思。”周绍极怕归翊真的一怒之下杀了习睿炀,慌张出声劝谏。
归翊一言未发,垂眸盯着地上的人。
青釉站在蓉妃身侧,只觉得四周气氛沉寂肃杀,好像即将发生什么,让人透不过气来。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怎的,她脱口叫了一声:“归翊。”
虽然声音既轻又小,可在死寂的院落里却尤为响亮。
百官回首,惊讶的看着这个直呼皇帝名讳的女子,更有官员猜出了她是谁,纷纷换上一种复杂的神色,也有许多不认得她的官员,就厉声喝道:“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青釉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心头一慌,口不择言道:“大司马是国之栋梁,请陛下三思。”
归翊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冽而陌生,停了一会儿才放下剑说:“大司马起来吧。”
“谢陛下。”
习睿炀起身,云溪和一个侍卫见状,忙过去帮二人撑起伞。
“林洲。”归翊忽的叫。
一个约四五十岁年纪的男子上前:“臣在。”
“诏告天下,发国丧。”
“臣遵旨。”
随后他扫了宫门前的一干人等,微笑了笑:“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去吧。”说罢自己扭头就走,路过蓉妃身边时停了一下,沉声说,“辛苦你了。”
青釉见蓉妃身子震了一震,后低下头说:“臣妾不敢。”
归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盯着青釉。
他目光一向的深不可测,此时又多了不知什么,青釉不敢与他对视,只有缄然垂首,然她才低下头,就觉身边一晃,蓉妃一头向她倒去,青釉连忙扶住,这才发觉她身上烫如火炭。
归翊眉心一皱,将人抱起直朝玉淑宫而去,青釉和众人急忙跟上。
所幸蓉妃只是在雨里跪的久了才发的热,并非感染天花。事后御医堂熬了驱寒的汤药送到各宫去。
蓉妃高烧不退,归翊就准了周家人来探病,周绍中途向归翊汇报了天花的情况。因为处理及时、方法得当,恶疾并未大面积蔓延,现已得到控制,那位凤歌儿姑娘也已暂没有危险,只需小心调养。
到了第二天早晨蓉妃才转醒,青釉原本在屋里,听了云溪说连忙过去,玉淑宫却早已门庭若市。
归翊当天的言行举措落在所有人眼里,这皇宫里最常见的便是见风使舵,各宫嫔妃一见蓉妃得君心,便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也要来巴结。
青釉见送礼的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就对云溪说:“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云溪见势也知道只能先回去,可又怕青釉不高兴,一路上都在察言观色,好在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回到住处,归翊还未下朝,青釉坐在梳妆镜前发愣,桌上的木匣子里摆着他送的那条珠链和石坠,昨日他在玉淑宫过的夜,所以他还没有机会将这些物归原主。
快到晌午时归翊下了早朝,却径直去了蓉妃那里,还叫人把折子都搬到那里去,一待就是一整日,夜里还留在那里过了夜,青釉又是没能见着他人。
之后连着几日都是如此,久而久之,青釉就隐隐觉得归翊是在躲他。可她一来想还他东西,二来她已在宫中待了许久,眼下见归翊对她兴趣索然,正好可与他交涉一番,看能否放她回去,则可以免去岚蔚许多麻烦。
第五天傍晚,归翊仍是没有回寝宫,青釉干等的心焦,不得已只有亲自去找他,快到玉淑宫门口时却看见了余妃,她走的排场极大,前呼后拥了近十个婢女,怒步如飞,看模样是要去玉淑宫寻衅的。 
那在门口听差的小太监见了连忙进去通报,余妃却根本不等,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因为离的远余妃没有瞧见青釉,她正考虑这种境况是不是该回去,可她等了几日实在是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了了,更何况她也有些担心蓉妃。 
拿定主意后才跟了过去。 
余妃一进门就到处找人,玉淑宫的婢女们上前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是主子,婢女们不敢与她硬碰硬,纷纷乱作一团。 
“何人在这里喧哗?”从帘幕后隐隐传出一个声音,婢女们闻声迎上去,蓉妃缓步正从里头出来。 
余妃看见她,脸上的神色风云变幻。 
蓉妃瞥了她一眼,淡淡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余妃妹妹,太后才仙逝不久,你不在宫里深居简出为她老人家守孝,怎么跑到我这里了?” 
“贱人,你把陛下藏哪了?”余妃怒道。 
蓉妃笑起来:“陛下?这整个后宫都是陛下的,他自然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何来我藏了陛下之理?” 
“你!”余妃脸色已然转青,半晌又问:“我问你陛下在哪儿?我要见他。” 
“妹妹想见陛下也该等了明日到金陵宫去通报,陛下若是也想见你,自然就会召见,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用。” 
蓉妃的气定神闲彻底激怒了余妃,她伸手推了蓉妃一把,径直朝里冲了进去,进到里头却发现空无一人,领着几个婢女将这寝宫全翻了一遍,一无所获,愤然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