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第59章


青釉他们从车上下来,那些做惯了小买卖的淳朴商贩们看见他们从那样一辆马车上下来,个个衣着不凡,竟是一时都不敢上前搭话。 
“姐姐,买个风筝吧。” 
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青釉扭头,见路边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正远远看着他们,大的那个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小的那个大概只有七八岁,她们都穿着普通百姓家的粗布衣裤,两人共披一张草编的席子,身后凹进去的石壁下摆着两个鲤鱼模样的风筝。 
青釉见雯惜还在与马夫交代什么,就向她们走过去,两个女孩一路盯着她,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怯意。 
青釉走到跟前,拿起那风筝看了看,扎的十分的精致,而且显然是被细心保护过的,这样的天气竟然丝毫没有沾上雨渍,笑了笑问:“多少钱?” 
那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连忙说:“十五个铜钱。” 
青釉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这么便宜,这样精致的风筝若是放在泽城的店面里卖,少说也要几两银子。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铜钱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说:“那我两个都买了好了。”同时摸了一块银子给她们。 
两个小姑娘盯着那块银子险些看的傻了,最后同时摇头说:“钱太多了。” 
青釉笑着把银子塞到她们手里,伸手取了那两个风筝就要走,刚走出去两步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叫:“神女娘娘。” 
听出是那个年纪小的女孩子,青釉噗哧一笑,暗自觉的这小姑娘嘴巴真甜。 
“姐姐,这个姐姐和画上的神女娘娘长得一样。”仿佛为了求证,那小姑娘拉着自己身旁的姐姐。 
青釉原本想回头去问,但雯惜已经在那边对她招手了,似乎是要准备入山,她只好放弃。 
愈山并不陡峭却岔路极多,一般人贸然入山很容易迷路,这地方青釉有五年没来过了,所以青述和雯惜自然充当了向导,一路上顾不得游山玩水,他们直奔目的地。 
一个时辰后就看到镶嵌在半山的宇家的故居——云麓山庄。 
第44章故人
青釉已经有五年没见到母亲,心中很是想念,可是望着眼前那扇古朴的大门,又生出了许多怯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交代以前的事。
她身为宇家的子孙,不曾为母亲和青筹分忧一日,反而将所有的难堪和过错留给了他们,一走了之,那样的不孝与自私,然而时至如今,她又要带给他们新的创伤与羞辱。
宇家和皇室定是有着时隔百年的渊源与纠缠,百年来,宇家避忌皇族,除宗室外的其余分支更是畏于族规一直迁徙在外,丝毫不敢靠近帝都。
虽没有被刻意的灌输某些思想,但宇家的子弟仿佛天生就具有某种敏感,一直不曾有人与皇家有过任何的交汇。然而,偏偏到了她这里……
青述在外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妪,见是他们,什么也没有问就放了他们进去。
青釉紧紧跟上,到了主屋门口,老妪停下说:“夫人就在屋里,几位自便。”
“多谢慧姨。”雯惜恭敬的对她致谢,她只点了点头就走掉了。
青釉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进了屋才发现这间主屋极大,却摆设的满满当当,宇夫人正坐在窗边为一株海棠修剪枝叶,听见有人进来丝毫没有分心。
“母亲大人。”雯惜上前叫了一声,然后对她见礼。
“你们来了。”她随口应了一句,放下手里的剪刀,回头看,“青筹呢?”
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在眼底攒留着时光磨砺后的沉稳与睿智。
“相公身子不适,所以今年不便来扫墓,还请母亲大人见谅。”
宇夫人闻言皱眉,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向一边的青述一眼,问:“你媳妇儿呢?”
青述脸色刷的一白,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让你回泽城的?”见他言语闪躲,宇夫人声音蓦的又降几度。
“……”青述一句话也说不出,局促的立在原地。
青釉看不过眼,就上前去说:“娘亲……”
“话多。”宇夫人打断她,“自己是个泥菩萨还想管别人。”
青釉立即不敢再出声。一边的小婢女见她几句话就将三个主子全都镇住,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宇夫人依次扫了他们一眼,脸色渐渐舒缓:“罢了,先跟我去见你们父亲和老祖宗们。”
出了山庄,百丈外就是墓园,宇家历代的墓都在这里,包括青釉的父亲。
墓前显然已经有人来过,宇夫人盯着那块墓碑解释:“青濯中午才下的山。”
“大哥来过了?!”青釉忍不住叫嚷,暗自懊恼竟然会与他失之交臂。
“大惊小怪。”宇夫人横了她一眼,她连忙噤声。
青筹不在,雯惜就代表家长,整个祭祖过程自然以她为主,烧完纸钱后她为宇老爷的墓上培了新土,又将折好的柳枝插在墓上,然后所有人才开始叩拜。
整个过程完成后已近傍晚,细雨朦胧未停,天地一片茫茫白气,四下里,一个个墓碑和坟包裸露在地上,青釉顺着那些墓碑一个个看过去,最尽头的那块碑是宇家先祖和他妻子的合葬之墓,也是这座墓园里唯一的一座合葬墓,奇怪的是这块碑上却没有刻字,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看着那块光秃秃的石碑,青釉不知为何出奇的想伸手去摸,石碑表面凝住了许多雨珠,触上去有些微的寒意,带着几分不可揣度的冰冷。
她一直对这二人充满了好奇,小的时候,父亲、伯父和叔父他们都还健在,她常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先祖夫妇的传闻,那段不爱江山爱美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故事她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免充满艳羡。
生不能同穴死却同寝,这世上真正能做到相爱相守的又能有几个?
隐约听到远处青述在叫她,青釉连忙答应。
回到山庄,宇夫人吩咐下人去烧热水给他们洗澡驱寒,又私底下叫青釉到房里去找她。
洗完澡后青釉又到那间主屋去,却在大门口与雯惜和青述不期而遇,他们似乎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只是在门口徘徊。
“都进来吧。”青釉正想问,却听到母亲的召唤,三人这才抬腿往里走。
屋里,宇夫人仍在收拾那盆海棠,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别杵着,都坐下吧。”
青釉在一边坐下,见她对那盆花竟然如此上心觉得新鲜,笑了问:“娘亲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娇花了。”
宇夫人正在为那盆花擦拭叶片,闻言不以为意的说:“我出嫁前就喜欢,只是嫁给了你们父亲就不得不给搁下来,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把以前的乐子找回来有什么不对。”
青釉听了忍不住笑:“没想到娘亲还有那种时候。”
宇夫人抬头看她一眼:“你以为为娘的生来就是娘么?就没有年轻的时候了?”
青釉不说话,只抿嘴笑。
过了会儿,宇夫人似乎是收拾完了,放下手巾,又让下人把那花小心搬走,才看了雯惜和青述一眼:“我只叫了青釉一个,你们两个也颠儿颠儿跑来做什么?”
青述扭头看了雯惜一眼,见她点头,才开口:“儿子有事要跟母亲交代。”
宇夫人想也不想就摆手:“儿大不由娘,我都躲到这深山老林来了,还用得着你跟我交代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但是的,我早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是青筹当家,你有什么事要交待就找你兄弟去,再不然,他媳妇不就在跟前呢么。”
青述一时被噎的卡了壳,半句话也说不出。
见他有口难言,雯惜只有代劳:“母亲大人,最近家里事多,青筹的身子又不好,我一个女人家才疏学浅,就想让大哥和二哥回来帮衬着处理家事,您看?”
宇夫人面无表情的问:“这是青筹的主意?”
“相公以前的确有这个意思,可是这次却是我擅自跟母亲大人提起的。”
宇夫人扫了她一眼,淡淡说:“我就是因为知道青筹的身子不宜多操劳才将他这些个兄弟都赶了出去,只有彻底绝了他们和他们身边人的念头,才能免得节外生枝,这点你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青筹若不是趁着我刚一离开就去找他的兄弟,凭着苏烟能掀起这么大的浪?”
听她提起苏烟,青述的脸色阵红阵白,雯惜也没料到老太太的消息会这么灵通,听她丝毫不避讳青述还在场就说起此事,也是一阵的尴尬。
青釉一时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盯着青述。
青述却突然站起来,扑通一声冲宇夫人跪下了:“是儿子的错,儿子先娶恶妻在前,不听母亲之言在后,不孝不义,才酿成此等大过,请母亲大人责罚。”
屋里的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惊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宇夫人却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淡淡道:“你起来吧。”
青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重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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