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第67章


们,他更是为了给以余家为首的皇亲国戚们一个严厉的警告——外戚权欲熏天的时代已然走向崩溃。
自先代起,外戚专权的意图便昭然若揭。
先帝驾崩时归翊年仅九岁,正宫皇后邢氏未有所出、致使主位悬空,子凭母贵,理所应当由皇贵妃所出的他来继承皇位,而事实上,当时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习尉亭也的确站出来拥立他为帝,然刑皇后的娘家、以太师为首的邢氏一族却觉得拥立一个外族人会损害自身利益,危及整个刑家在翎国牢不可破的上层地位,因此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先皇最小的兄弟——归翊的十四叔归西诏。
归西诏当年仅十二岁,虽也并非邢家的人,但他的母亲只是皇帝临幸过的一个宫女,地位卑微、亲系单薄,而这个归西诏本身又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浪子,邢家正是需要这样一个容易掌控的人来做他们手中的傀儡。
随后,以太师为首的太师党以及以习尉亭等为首的佐政党在朝野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夺嫡之争,这场争斗最终虽是以邢氏的退让和妥协而告终,但同时的,以习尉亭为首的佐政大臣们也为之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归翊登上皇位后,太师党羽权欲熏天的局面并没有丝毫改善,相反的,在之后的几年里,为了弥补那场夺嫡之争带来的巨大创伤,在刑家的默许下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朝中大半的官员不得不依附其下,而为了排除异己,朝野上的清明人士纷纷因莫须有的罪名受到累罪和戕害,纵使有皇帝为其百般辩护,但大权旁落于太师之手,皇帝的话无异于杯水救薪。
那个时候,整个翎国都笼罩在一片腐朽和阴霾之下,见不得寸光,百年基业岌岌可危。
新历215年,经过七年的权斗,不堪重负的习尉亭一病不起,正值少年的习睿炀不得不在父亲的病榻前临危受命,正式跨入了这场举步维艰的夺权与肃清的斗争。
在经历了整整三年的忍辱负重之后,他们才终于获得了一个那样的机会,三名青年如闪电一样划破了翎国暗如铁幕一样的天,如一场洪雨,将所有的腐朽都洗刷殆尽……
良久,归翊才将思绪从极远处收回,赫然发现不知不觉中竟想起了往事,唇边忍不住浮上一抹自嘲的笑来。
“陛下……你有没有听到臣说话?”随着忍耐的流失,习睿炀握着文书的手指渐渐收紧,冷冽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嘴角微微下沉。
归翊不想引怒他,连忙陪笑道:“大司马继续。”
习睿炀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念下去。
他正念的是一封来自边郡的加急文书,说的是最近不断有雍国的士兵骚扰边境,百姓们已人心惶惶,因有关两国邦交,兹事体大,边境牧刑璋不敢妄下判断,所以才修了这封文书回朝、询求归翊应对的法子。
“刑璋手下现掌着哪个郡?”归翊听完问。
“颖州。”习睿炀一边答话一边将那文书从头到尾又浏览了一遍。
“颖州……”归翊想了想,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来,“那倒是好办了。”
习睿炀先是疑惑,很快又明白过来,皱眉问:“你要让他出面?”
归翊笑,朱笔灵巧的在手上打了个转,“我不仅要让他出面,待他解决了这件事,作为大功一件我还要赦他回泽城。”
习睿炀面露惊讶,盯住他看了一瞬,觉得不像是开玩笑,略微的沉吟下去。
“怎么?大司马怕他回来?”归翊挑眉问,俊美的脸上挑衅的意味甚浓,但是出奇的,习睿炀并没有出声反驳,过了一阵归翊自觉的没趣儿,目光沉了一沉、半讥半讽道,“你当时若是肯让我杀了他,又何至于此。”
习睿炀这才又回头看他一眼,面若寒霜,冷声道:“臣的事不劳陛下费心,陛下还是先以自己的事为重的好。”
他意有所指的反击让归翊登时一愣,随后话也没说一句便从椅上起身,习睿炀疑惑的盯着他,他才微微笑道:“既然先以我的事为重,那就走吧。”
池塘边上,李妃她们都在喂鱼,青釉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就想到一边的亭子里去坐坐,蓉妃见她意兴阑珊也不好勉强,单留了樱桃下来陪她解闷儿。
樱桃性子活泼明快,见她闷闷不乐就讲了一溜的笑话,个顶个的笑破人的肚皮,到后来竟还说起靖淳的许多糗事来,青釉倒是有些意外于她与靖淳的关系那样好,然越听她说心中就越发的明白起来,这八成是一对儿正当甜蜜的小儿女。
两人正笑的兴起,忽就听见背后有人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青釉下意识要去答,然扭头一看,却是一愣。
亭外的青石路上,归翊和习睿炀正前后脚的过来,这两人一热一冷,神色自是对比鲜明,但偏偏两人又都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只是青釉一见归翊就不由自主的心里发紧,直到樱桃给他二人请了个安,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道:“见过陛下。”又对一边的习睿炀点了点头。
归翊在石凳上坐下,他今天似乎出奇的高兴,脸上始终带着笑,对着樱桃就问:“刚才说什么呢?把娘娘乐成那副样子。”
樱桃犹豫了一下面上犯难,她总不能说是刚进宫那会儿她故意偷换了靖淳和某个小太监的腰牌,害的他被大总管带回去使唤了一天,还险些强行被拉去净身吧。
青釉知道她的难处,却也起了使坏的心思,故意缩在一旁不肯出声帮腔。
归翊的目光一转不转,不大会儿工夫樱桃就起了一身的汗,不停的拿眼睛向青釉求救,嘴上却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口。
青釉实在是憋笑憋的辛苦,又有些看不下去,这才做了好人道:“陛下还是别难为她了。”
她竟然肯开口帮忙,归翊反倒更加感兴趣了,目光随即转过来,带了一丝疑惑。
青釉头一次见他用那种眼光看人,觉得新鲜,就笑着卖了个关子:“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问靖淳大人,我想他最有发言权了。”
归翊听了,虽是有一点无奈却也没再追问下去,正巧这时李妃她们从塘子那边回来,原本边走边说笑,抬头乍一看见他和习睿炀,都是一惊,只有蓉妃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神色从容,领着她们过来问安。
归翊笑着扫过她们,蓉妃是那种极善察言观色的人,见了就立即明白了几分,笑问道:“陛下难不成是听过了谁的趣事儿?心情这般的好。”
归翊也笑回道:“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倒是想听,可架不住有人嘴严。”
听不出他话里说的是自己还是樱桃,青釉反而更加心虚,好在他没有当众让她下不了台,随即听他又说:“今儿天倒是不错,正巧前几日巡检司那边儿新送了条船过来,咱们游湖去?”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他的话又哪里会有人反对,更何况就连青釉也觉着这个点子不错。
见大家都同意了,归翊就叫人备船去,其实不必走远,御花园后头便是一片湖,名叫宁静湖,是先帝在位时命人挖凿出的一条人工湖,传闻只是为了博取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叶贵妃美人一笑。
归家的男子一直以来便不乏风流韵事,但为了一个女子肯在宫中兴师动众毁地建湖的,却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足见太后年轻时该有怎样的风华。
如今才是晌午的光景,阳光斜斜打在那面湖上,波光粼粼的,好像蓄了一湖的金子,湖边栽着几株垂柳,丝绦倒映在荡着碧波的湖影上,倒有几分神似那唐城的西子湖,岸边停了一艘双层雕栏画舫,舫身上绘了盘龙和金凤,栩栩如生。
原本翎国的祥瑞之物是麒麟,龙凤是近些年才被人提起的,而最初提起的人就是归翊。三年前他的弟弟徵承王大婚,他在宴礼上亲笔题下了“龙凤呈祥”这样的贺辞,致使大臣和百姓们纷纷效仿,一时成风。
等上了船,青釉方才那种轻松闲适的心境就一扫而空了,虽是极宽敞的一间画舫,但毕竟仍是空间有限,在这样刻意被圈界的空间里面对归翊,那种难以释下的压迫感又再次袭来。
她刻意找了最远的位置坐下,希望可以借此缓解内心的那份不安。
船的那头,归翊正被李妃她们团团围住,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然而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远离,焦燥之余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习睿炀,惊讶的发现他似乎也在走神。
就这么过了不久,忽的从那边传来一声欢呼,青釉回头,原来是归翊从湖里网上来一条鲈鱼。
青釉倒是有些惊讶于这湖里还有鲈鱼,好奇心一起,就不免凑了过去,见果然是好大的一条,还在鱼网里活蹦乱跳的。
归翊见她喜欢,就对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径直把刚收上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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