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包袱》第49章


“为何?”
他不缓不急地将包袱摊开,散落了里头的一堆衣物,还有埋在衣物中的金银珠宝。我吓了一跳,蹲下来翻了翻,“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陌鸢挑着眉,“若是旁人看起来,你可真像要畏罪潜逃。”
我恍如被当头棒喝。他们杀了香菱,又想将罪名推到我身上?这一切,若没有人暗中授意,那群奴才们便太过大胆放肆。那芸贵妃,两面三刀表里不一,装作和蔼大方的模样,背地里却不是一样做着这些残忍血腥的勾当么?
傻香菱。
我站起身来,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与陌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谢将军搭救。”说完我转身要走,他又将我拉住。
他脸色一正,问得认真:“身上的伤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若不是那块图腾木雕,我决计要在他的刑囚之下原形毕露,落实他对我的所有怀疑。那么,我恐怕就难逃他的手掌心了。如此一来我也算因祸得福,那些苦没白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留了些隐疾。”想起刚刚那句驸马,我继续说:“恭贺将军与公主新婚之喜,哦不,应该是驸马。”
他不要脸地笑起来,“你在凤七蟾面前乖巧得很,如今却在我跟前撒泼刻薄,莫不是对我特别?”
我呸,这个人不要脸!
“我跟凤七蟾没有关系,跟你更没有,所以你不用比较。”
“小骗子,你身上,已经有男人的气味了。”他往我跟前凑了凑,口吻轻佻,“若有一日,凤七蟾将你休了,陌某可以考虑收了你。”
我又恼又赧,恨不得上前糊他两嘴巴子,这样的话说出来他都不会不好意思。“你放开我!你!你大爷……”我抽了几下,都没把手抽出来,正打算破口大骂,公主殿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听着似乎是在寻陌鸢。
陌鸢听到后,脸色愀然一紧,然后将我松开。不多时,公主殿的内廊边走来了另一个太监,看着已有了些年岁,面目森然得很。
依着他的衣着,银绣的蟒纹补子加大高礼帽,礼帽边还有象征品级的三条顶戴纬纹,最次也该是个副总管太监。
他见了陌鸢,一怔,然后欠了欠身,“见过驸马爷,青珏公主正四处寻您。”
“知道了。”陌鸢眉头不展,垂头再看我一眼,走到他跟前,微微斜了斜目光,“善公公,听闻前阵子你身体抱恙,几乎奄奄一息,如今看来,像是如获新生,无甚大碍了?”
善公公低着头,声音平淡,“谢驸马关心,奴才受贵妃娘娘,青珏公主庇佑,自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不亡奴才,便是奴才的福气。”
陌鸢轻轻笑了笑,便离开了,走时还话音缭绕:“但愿如此。”
我眼看着他走远,终于松了口气。
他就是善公公?听说这货是和颜贵妃一手栽培出来的,在宫中数年极有资历,手段阴狠毒辣,踩了许多老公公的尸体一路爬,才混出了头。后来在青珏公主降生后,便被派遣在青珏公主身边办事,是他们二人的心腹加死忠。
善公公在他彻底离开后,才抬头看我,眉眼微眯的神情吓得我三魂去了七魄。
“你不是公主殿的侍婢,在这儿做什么?”
他这语气让我不禁怔忪,总感觉非常熟悉。被他这么一责问,我猛然间没了头绪。不过刚刚被他撞见我与陌鸢在此拉扯不清,怕别是怀疑我与陌鸢有私情,他对青珏公主疼爱有加,万一他真如是想,那我岂不是要被整死?
我慌忙应道:“奴婢乃浣衣房如花,奉谭公公命前往景园宫取衣裳。”
他叹了口气,好像颇为无奈,“景园宫与公主殿相距甚远。”
他的反应略微反常,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公公对小侍婢该有的态度么……受宠若惊过了头,倒引出了一堆憷意。
我讪讪地解释:“奴婢刚入宫不久,甚是愚钝,所以不太能分辨东西南北……从景园宫出来后,便……迷路了。”
善公公默了半晌,“罢了,我带你回去。”
我的头皮一颤,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满满一层。这是什么情况?原来传闻都是假的,善公公是这样和蔼亲切的人?不要毁我的世界观好么……
到了戌时,四处的门卫已开始换岗,宫廊中徘徊的人本就稀落,如今到了黄昏时分,更是渐渐寥寥。
善公公走在我前头,好半天不与我说一句话,偶尔有路过的小太监小侍婢对他鞠躬,他也这随意地点头。
四周寂静,他的背影被正前方缓缓下落的夕阳投射的光打出了阴影,暖光印着红墙,顶梁边时常栖上一只鸦雀,歪头轻叫,整幅场景如同画一般柔和唯美。
我看着看着,双手交握时,触到了手腕上垂着的珐琅手镯,我沿着它的纹理来回摩挲,心里越发空落。
万一……在我尚未寻到小凤仙时,就同香菱一般死在了这深宫大院中,该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难过?
我走着走着,没注意到善公公不知何时停了脚步,接着我便撞上了他的背,他的背上坚硬得如同石板,疼得我立马捂着额头轻揉,情不自禁地骂了句“奶奶个腿”。
骂完后我意识到不对,然后立马抬头道歉。
“奴婢失言,公公饶命……”
他的眼神令我不由得一愣,因为反光,他的眸色我看不清,但是那深邃漠然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我的意识像被搅成了一片烂泥,于是我死不要脸地低低唤了声:“凤仙花……”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写一篇关于秦初约与徐生的番外,对秦初约感兴趣的妹纸们可以看一看,不感兴趣的就跳过吧~
PS:筒子们别忘了跟妈妈送祝福,还有默默纪念五年前的今日,愿生者安好,逝者安息
48章
风过帘动;青山水影,无数云雕从城中展翅,朝远处遥遥飞去。
女子望着远处,清亮绝尘的眸子里印着白云的浮影,嘴角微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倚靠在一边硕大的镂空龙纹金边重门侧,手指轻轻地扣在木栅边,一下又一下。
小潭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女子时微微一怔;然后欠了欠身,问:“需要通报一声么?”
女子眯着眼;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小潭应了声是,便走了。走到楼下时,还仰首望了女子一眼,一脸不解。
琴断总教头前些日子才完成任务回来,据闻身受重伤,如今一看,不好好的么?
女子在门外候了许久,终于不耐了,然后用拳头捶了捶门。
“阿首,你答应过我的事,可还记得?”
屋子里的人站在窗口,绵长的黑色衣袂尽数铺陈在身后,一阵风拂,引动一片琉璃瓦瓷挂坠,清脆的碰撞声接连响起。
过了好半晌,他才应:“自然记得。”
“还差一个人头,我便金盆洗手,你可别反悔。”女子的伤势猛地发难,她捂着胸口,镇定道:“最后一个任务,快给我。”
倏忽间,门上镂空的缝隙中飞出一道纸卷,女子伸手夹住,摊开看了看,随着字数的逐渐阅尽,她清隽的眉也逐渐拧起。
她本以为最后一个任务,若不是什么棘手的恶人或江湖高手,也该是王亲贵族这类罢?却料不到竟是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
她嘴角勾了勾,“见我重伤,便扔了个这样的便宜于我,羞辱我么?”她又看了看那人的资料,陈大壮,嗜酒好赌,妻离子散,好吃懒做,□掳掠无恶不作,居于景州县仓平村十九号。
凤鸣孤城接的生意,基本无节操可谈。任务难度大,亦正亦邪,可杀天下第一仁手剑客,也可屠闻风丧胆的嗜血暴徒,不过按着这些年的实际操作比例来看,还是好人死得多,因为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正人君子,都不屑于通过凤鸣孤城行事,一方面担心被泄漏出去有损名声,一方面心高气傲宁可依靠自己也不愿背地里使手段。
凤七蟾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边的白色云雕,云雕时不时地抬脚,企图挣脱爪子上的铁链。“琴断,若你顺利完成,我不仅放你自由,还会将雕儿还你。”
“望你能遵守诺言。”
又是一阵风过,门边早没了女子的身影。
琴断来到仓平村时,只觉得这里一片荒芜。左侧是高高的坡地,坡地上立着一个个矮小的村屋,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而右侧是一大片七扭八歪的庄稼,不像有人精心打理。
她的抱着琴,绕进了村庄,寻着门上的号一个个地寻过去,总算发现了十九号。
那农舍比一般的农舍还要简陋,稻草铺成的屋顶不甚严实,墙角边也被莫名地啃得七零八落。篱笆栅栏内有只瘦弱的老母鸡正在卧蛋,另外两只低着头在地上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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