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包袱》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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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他终是忍无可忍了,拿着锄子走到她跟前,道:“下来。”
琴断笑了笑,“关心我?”
徐生抿着嘴,终于还是拧不过,然后松口道:“我关心你,你下来吧。”
她莫名欣然,纵身跳下来,但此时心口猛地一疼,她一时控制不好身子的重心,便倒在了徐生怀里,徐生紧紧抱着琴断的身子,正要开口教训,却发现她的脸色差得如同白纸。
琴断咬着下唇,捂着心口,额前起了整整一片冷汗,她的手紧紧握着徐生的手臂,白色的骨节以及腾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深深地喘气,“带我回去,我、我得……运功疗伤……”
徐生见状危急,二话不说便打着横将她抱起,赶回农舍后,他将她放在了炕上,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勉强打坐,陈家大娘见了也跟着进来,一直追问到底怎么了。
徐生也跟着问:“姑娘你好些了吗?需要小生帮忙吗?是不是还不舒服?需、需要水不?”
琴断正运功,耳边断断续续的都是他聒噪的声音,她皱着眉,费劲地嘱咐他一句:“住嘴。”
他愣了愣,然后闭上嘴,带着还一直在问怎么了怎么了的陈家大娘出了门。
徐生静静地在屋外等,直到听到一声噗嗤,他猛地才开门进去,发现琴断竟呕了一口血,嘴边还有鲜红的血迹流淌。他惊得不知所措,想开口却又怕影响到她。
琴断双手撑在身侧,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紧紧攥着拳,还不停地发颤,她依旧云淡风轻地问了那一句:“你是真关心我?”
徐生默了好半晌,才低低应道:“是……我真的关心你……你不要有事……”
琴断看着他的脸,一股莫名的暖意缓缓流进了周身。
她从小便被当作杀人的工具一般培养,所以从未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关心。她不愿自己双手占染血腥,故而只用银针暗器杀人。以为这样,就能自欺欺人,暗示自己还是个干净的人,还有资格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就算他对任何人,都关心备至,嘘寒问暖,她也不介意,因为她并不贪心,哪怕只能拥有一分一毫,她也觉得自己活着有价值。
“书生……再过不久,我便自由了……”她目光闪了闪,脸竟不自觉地晕红了些,“一旦我获得自由,你……”
徐生看着她,“什么?”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正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屋外的喊声哽住。
“娘,我回来了——”
徐生一愣,低声喃喃了一句陈大壮。琴断喘了几口气,然后吃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她走到门前,见到一路往这儿跑来的男人时,回眼瞥了瞥屋里的徐生。
一种莫名的无可奈何,让她浑身无力。徐生这样一个眼里见不得血污的傻好人,会接受一个挂着天下第一杀手名号的女子么?
陈家大娘本在屋外挑谷子,见到陈大壮后,一怔,手里的谷子也跌出去不少。
陈大壮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方脸小眼,肥头大耳。如今穿着料子极好的衣裳,手上还戴着硕大扎眼的白脂玉扳指,一副衣锦还乡的贵气模样。他走到陈家大娘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娘,儿子在赌场上总算走好运了!狠狠狠狠地赢了一把,把那景州县上最大的赌庄弄垮了台;这下可以带你去过好日子了!”
琴断腹诽,既然都得罪了人,便怪不得别人要雇杀手来将你灭口。
陈家大娘摸了摸陈大壮的脸,登时哭成了泪人,原本就模糊不清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但依着这手感和语调,她敢肯定这是她嫡嫡亲的儿子!
“你这哪是好日子?”琴断胸口依旧有些疼,她咳了咳,“是好日子到了头了……”
陈家大娘这时意识才清醒过来,“你不是翠云,不是……你是谁?”
徐生觉得情势不对,便站出来为她解释:“大娘,她……”
琴断手一转,袖口的银针便拖了出来,银色的针身在日光下亮得耀眼。
徐生当下一怔,然后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姑娘……”
终究是要坦白的,罢了。
琴断没有看徐生,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自言自语般,“如你所见,我是个杀手,是个嗜血如命的恶魔,他是我此生最后一个任务,只要我杀了他……我便自由了……”
徐生一时语塞,心如同被大鼓捶了一般。“为何……要杀人……好好活着,不好么?”自那日,他见了全村被屠的惨状后,便久久不能释怀,如同尖锐的荆棘,已在心底生了根,时时刻刻张扬舞爪。他好不容易把这些深深埋进了某个角落,如今它仿佛又破土而出,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不可能。”
她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了这一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陈家大娘被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吓到了,她感觉得出眼前的女人不简单,于是立马告饶,而陈大壮则无所谓得多,连连挑衅让琴断速速动手。
琴断的手指正发力,便听见身后的徐生喊道:“你放他一条生路,然后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做一对不问世事的夫妻,如何?”
她只踟蹰了半晌,徐生便挡到了陈家大娘与陈大壮跟前,他诚恳地看着她,无畏无惧的清澈目光让她略微迟疑。
她心里苦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要她每日与他四面相对,不是叫人自惭形秽么……
徐生支支吾吾道:“……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们便白首偕老。”
琴断正迟疑,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扑扇而过的声音,她倏地抬头,果然,好几只云雕在四周的房顶上刚落了脚,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被监视着。
不行,不能放陈大壮走,若是放了他,只怕这辈子,都别图好过。她也许还能应付得来,但徐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我不能害你。”
琴断猛地眯了眯眼,手里的针正要飞出去,云雕尖锐的嗓音便开始环绕不断,大约是,连它们都察觉了她的不甘。她心里一阵躁乱,针出手时,速度便慢了下来,针飞出去的瞬间,她便心喊不好。
徐生钻了空,便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的胸口中了针,疼得跪□来,疼痛之余他还连忙对陈家大娘和陈大壮摆手,让他们快逃。
琴断怔了,眼睁睁地看着陈家大娘与陈大壮消失在自己的眼界,他们一跑,云雕便又一阵叫喊,然后扑着翅膀飞走了。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甩了几针,将云雕统统打下来。这下,她是真的叛变了……
她跑到徐生跟前,轻轻在他背上一震,针便飞了出来,打在了他身后的树上,瞬间树干便生生碎裂做了几块。
徐生看得目瞪口呆,她是生气了吧……
“我不愿害你,你却这样害我。”她使的力道她最清楚,打进他身体里的针只用了不到三分的气力,顶多让他疼一疼。琴断将他扶起,口吻略略委屈,“我现在是有罪之身了。”
徐生不太理解这个罪名有多重,他忍着疼笑了笑,算是安慰,“嗯,如今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
琴断无奈,“不用你还,我明日便回城请罪。”
他有些紧张,“那你会如何?”
“大约,会成废人罢。”她已经往轻里说了,就是担心他过意不去。怎么可能只是废人如此简单?回了城必然是死路一条。她也不打算回了,流浪到哪儿便是哪儿吧,总之不能与他在一起了……
他眉头皱得紧,然后猛地抓着她的手,诚恳道:“我说的归隐山林,不是随意说说的。”
她默了,只看着他。
见她不语,徐生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沉了口气道:“我一穷二白,姑娘莫嫌弃……”
“……”
他们的手,如此一牵,便是两年……
琴断抱着徐生的尸身,坐在两年后仓平村的坡头,望着远处渐渐埋进云朵里的夕阳,心里的落寞越来越盛,满上了心头,也满上了眼底,将眸子深处染出了一片赤色,直到一层水雾覆盖上去,才将那抹思绪浸得柔和了些。
她低头看了看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不由得动了动。
这只曾经很温暖的手,如今已经凉得如冬日里的雪,刺骨生疼。他的手上还有各种狰狞的伤口,恍如被时间停在某个绽开的瞬间。他手腕上被麻绳捆绑的勒痕更是触目惊心。
琴断轻轻抚了抚他苍白的脸,然后抱得更紧了些。
她已经许久许久未开口说话了,早就忘了该怎么发出正常的声音……
罢了,夫妻总是连着心的,有些话不说出口,他也该感觉得出。
书生,下辈子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事想请假T T
因为下星期下下星期有非常恐怖的十科连考,属于每天考一科然后考到人干的那种……然后我可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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