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5章


整个桃花岭都用院墙围起来了,许家房舍错落在山腰树木之间。院墙上爬满了藤蔓,只因宜城是南方城市,即便是腊月,满院墙的藤蔓照样青枝绿叶,生机盎然,想必春来花开之时,必定会满园芬芳。
此刻百花归隐,唯有梅花朵朵枝头绽放。园里空气清冽,吸口空气满口香,若说此处是个天然氧吧毫不过分。
岭前有一条清澈小溪潺潺的流着,被院墙挡在了门外,顺着山势蜿蜒而去,伸向远方。
何欢只一眼就爱上许家旧居,这许家庄园依山傍水,风景优雅,乃是上佳居住之所。
李妈上前叩响门环,门开处,显出一敦厚老者,见了楚楚一声惊呼,弯腿下拜,“老奴见过大小姐。”
楚楚愣神之时,李妈方想起楚楚失忆,晓得楚楚大约不认得忠伯,开口言道,“大小姐你不记得他了,这是我家那一口子,如今是府上大管家,大家都唤他忠伯。”又对忠伯说道,“小姐遭逢大难,前情往事俱忘记了。”
忠伯闻言直抹眼泪,边哭边磕头,“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奴正准备去寻小姐,可不得了了,老爷被土匪绑票了。”
何欢闻言(楚楚)一愣,“土匪?”这个词儿对何欢而言,那是相当的遥远。
老管家点头泪眼花花的,却热情的把楚楚往内院迎,“小姐回来就好了,先去见过太太再说吧”
奶娘却等不及问道,“这条路,老爷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从没听过有土匪?”
忠伯边走边告诉楚楚家里的情形,“是啊,我与老爷去木坪收购药材,车马刚过白羊就被土匪拦截,十名伙计轰然而散,我与老爷被抓,他们放我回家报信,让家里拿银子去赎老爷。”老管说着家忽然压低声音,“我听人说,茅山上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的口号是要颠覆朝廷,他们门禁森严,无人知晓他们底细,似乎一夜之间自地里冒出来的。”
楚楚听得心惊肉跳,颠覆朝廷?难道是那只义军?
可是这话楚楚却不敢说,若许老爹真跟义军扯上关系,那可是杀头之罪。
此刻不容楚楚多想,忠伯一路热情的把楚楚往内里迎,俨然楚楚救星一般。
许家庄园很大,属园林类居所,一路之上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如同画里行走。
楚楚边走边看,发现诺大的庭院却了无人迹,似乎只有老管家一个仆人,楚楚暗暗纳闷。觉得这很不正常,即便家主不在,以许家富庶,家里不该清冷如斯,难道另有变故不成?
楚楚习惯性看向小青,只可惜小青也不甚明白。楚楚初来咋到,多言必失的道理他自己懂得,只好把疑问压在心底。
回廊微微向上延伸,不一刻入得正堂,却见桌椅板凳,并不名贵鲜亮,四壁空空,连福字画也无有。
楚楚只能压下满怀疑惑,偏厅坐定,老管家去后堂通报。
不一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在以小妇人搀扶之下走出堂来,楚楚瞬间石化,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妈妈,不等她开口,何欢已经抢上前去搂着夫人哽咽出声。
此妇人便是楚楚继母黄氏,见楚楚抱着自己哭泣,先是一惊,继而回手搂紧何欢,“姑娘回来就好。”
楚楚闻言发现自己弄混了,何欢讪讪退开些,记得奶娘说教的礼数,躬身一福,“女儿见过继母,继母万福!给继母请安。”
黄氏见楚楚如此恭顺,对自己之前所做之事有些悔恨。情绪一时激动,忽然咳得惊天动地,似乎要把自己五脏六肺都咳出来一般。
搀扶黄氏出来的小妇人连忙替她抚背,殷殷呼唤,“婆婆,婆婆。”
奶娘递上热茶,赵氏勉强压住咳嗽,对那小妇人挥手,“银凤,你不认识她吧,这是你大姐姐,过去见过。”
叫银凤的小妇人弯腰一福,“银凤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好。”
忠伯一旁提示楚楚,“这是大少奶奶。”
楚楚伸手扶起,想到初次见面,撸下手上一枚红宝石金戒给银凤戴上,反正楚楚自己不眼奇这些东西,带着反觉得俗气累赘。
与黄氏银凤枯坐相对,却是无话可说,楚楚听奶娘说过,自己还有两个异母弟弟,于是无话找话,“弟弟们怎么都不在?都上学了么?”
黄氏脸色顿时煞白,支支吾吾道,“是,是上学堂了。”
银凤低头直悄悄眼泪。
楚楚顿觉蹊跷。
正在说话间,外面哭着进来一童子,“娘啊,我找到哥哥了,他又跟大表哥一起去了罗阎王家赌钱,他不但不回家,还骂我是丧门星,败了他的火气,害他输钱。”
黄氏慌忙打断小儿子的话,“禄娃,快别哭了,来,见过你大姐姐。”
叫禄儿的童子转眼看了楚楚几眼,忽然扑过来抓住楚楚就哭了起来,“大姐姐,你可回来了,爹爹不见了,大表哥成天伙着哥哥去罗阎王家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这可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去救爹爹?”
刚刚还温吞吞的黄氏劈手给了禄娃一巴掌,嘴里骂道,“你大姐姐刚来家,你个毛孩子胡说什么?你大哥跟你表哥是去筹钱救你父亲,不知道就不要瞎说。银凤,带你兄弟进去洗一洗,也不知道哪儿疯去了,一身的泥土。”
禄娃挨了打,哭得更大声,“我没有说谎,前些天娘自己还说,无颜见爹爹了,这几年家里的银子几乎都被大哥与表哥败光了,不然,也不会连累爹爹将近年关,还要出门去贩卖药材,冒险去闯穷山恶水,不幸落入匪徒之手。”
忠伯忽然跪下哭诉,“夫人,还是对大小姐实话实说吧,大少爷如今越发不得了啦,今天,药铺的坐堂张大夫来跟我辞别,说大少爷抢走了药铺的银子,还把药材行的药材也输了个精光,药铺明天斗没法子开张了,被我拦下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筹银子救老爷了,就是一家老小吃饭也成问题了,夫人啊。”
黄氏夫人虽然教子无方,理家无才,可是却知道药铺是家里唯一来钱的地方,倒不得,慌忙吩咐忠伯,“忠伯,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张大夫留下,药铺是我们一家的希望,也是救出老爷的希望,万万倒不得。”
忠伯摇头,声泪俱下,“药铺空了,家里没钱进药材,张大夫今天不走,明天还是会走的。药铺是保不住了。”
黄氏闻听此话,又是一阵猛咳。
楚楚被她咳得心肝儿揪得老高,只得吩咐银凤将她扶了下去。
忠伯忽然噗通一声给楚楚跪下,“大小姐,老奴求你了,你救救这个家,救救老爷吧。”
楚楚忽然不自觉的落了泪。
何欢暗暗吃惊,自己占据的这个身躯,竟然时不时爆发一种本能的反应,这让何欢很害怕,难道有朝一日,真正的楚楚还要回来吗?
果真如此,那时自己怎么办?
何欢顿时头疼如裂,先前闻听许禄之言,大约知道许家目前银子短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相必不应该是讹诈自己,还是问问的好。
“忠伯,绑匪说没说要多少银子才能赎人?”
忠伯伸出一个指头。
楚楚遂放了心,“一千俩,这个不难,我身上就有银子,忠伯您带路,我们明天就去救爹爹。”
忠伯摇头,“他们要白银一万两。”
“什么?这么多?家里凑得出吗”
“他们知道老爷是大财主,却不知道,许家如今只剩下这座院子,与街上两处房产了。”
楚楚大惊失色,奶娘不是说许家富甲一方的吗,怎会如此?
不说楚楚暗暗吃惊,奶娘李妈妈也是万分吃惊,不能置信,“阿忠你可不要胡说,许家家底殷实,内有银钱不下万两,外有千亩良田,药材铺子,年年都有进益,怎么会败落至此?”
忠伯摇头抹泪,“往事不堪回首啊。”
原来,自从那年楚楚离家逃婚,黄氏觉得她娘家娶亲不成闹了笑话,就跟丈夫提议,要接她她娘家哥哥一门来家居住,许恺之也觉得议亲之事自己有责任,就同意了。
谁知那黄家舅老爷一家都不是损的灯,舅老爷舅奶奶一个个比强盗还要厉害,见了许家有什么入眼的东西,背了人就往自己卧房里私藏。
更有甚者,他们还偷了许老爷的古董字画除去变卖。
许老爷稍有微词,黄氏夫人就寻死觅活瞎闹腾,许老爷为了家宅平安,也为了孩子还小,离不得亲娘,也只好睁只眼闭一只眼,对黄氏一门忍耐再三。
谁知有一天,舅奶奶竟然把楚楚母亲的嫁妆偷拿出去变卖,终于惹得许老爷动怒,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
黄家一家也在许家也捞够了,如今许家败了,他们倒有了千金的家底,虽被扫地出门,并未回乡,却在东府街赁了房屋住下了。
黄氏娘家侄子黄明,也就是想娶楚楚那位,他先被楚楚逃婚,失了颜面,后被老爷扫地出门,新仇旧恨,让他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他原本就是个五毒俱全之流,到了夷陵很快就与东街恶霸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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