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99章


见楚楚茫然,范三太太继续言道,“兰君一岁上头我又做了胎气,一个成型的男胎无端端滑落了。”
楚楚心弦一颤,“难道有人捣鬼?”
范三太太点头,“我初时也没注意,还道自己大意了,谁知我落了胎,他们还不满意,继续给我的饮食里捣鬼,几天后我又害了血崩之症,不是我身子强健,老爷子搬来了太医,我就一尸两命了。”
饶是多年前的事情,范三太太说起来依然声音梗咽,楚楚连忙替她抹背顺气,“别想了别想了,已经过去了。”又到了热茶递给她。
“是啊,过去了,可是楚楚你知不知道,那之后,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身上淅淅沥沥就没干净过,若不是生在富贵家,加上老爷子的面子,太医住在家里治疗,我哪有今天?老爷子是我的恩人啊,他是好人,楚楚,你要听外公的话,别叫他伤心难过。”
“嗯嗯,知道了。”楚楚心里堵得慌,连连点头,因问道,“怎么这般狼心狗肺,查出来是谁没?”
“嗯,你舅舅奶娘的女儿,从小服侍你舅舅,识文断字,你舅舅引为知己。原说为了子嗣计,准备将她收房,谁料我有了,她们母女就起了坏心。”
“啊?后来呢?”楚楚知道,像范家这样诗礼人家,对家里老人格外优渥,奶娘又有半娘之恩,故有此一问。
“他们一家在府里服侍几代人了,老爷子也不好把他们怎么样,只赏了她们每人三十鞭子,一家子老小都撵到关外垦田去了。”
楚楚见范三太太脸上有泪,忙忙绞帕子给她擦脸,擦了油脂膏,嘴里念叨叨,“好啦好啦,您现在正宫娘娘,太上皇皇上双重宠爱,还有我楚大侠仗剑护驾,一切牛鬼蛇神,无不望风而逃。”
范三太太笑,“咋咋呼呼,知道我为什么当你的面做这样机密的事情?舅母我当你的面做恶人,是不想你再吃我怕的苦。”
范三太太说着又红了眼,“你个丫头阳谋有余,阴谋不足,面情太软了。”
范三太太说得,楚楚一听就懂了,不免黯然神伤,难不成自己也要这般可怜兮兮的经营婚姻不成?心中不免对那些投怀送抱者咬牙切齿的愤恨。忽然,楚楚脑中一个激灵,想起琥珀已经收房,心想那种急色之女,怕会忍耐不住在母亲房里作怪罢。忙起身催促范三那太太回房去,“舅舅明天就走了,您还是先回去跟舅舅好好唠唠,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着一时,快走快走。”
下了楼,才发觉,天色变了,无端端飘起了飞絮般的雪花,忙喊小茶拿伞来,两人一路护送范三太太回房去,走几步,就碰见春分前来迎接三太太。
反正路途不远,楚楚索性进去见过范三郎,却见那琥珀真真的正跟范三郎套近乎,范三郎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受用琥珀之事,见了楚楚脸上不免面面瑟瑟。楚楚却不管他,说了些珍重保重之类的贴心话儿。又说了自己会尽心照顾舅母以及表弟妹,方才告辞出来。
想起范三太太一番话来,想着范三郎那样开通有才之人,有出身世代书香人家,房里也是做一个通房,右一个丫头,观他今天的申请,似乎对琥珀之事并无丝毫抗拒,这位三舅舅在自己心里可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却也这般,更何况那些一心求富贵之人?
楚楚对自己婚姻的期盼之心又灰一分。
翌日一早,莲院就忙碌起来,学政衙门差役一早来府里等候,全儿几个小厮长随忙着搬运行李上车。
楚楚一面让小茶去厨下催促饭菜,一面吩咐小山等陪同差丁兵役用餐。自己则去莲院帮助范三太太检查范三郎随身携带之物。
伺候范三郎狐裘暖帽蚕丝袄裤,鼠皮大氅,鼠皮护手护耳。
范三太太也赏了琥珀一套粉红小袄儿夹棉裤,一件灰狗皮大袄儿,又一件蚕丝内胆的柳绿色披风。给她梳起了额前散发,头上插了一支碧玉簪子,右便发上压了三朵点翠的珠花。
拉了楚楚,左看右瞄,“漂亮吧?”
楚楚点头。
范三太太道,“漂亮以后琥珀就这样打扮罢。”琥珀答应一声,连连道谢,范三太太又回头问范三郎,道,“我这样打扮琥珀,你喜欢不喜欢?”
范三郎嘿嘿笑着下楼,“太太说好就是好,我懂什么,多事问我。”
范三太太说声好了,楚楚春分两边搀着她下楼,琥珀装扮一身在后面跟着。
一时饭毕,范三太太指了身边两个小丫头,“杏儿,穗儿,你们以后跟着服侍琥珀姐姐,要殷勤谨慎,不可懒怠。”
琥珀伸手一拦,“奴婢什么人,敢用丫头?太太留下自己使唤罢。”
范三太太努嘴让杏儿上车,自己抿嘴笑道,“虽然没有正式封姨娘,待遇却不能废驰。”又回头吩咐全儿,“告诉你娘老子,琥珀眼下是半个主子了,月钱涨到二两。”
全儿一项对琥珀有点意思,此刻也不得不忍气回道,“太太放心,全儿记下了。”
一大家子送出院门,在门口又遇见匆匆赶来的许老爹,以及马老板夫妻,还有早已经等候的县太爷一行人等。
因有风雪扑面,范三郎叮嘱楚楚与妻子不必再送,范三太太已经哭出声来,她一哭,带动的兰君姐弟也哭起来,两姐弟更是拉着范三郎不许他上车。惹得范三郎也是红了眼圈,一手抱了儿子,一手抱了闺女,左右哄着,“不苦啊,爹爹开年了就回来看你们呢,等将来弟弟妹妹出世了,爹爹就接你们去武昌一起住好不好,爹爹走后,你们要乖乖听话,于楚楚姐姐一起照顾母亲,等候爹爹,,乖乖啊。”
小三少一听要照顾弟弟,了的不哭了,拍拍自己小胸脯,“放心吧,爹爹,有我啦。”
范三郎又哄兰君,“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兰君见弟弟也不哭,也就不好意思再哭,含泪点头,“爹爹你要早些来接我们,您说话要算话哟。”
范三郎连来年点头,眼里带笑,声音哽咽,“嗯嗯,这是一定的,爹爹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当然算话。”
范三郎把儿女送回妻子身边,拍拍妻子肩膀,“辛苦你了。”微笑后退着上车去了。
范三太太一路追了一段,架不过雪太密,范三郎一再催促,“雪太大了,回去罢,别冻坏了,楚楚,带你舅母回去。”
楚楚只好狠心揽住范三太太,感觉她身子一抽一抽的颤抖,眼泪扑簌簌鼓滚落。
范三太太硬是撑着看不见车架了,才转身回房。
楚楚忙冲了热热的淡茶让她连灌几杯,见着她脸发红,手发热了才放过她,嘴里嘟嘟嚷嚷埋怨她,“嗳哟,舅舅刚走,你就不听话,若真有个毛病,谁担得起呀?明天起,不准出门子,我每天过来陪您说话解闷。”
又吩咐熬了姜汤给一家大小喝下去,楚楚可是知道,今时今日,感冒也能要人命。又让奶娘熬了桔皮醋汤在各屋子熏蒸。
好在一家人无病无灾,重点保护对象范三太太身强体健,吃得睡得乐得,人也越长越水灵。范三太太根据经验告诉楚楚,自己这一胎是女儿无疑,因为女儿打扮娘。
楚楚每天跟着范三太太一起闲聊,或是跟着范三太太练习女红。说话间就到了腊月。
为了教导楚楚家务,范三太太坐镇指挥,一切按照京中宅门规矩,指点楚楚操办春节的一切事宜,包括如何如何祭祖拜神,如何请客送礼,如何待人接物,楚楚一头扎在这些琐事中,跟着范三太太一点一滴学起来。
从初八起,每天都有具体的事项要处理,家务事,生意上的事,事无巨细,都有一定的章程。
楚楚跟据范三太太提示,按部就班一一办来。也由往年见过的,也有往年没有涉猎之处。
今年较之往年,最大不同点是许家要与当地士绅,当地官府礼尚往来。上至府衙,下至里正地保,许家都有一份孝敬。
当然这一部分孝敬,楚楚只负责准备,一切要等许禄回家之后亲自实行。
莲院里热热闹闹,楚楚忙得不亦乐乎。
为了马家腊月的婚事,楚楚大大的准备了一份礼单。虽然楚楚退还了马家的大额银票,可是马家的一份情谊,楚楚不能忘怀。
腊月二十四,原是马子文连翘婚期,好不好王老太太刚进腊月就病了,她乃是上了春秋之人,这一病就卧床乐,大有不起之势,王家请医延药,百般殷勤,无奈药医不死人,老太太究竟没有熬过腊月二十四去,与腊月二十一日子时谢世。
这一下子就麻烦得很,王家总不能停丧不办罢,马子文连翘的婚期只好延期。
楚楚错不过是王家干外孙,披麻戴孝去守灵,只熬了三天三夜。加上马太太连翘哭得不住声,楚楚又要劝说又要跟着落泪,差点就熬不住。幸亏许老爹与张大夫感念马家的恩情,临场守护,熬了姜汤茶水,又用了贯众、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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