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第40章


照料它是目标,看著它是乐趣,它的生长表达著真实的生命力,地底的冥王宫压抑沈沈,这一抹鲜亮映入她的眼中,映入她的心里。虽然它只是一株普通植物,虽然它不可能生出一张嘴言语,但谁说无声便无法安慰?无声便不算陪伴?
阳光照不进冥宫,但刘寄奴总会打开房门,把安著小黄花的瓷碗放在门外地上,让它透透气。她自己呢,就就近坐下,一边眨巴著眼睛喃喃自语或者对著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叽叽喳喳。
他们之间,相处模式未变。除了拿花来时那一丁点的反应,之後,他依旧岿然不动的不吭声,不愿搭理她。
或多或少,她对他有了些改观。一个是心腹一个是囚犯,他奉命看著她,他们身处两方对立位置。
可他没有为难过她,没有对她声色俱厉过。嗯……他没有朝她开过口,一直遮著脸,不管眼神会不会骗人,她至少没在他眼中看到过凶恶。
可能,“做哑巴”是冥王引领起的风潮,况且他们不熟啊,如果如流的闲话著家常不是很诡异的麽?
对於她单方面的絮叨,他站著没走,她权当他是在听了,无预兆的携了东西出现在她房门口,不管怎样,她也当是好意了。
花是对方带来的,於是刘寄奴认为,事有他的一份,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将小黄花的日常情况一一告知。
相较刘寄奴的兴致勃勃,娑罗依然无波无痕。
其实算一算,刘寄奴不过才十六岁,当她献宝似把小黄花往前一举,说:“你看,我把它养活了!”
当她热情的劝说:“你闻闻,好香的。你也可以摸一摸,不过要小心。”其中的得意啊,欢欣啊,天真啊,无邪啊,令娑罗眸光变幻得精彩,暗暗好一阵的愣。
这天,刘寄奴履行著“义务”,开始起念叨,面前的黑衣男子突然一动,紧接著俯首躬身:“王。”
刘寄奴倏地收了声,没一会儿,高大男子步近,一身黑色长衫绣著繁复的暗色花纹,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骨碌的站起来,脸上的放松之色,嘴边的微微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脸之快,堪比神速。
男子的目光掠过她再掠过恭敬俯首的他,多的动作没有,只兀自走入了房内。
她紧紧抱著瓷碗,眼神兴许复杂兴许淡无,她向黑衣人投去一眼,然後,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拖动起双脚,随後跟了进去。
这一眼,让娑罗身形一滞。不过也仅是一滞。不消片刻,他退下,识趣的闪去了身影。
冥界之王坐在桌前,几日未见,这会说来就来,刘寄奴是有些无准备的。
她悄悄背起手,把花儿掩在身後。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麽要藏呢?她说不清。反正他喜怒无常怪得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门口在里是衣柜,衣柜旁边有一张小案,她装作自然慢腾腾的挪了过去,面对著他,背对著小案,将手里瓷碗轻轻搁上。
他垂著眼帘,看也没看她。袖子一动翻起个杯子,手指一个停顿,他抬眼扫来。她猛的想起茶壶还在地上放著,谁去拿?总不可能是他。她装作自然去到门口返到桌前,手指一松,茶壶被归回原本位置。
他斜斜一瞄她,她继续装自然。杯子得了水,他倒完却是不喝。
尴尬的安静,令人紧张,令人不自在,但她宁可尴尬。
她宁可安安静静,他安静的来,安静的坐下,安静的待完直接安静的滚蛋,如果真能这样,那尴尬就尴尬,不自在就不自在,没啥大不了。
(14鲜币)56。求死
在这似尴尬似凝滞的气氛中,刘寄奴静默不语。
不想坐,只能站著。不想说话,便是沈默。出不了这间房,只能面对他。她连发呆神游都没法,因为,还要绷起神经提防著他。
该喝水喝水,该坐坐,喝够坐够了慢走不送……可惜,希望只是希望,他的手指轻点杯沿,安静中,他慢慢的启齿:“在做些什麽?”
这一句理解起来有点儿不容易,房里没别人了,那麽,他问的应该是她。
“做些什麽”?嗯……今天做些什麽?还是昨天做些什麽?还是这几天做了些什麽?范围不定……
这算是变相的问候?闲聊拉家常的开头?……蛮无聊的。无论他在打什麽主意,她低著头,没有搭腔。
他在不在意她的回答,有没有在等她回答,她无兴趣探究。反正,她认定他存不了好心,从开始到现在,什麽“饭吃了没啊”,“住得习不习惯啊”诸如此类的正常谈话,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手,该是无碍了?”停顿有一阵,低醇的声音继续响起。
猫哭老鼠假慈悲!
她不应不理,他阴阴冷冷的补完後句:“旧伤一愈,这便急著要添新伤了?”
这句理解起来挺容易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她咽了口口水,小心肝不很争气的颤了一颤。
“这几日,在做些什麽?”他不紧不慢的重复问句。
明知故问啊明知故问,她半步也不能离,这点地方,这麽些家具摆设,还能做什麽??
腹诽完了,她权衡了一下,然後淡淡的开了口:“没做什麽。除了吃喝拉撒。”
“是麽……”这一声拉得很长压得很低,“见我来,你似乎不太高兴?”
……明知故问啊明知故问!她又不是受虐狂!难不成还要她敲锣打鼓兴高采烈的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您来虐待我折腾我我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实难形容……
经过一番斟酌,她镇定的,委婉的回答:“夫人们……所有的夫人都在等你。见到你,她们一定很高兴。”
她在夸他呢,用了“所有”衬托出他的无穷“魅力”。
“哦?你是在埋怨我,这几日冷落了你?”
……他的耳朵是怎麽长的??他从哪里听出她在埋怨??……非要说冷落的话,她谢谢他的冷落,巴不得他永远冷落下去,最好冷落到赶她出冥宫,喝令她滚出冥界,当然了,还得带上阿魏苍木……
不管他是否故意曲解,反驳太累,违心的迎合她做不到,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你说无事可做,我倒觉得你甚是忙碌。”
“淫物就是淫物,何必假装,何必自欺欺人?”
“对著男子便要发浪求欢,本性如此,是麽?”
“除了他,还有宫中侍卫。既不愿安分,那我就把你赏给他们。日以继夜,让你张腿浪个够,这样可好?”
刘寄奴懵了。
这……这什麽跟什麽?!
他在胡说八道什麽?!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猜的完全没错啊,他哪会存什麽好心呢,厌了换一换口味,不施与肉体折磨,用言语来侮辱打击。
淫娃,荡妇,人尽可夫……她听得够了。是啊,她并非贞烈,她也痛恨自己。他不忘声声提醒,不忘挖苦讥嘲,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揭她血淋淋的疮疤……够不够?!他要怎样才够??
才刚气愤的抬起头,冷冷暗香“忽”的袭来,他欺到她面前,衣袖拂动,她的下巴被大力掌住。
她被迫对上他。她以为,此时这张可恶可憎的脸上必是一派得意愉悦。没想,菲薄的双唇紧抿,他的脸色黑沈,除了阴郁遍布,还有怒气弥漫,似乎是经过了克制,但仍是明显。
他眸中的血色冻结了住,他掐著她,幽幽的说:“笑啊,怎麽不笑了?进房前不是笑得很好麽?”
莫名其妙……他在发什麽神经?!
“你干什麽?!我没有惹你!放开我!”忍著下巴处的疼痛,她努力平复著胸前起伏,动嘴发声。
他古怪的盯著她,居然松了手。他的目光落往她的身後,然後曲起了手指,装著花儿的瓷碗无声无息的离了小案,一路漂漂浮浮,来到了她的身旁。
“这是什麽?”他偏著头问。
孤零零浮在半空的瓷碗,很奇妙的一幕,她却没空去过多惊讶。
“花、花啊……”为什麽问她?他没见过?不知道麽?
一会儿骂她,一会儿掐她,一会儿注意起了花……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哪来的?”他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和缓。
“是……”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已经明确的问了,不得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但她能说实话麽?会不会害娑罗受什麽斥责??
“是……那个蒙著面的找来的,是我求他找来的。”她总觉得,他不会被轻易骗过。况且此刻她编不出完美谎话,那就半真半假先这样了。
“为什麽?你喜欢?”他扫一眼小黄花,语气温温淡淡。
她不敢轻易称是,硬著头皮犹豫道:“没什麽喜不喜欢的,反正无聊……就求他替……”
话没说话,他手指一动,瓷碗摇晃几下,直直往地上落去。
她睁大了眼,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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