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第95章


其实并不可怕的,痛苦也没有十分强烈,意识模糊,呼吸困难……不会久的。
原本,生无可恋,只求解脱,哪想到奇迹发生,复活後的这段日子,是她赚到了。
摆脱了过去,现在,她的周遭有了变化,心境亦随著不同。
阿魏,关心她,照顾她。苏苏,陪伴她,依赖她。还有……守护她的苍木。
并非孤单,他们溶入她的生活,给她感动,令她感触。这些化作了念怀,变成了牵绊,忽视不得,无法撇弃。
她在乎的。
所以,还能自信的确说“无留恋”麽?还能再一次勇敢的直面生死麽?
如果胆怯,如果失了勇气,有没有另一选择?
活著,与他们一起活著,行麽?……可不可以?
回了小院,在苏苏阿魏跟前,纷乱思绪,刘寄奴全压在心底。
日月交替,隔天下午,刘寄奴房里,她与苏苏坐在桌前折纸。苏苏囔囔著闷,但这种特殊时候,出府逛玩好像不太合适,便裁了纸翻折花样,以此作为消遣。
一边动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直到隐约声响隔著房门传入了刘寄奴的耳。
她暂停了手,起身独自去外。
远远的,院门处站著的是阿魏,院门外好似另站有一位。阿魏的话声这会儿是止了,她撑著门框,挡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幕僵持。
“怎麽了?”刘寄奴加快步子上前。
阿魏一回头,小脸板著,眉间皱得紧。
“谁来了?”刘寄奴疑惑的走近。
“不认识,从没见过。”阿魏的脑袋扭著,身体仍是不动,单只胳膊撑得牢,满脸的戒备之色不加掩饰,“问他不吭气,赶都赶不走!我瞧著古怪得很!”
刘寄奴伸脖子一瞅,接著一楞。眸光一闪,她拉了拉那横著的细胳膊:“没事的,是认识的。”
阿魏一下迟疑,却也没立刻收手。
一瞄院门外的男子,刘寄奴轻声提醒:“在冥王宫见过的,你忘了?”
阿魏转了转眼珠,别脸过去仔细打量一遍又一遍,经思索回忆後,她长长的“哦”了一声。
阻挡的胳膊是慢慢的移开了,可绿眸里敌意犹在。刘寄奴递给她个“放心”的眼神,同时不忘补充一句:“这里可是城主府。对了,苏苏在房里等著呢,你先进去吧。”
“那……”犹犹豫豫,阿魏终是退了开,“那我先进去了。小姐,你自个儿……”
“小心”二字尚来不及脱口,刘寄奴了然的接道:“知道了。你去吧。”
一步三回头,阿魏不甘不愿的走了。
目光从阿魏身上移至面前男子,隔了片刻,刘寄奴点头道:“好久不见了,娑罗。”
一袭黑衣依旧,蒙脸遮面依旧,如果硬要比较,手脚裹於衣衫,他似乎略有消瘦。
“你还好麽?”她礼貌的问候。
“你也来无城了?”
“之前没见你,是刚到的麽?”
他立得笔直,微微低头看著她,沈默依旧。
沈默抑或安静,她不以为意。见了他,没有过多反应,没有诧异或心虚,甚至连一丝半点的尴尬都无。关於逃离之际点滴种种,仿佛不曾发生,如白纸一张,无带任何痕迹。
对方怎会来妖界无城,怎会处於城主府邸,怎会站在她住的小院门前,问是多此一举,有必要麽?还需问麽?
收了客气废话,她直接了当的切入重点:“冥王大人有何吩咐?”黑眸略弯,唇角浅勾,无声的、含蓄的传达著嘲弄。
“王要见你。”他也不兜圈,即便低哑的嗓音响起,是隔了不短的一阵之後。
此情此景,不乏熟悉。
差遣手下过来,寥寥几字命令式饱含不容违抗,呼之即来。当初在冥王宫不正是如此麽?
真的很无语啊……他不光赖著不走,还招来了娑罗,他预备怎麽著?一步一步,把整个冥王宫全搬来麽?反客为主……他把无城当作冥宫了?!把城主府当成是自个儿的家了?!
“嗯。”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她面无表情的垂了眸,别的话没有,高低起伏亦是。
如果刘寄奴留心留意,便能发现蒙面男子的许稍异样。他的不自然并不十分明显,但仍是有迹可循。
外露的青色瞳眸隐隐闪著光,这光,名为热切。
落向她,包覆住她,急迫般的,贪婪般的,其中更有压抑。唯恐碰坏了某种易碎品,唯恐掩藏得不好,泄露了被其瞧见。一边渴望,一边小心翼翼,所以矛盾挣扎,举步艰难。
吸气抬头,幽黑双眸缓缓迎上。似一下惊醒,娑罗别过脸,侧开了身。
迈步前,刘寄奴忽然开口:“……离开以後,我常常会想到你。”
“大概是因为内疚。”
“觉得连累了你,欠了你,总觉得抱歉,觉得不安。”
娑罗不禁一滞。轻细女声,沈闷并且飘忽,一经空中很快便散了。
“……是不是很蠢?”
像是自语,无所谓答案。
她的表情,仿若感慨,仿若了悟,眉目含笑,清冷自嘲。
他的胸间一刺,僵在原地,一时怔仲。
(13鲜币)123。一室热闹
高个儿的黑衣男子在前,面目清秀的女子在後,她任由他领著路,一如在幽冥王宫一般,嘴边的讥嘲深深,一路无话。
刘寄奴本想,自己扔掉了信石宝贝,冥王大人一定气得不轻。她没主动送上门,他的火就成了没处撒。面子还得端著,於是呢就派手下传令,“请”她过去。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要来,算账就算账吧。
当发现行进的方向不是某住处某院落,而是前厅,她便逐渐推翻了“算账”这一猜测。
当一步步的近了,朝里粗略的一扫……
她的一脚尚未跨过门槛,头先开始疼了。
……这哪是算账呢?
大厅里,姓杗的在,莫荼在,城主也在,还有一位眸色金棕,短发利落的男子。
虽然早料到了苍木会进府,但她还没想好该怎麽应对。这一幕,是她最最担心、最不愿见到的,说到底,就怕两两碰面,苍木会激动会失了理智,然後发生冲突碰撞。
一个个的看著似乎挺热闹,然而气氛绝不是轻松。
她站在门口,引来房里目光全数,接著,城主率先开了口:“墨儿,苍兄弟来了。”
硬著头皮进去,脚步声伴著一阵风袭来,她猛得受了一扯,不稳的跌入一个冷香环绕的怀抱,一男声自头顶上方响起:“是来找你的。”
她赶忙转眼一瞧。桌边,城主莫荼并肩而立,苍木则孤零零的隔了一段远。
他手握成拳,身体绷得直,他的脸色黑沈,如乌云罩日,不见半点光。可他的眼睛则亮得慎人,熊熊燃烧著的是什麽?她了然於心。
木头……
胸口一扯一揪。
“!……”
肩膀被重重的一捏,她吃痛抬了头,一双血色红眸居高临下,亦是晦暗阴沈,浓浓的不悦弥漫其中,似在不满她的投注。
感觉……不太妙。她一僵,从头发丝一路僵到了脚底板。
观刘寄奴与杗肖的一幕,苍木额上的青筋一跳,才跨一步,廖岚及时出了声。
“苍兄弟,这位是幽冥君王,他远道而来,在府做客。”
介绍抑或提醒,有意无意,打断劝阻。苍木的脚下一顿,双目迸出厉光,齿间模糊的哼道:“唔……冥王麽?……”
廖岚未作停顿,温和的再道:“肖王,这位是苍木苍兄弟。我早有引见之意,今日逢巧,苍兄弟走动来府,正好一促这初会。”
“哦?”杗肖玩味的拉著一声。
昨日今时,冥宫无城,真苍木假苍木,算不算初次见面,自有一番由说。
只听他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能得廖城主一称‘兄弟’,应是个角色。”红眸一扫,薄唇一勾,“可惜,我未观出一二。”
感叹般的,轻蔑不屑,丝毫不予遮掩。仿佛体格健壮的苍木实为一粒尘土,渺小到不欲多看其一眼,渺小到是根本入不了眼。
贬低自己,无妨,蔑视自己,也无妨。他的阿奴……对方施加於的强迫污辱,他谨记不忘。一界的王又如何?!以卵击石又如何?!怒恨滔滔,扭曲了苍木的一张脸。见他大有一副按耐不住,不管不顾的架势,刘寄奴脑门一涨,暗叫不好。
“是啊!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哪是什麽角色!”一个急脱口,刘寄奴紧盯著苍木,拼命以眼神暗示,要他切莫冲动。
杗肖的目光悠悠投来,落於面前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
“这样说,我倒是好奇了。”端详,审视,拥紧了怀里女子,俯首贴近,姿态亲昵。
“你俩很熟悉?”耳鬓厮磨,他森森一笑,“怎麽了?这般慌张是何故?”
刘寄奴被迫迎向他,不敢挣脱。
她得冷静……不能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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