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147章


苏田拢了拢双手,眉尖一紧,忧虑之色又生:“我。。。。。。我知道,我就是拿了一套被褥,羁候所的卧具一定是污秽肮脏,不堪使用的。。。。。。”
薛瑛中无奈:“都已经关照过,他们怎敢如此?”
听他这样说,苏田才略觉释然,飞速重新检点一下物品,整理出一包点头道:“好了,走吧。”
到了羁侯所,薛瑛中报上名来,典狱长指指苏田问:“这是何人?”
苏田正不知该如何作答,薛瑛中手中折扇轻轻一点,拂过她的手背答道:“这是家兄——羽林中郎将薛珺北。“
典狱长看了苏田一眼,似有一些疑惑,他身旁另有一人嘟囔道:“是这两人没错。”
典狱长再看苏田一眼,点点头挥手道:“进去吧,半个时辰。”
薛瑛中含笑应着,不动声色拽了有些发愣的苏田衣袖一把,又向那两人拱拱手,由一名狱吏带领,前去关押靖阳王的处所。
苏田心中虽有疑惑,不过片刻却也想得明白:想必薛瑛中只说是他与薛珺北前来探视,玉轻尘才这样爽快的答应了。
那个名字从心中滑过,心头竟有一些闷闷的痛意,理不清是怨恨,是失落。
她双手抱着怀中包裹,默然跟在狱吏和薛瑛中身后,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小小院落,朝向院门的檐下,是五间狱室。那狱吏指指东北墙角一间道:“那间就是。”
苏田急急向前奔出几步,却又迟疑着停下,一时竟有些踌躇。
薛瑛中走上前,用空着的左手拍拍苏田肩膀。苏田茫然抬头,薛瑛中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提提手中包裹,再向东北角一扬下颌:“只有半个时辰,还不过去。”
苏田咬咬唇,放轻了手脚,慢慢上前。
虽然是白天,一来院中两株合抱的大树,树荫浓密,二来房间又是背光,窗子狭小,狱室内有些昏暗,但好歹倒还能算是比较整洁。靠墙角落里一张狭小木床,床下一个马桶,床头一桌一椅,一名白衣男子正坐在椅上,双手互握,置于桌上,微仰了头,不知想着些什么。
苏田双手一松,包裹掉在地上。她用力掩住口,唯恐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不过一日一夜,他竟憔悴至此!整个人仿佛失了生气一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觉得灰心哀凉!他的衣衫有几处已经破碎,还有一些地方染了深深浅浅的异色,昏暗中,究竟是些什么,瞧不分明。
他可是遭了刑讯?!
苏田攀着窗口铁栅,哑声唤道:“杨兄。。。。。。”
他只是不言不动,苏田放大了声音,一遍遍呼唤:“杨兄,是我!是我,苏田!”
靖阳王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来,皱眉揉揉眼睛,随即惊呼:“田田。。。。。。!”
他扑过来,蹙眉道:“你怎么会来此处?!你来做什么?!”
苏田伸手,抓住他的手哽咽道:“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
她微颤着手摸索着靖阳王衣袖上的裂缝:“你有没有受伤?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靖阳王一笑,笑容华美温柔,却又如烟花一样瞬间被掩去,他低低斥道:“你不该来此处的!你是如何知道这里,如何来到这里?!”
薛瑛中用折扇轻轻敲敲掌心道:“放心,是在下带苏田前来,若有什么不测,在下一力承担就是。”
靖阳王闻言微惊,扭头细看,想了一下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薛瑛中一抱拳:“不敢,在下薛瑛中,乃是羽林中郎将薛珺北之弟。”
靖阳王点点头:“原来是薛二公子,以前常听田田提起,久仰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然卓尔不凡。惜乎恂身在囹圄,不便相邀亲近。”
薛瑛中再拱拱手道:“王爷客气。。。。。。”
靖阳王苦笑:“我已经是国破家亡,身为阶下之囚,薛二公子为何还如此相称?”
薛瑛中自觉失言,歉然一笑道:“是我错了。在下痴长三岁,若蒙不弃,便与苏田一般称我‘薛兄’或是‘薛二’皆可。我便直呼你的名字了。”
靖阳王点点头道:“薛兄叫我表字景行即可。结识薛兄,三生有幸。”
薛瑛中再次一笑:“我们只得半个时辰相见,你我若再客套下去,只怕还不等说完,时辰便已经到了。想必你与苏田都有许多话要说,如此,我便在那边等一会儿,你们自便就是。”
说完走到缓缓踱开,四下打量着这方小院。
苏田与杨思恂两两相望,半晌却是无言。杨思恂慢慢将手覆到苏田手上,心中喜悦满足,无以言表。
她就这样来了,不管不顾。。。。。。
瞬间又是忧虑焦灼:她就这样来了,不管不顾!!
他急切问道:“你有没有受到波及?玉轻尘,他可有对你对你不利?你如何能到这里?”
苏田赶紧答道:“我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人来为难我,是我托薛兄求了。。。。。。玉轻尘,所以放心,他答允的,不是我自己偷着来的,他拿不住我的什么把柄!”
杨思恂垂睑,心中有淡淡的寒凉滑过:玉轻尘,对苏田一向是有意的。只有站在完胜者的角度和立场,他才会允许苏田前来探视自己。这说明,一来,自己已然是必死无疑,借机示好于苏田,以示大度,也让她在自己临终前相见一面,淡化她心中的遗憾和怨恨;二来,他心中必然是有极度的自信,相信他终能得到苏田,是以,不吝于给二人相见的机会。。。。。。
自己身死,不足为惧,可是苏田,她该怎么办?!
杨思恂茫然迟疑。玉轻尘对她有意,而这情意,有多深多重?能否值得一名女子以终身相托?若是可以,自然很好,自己总是可以无牵无挂,安然赴死,因为已经有人可以代他珍爱照料田田。若是情意不够深浓,那又该如何是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名君王看中一名女子,哪怕只是一时兴起,就算总会始乱终弃,在这之前,是不许有人将这女子从他手中抢去的,无论逃到哪里,阴霾总会如影随形。。。。。。
心念急转;望向不远处的薛瑛中:就算是薛瑛中愿意相助苏田,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忧虑呈现在杨思恂面上,纵然掩饰,也太过明显。苏田见他久久不答话,又一脸忧色,出言宽慰道:“杨兄你别急!我会想到办法救你出去!!”
杨思恂反应过来,用力握住她的双手哀切茫然道:“田田,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田一愣,继续道:“你会没有事的,相信我,相信我!”
说着,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忽然想起薛瑛中所问:你可以为他做到哪个地步?
心中瞬间有些明白,慌乱和恐惧同时相伴而生,她的双肩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哪个地步?。。。。。。
杨思恂心中也是一片混乱。越是想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却越是无措,看着苏田双肩微耸,向前略略佝偻,知道她必然恐惧无助,顿觉痛彻心扉,缓缓抽手,掩面长叹:自己无用至此,竟然无法护得心爱的女子周全,还有何面目见她?
看着面色灰败的杨思恂,苏田只是不停说着:“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杨思恂心中剧痛,眸光莹然,摇头喃喃:“死无可惧。只是,我若身死,将你托付何人,可以给你一生平安喜乐。。。。。。”
苏田听了,如万箭穿心一般:就是这个时候,他还一心只是记挂自己的平安喜乐。。。。。。
杨思恂蓦地抬头,如同刚刚反应过来,慌张道:“你不要为我四处奔忙。。。。。。!”
玉轻尘若是知道苏田为了自己四处奔走,万一心生不悦,对她生了猜忌和嫌恶。。。。。。。眼下没有谁可以确保她的安危,她能凭借的,只有玉轻尘对她的那些情意!凭着这些情意,小心游走,保全自身,而内中尺度,却又极难把握。。。。。。
玉轻尘若是对她情浓,难保不会起强行占有之心;若是情意略略寡淡,又怕她一个不小心,不慎间惹他不耐烦,使他失了这分情意,不再容情,遽相屠害。。。。。。。
而逃亡,天下之大,她又能逃到哪里?
当然,若是玉轻尘竟然与自己一样,对苏田怀有一腔真情,能以诚相待。。。。。。
杨思恂心中酸涩无奈。
之前,他一心期盼玉轻尘对苏田不要用情太深,以致二人相持不下,处理棘手,自己错失所爱。眼下,却深深渴盼玉轻尘待苏田之心一片至诚。
苏田,已沉浸在那句“你可以为他做到哪个地步?”中,反复忖度着:为了回报靖阳王,自己都可以舍弃什么。
眼下,自己身上除了罩着一个已显可笑的“襄平郡主”名号,再无其他。当然,在他面前,自己一向就是身无长物的。。。。。。
还有就是,那则关于自己是他“天命之女”的预言。那又能如何?能有多少分量?天命的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又不曾真的钟情于己,又能值得什么?!况且自己已经出了国师府,心照不宣的断绝了这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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