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63章


凤辇外随行的宫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有些一愣,心道:这是哪里让这位小贵主觉得她那被废的母妃能和长皇子在一起住的?
凤辇在宫门前停了下来,瑶月让祝双去叫门,然后拉着立宁下了车。瑶月对立宁道:“这里只有你母妃在,承元不在这里。”
立宁不解:“你不是说母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那姑姑们也说承元皇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难道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那承元皇弟去了哪里?”
瑶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得转移话题:“承元去了哪里,等公主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现在,我们先去看贵妃娘娘吧。”
冷宫不愧是冷宫,年久失修使得这座本来还算宏伟的宫殿败落下来,以至于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和灰尘蜘蛛网。
刚走了两步立宁就嫌弃地缩在瑶月身上不愿意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住人吗?”还没走两步就把孤的新秀鞋弄脏了,母妃在这里是怎么过的?
瑶月拉着她的手,淡淡道:“贵妃娘娘就在里面,如果公主想见娘娘就一定要走进去。公主要见吗?”
立宁本来心中对这个地方非常之厌恶,但听瑶月这么说,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母亲怎么在这里生活的好奇隐隐压过了厌恶。几番思量,立宁道:“要去的,走吧。”
于是,立宁索性拢着裙裾,让那双本来就被弄脏了的绣鞋继续在灰尘中身亡。
走过了大约三四个回廊,立宁觉得一路上似乎被人窥视,她忍不住问瑶月:“美人昭仪,这里除了母妃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瑶月也注意到经过之时,那些殿阁门窗的缝隙中似乎透出一些近乎热切的目光,她道:“这里这么大,当然不止住着你母妃一个人。”
立宁还有疑惑地问:“兴庆宫也很大,除了孤和皇祖母之外就是宫人舍人们,那些人也是服侍母妃的宫人舍人吗?”
瑶月又不知该怎么回答立宁了,只得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去见贵妃娘娘吧。”说着,脚下的步伐也加快起来。
立宁还想问什么,但看到瑶月面色不虞,便闭了嘴跟上瑶月的步伐。
祝双已经站在前面拐角处等着了,待看到她们迎了上去,向瑶月略一福身道:“娘娘,前面就是长静院了。”
瑶月无声点头,身后的宫人上前推开已经半倾斜的门。随着“吱呀”一声,触目的是——荒凉,无望的荒凉,无尽的荒凉……
这样的荒凉,简直就是那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富贵女子的坟墓……
立宁看着眼前残败的亭台栏廊和杂草丛生的庭院愣住了,她惊疑地一拉瑶月的衣带,颤着声道:“这里……母妃真的住,这里吗?”
“来,来——”瑶月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又顿足转过身,对着满目迷茫的立宁伸出手:“如果你真的想见你母妃,就亲自走进来。走进来,就能见到她了。”
因了祖上的福荫,她自小呼仆唤婢,是一生荣华浸身的帝女,除却大燕国灭她的一生都是被娇宠着的那一方。而眼前这个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眼前的宫殿、这个超乎了她的想象的庭院……
竟然会存在在大燕后宫里!母妃竟然会住在这里!天!
立宁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往前迈步,拉住了瑶月的手,任由瑶月带着她走过塌了一半的门槛和漆色斑驳的院门。她问:“为什么母妃会住在这里?”
瑶月道:“这也要公主长大了之后才能知道。”
“是因为父皇?”立宁皱着眉道:“孤去求求父皇让母妃离开这里,云华宫比这里不知好多少倍……呀!”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个黑影斜斜从左旁的房中从过来,途中被石子一绊便尖叫着扑面倒地,然而她仍然锲而不舍地朝瑶月一行匍匐而来。
“她是谁啊!母妃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立宁害怕地紧贴着瑶月,拉过瑶月宽大的裙摆挡着半边眼睛,口齿不清地喊道:“我不要呆在这里了!这里好可怕!”
那衣衫褴褛、举止怪异的女子一冲出来,护送着瑶月的侍从便在她和立宁四面围城一个圆。瑶月挥手让一个侍卫退开,让立宁藏在自己身后,看着那女子喝问:“你是谁?意欲何为?”
立宁终是小孩心性,对那女子的好奇暂时压过了恐惧,刚露出一双眼睛就听到那女子阴恻恻的声音说:“我是谁你又是谁?竟敢问本宫是谁?!”
瑶月皱眉,祝双已然上前一步道:“罪婢安敢冒犯昭仪娘娘和公主凤驾!”
“昭仪?”那女子枯枝般的手扒拉了一下她杂草般堆了半边脸的发,嗓子里发出几声尖锐冷笑:“本宫位及四夫人,你一个九嫔之列的昭仪见了本宫还不速速下跪请罪!本宫见你礼数周到还能饶你一命,不然……”
侍卫宫人相互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祝双凑到瑶月耳边道:“娘娘,这位应该是先帝的废妃,就不要理会了。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娘和公主还是先进去吧。”
宇文贵妃如此骄矜的一个人竟然终日要和这样的疯妇在一起吗?瑶月在心中一叹再不去看那女子,径直和立宁相携向里走。
那女子见侍卫宫人都对自己面露不屑甚至掩嘴偷笑,而一个小小昭仪竟然敢对自己不理不睬!她不禁嘶声对瑶月背影嚷道:“你们竟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告诉你们,圣上马上就会派人来接本宫回去的!你们不就是扒着宇文家那个贱人才向上爬的吗?等哪天圣上发现了她做的龌龊事,你们这些和她一个绳儿上的蚂蚱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宇文家?立宁拉了拉瑶月的手:“她是说母妃吗?”
那女子说的只怕是太后吧。瑶月否认道:“不是的。”
“那她说的……”
“娘娘、公主,”祝双有推开一扇比起其他都来得完整的多的门扉,道:“到了”
宇文薇倦怠的双眸随着门扉处的轻响睁开,每一次门开她都会立即集中起全身的精力,每一次她都在等待着皇上让她回去的诏令,可每一次却都是——希望落空。
而这一次……她看到了谁?
“慕容瑶月?”她呐呐道,紧接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瑶月身边那个小小的蓝色身影,几乎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是……立……宁,吗?”
“母妃!”立宁惊愕地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裳的女子,她虽然云鬓散乱锦衣覆灰,但那污垢掩不下的容颜分明就是自己的母妃!
“怎么会这样呢?”立宁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前走,边向宇文薇而去便嗫嚅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立宁……”宇文薇看了看自己浑身的狼狈,羞愧地向里转过身,背对着立宁,说不出话来。
立宁在宇文薇身后站住,慢慢蹲了下来,她说:“母妃,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父皇如此生气?”她伸出皎白的小手轻轻抚上宇文薇的身体,宇文薇顿时受惊地一颤。
“我去求父皇!”立宁终于忍受不住地起身向外跑:“父皇那么疼我,无论母妃犯了什么错,我都一定让父皇放母妃出去!”
“立宁!”瑶月在门前的台阶上拦住她:“你不要冲动!”
立宁一推她的手:“儒家不是讲什么孝道吗?我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母妃在这种残破不堪的地方过这种比老鼠都不如的不见天日的生活!”父皇真是太过分了!
宇文薇见状立即发足狂奔过来,她一把拉住立宁的手臂,可一看到立宁衣袖上立即印上的泥手印立刻又松开了。她对立宁道:“立宁,你还是听——”她看了瑶月一眼:“听慕容昭仪的话,不要去求你父皇。以后,都不要再在你父皇面前提起我了。”
“这是为什么?”立宁疾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过几天的时间,一切似乎都翻天覆地一般的?
“你还太小了,立宁……”宇文薇无限落寞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等你大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好了,你先出去一下,母妃有些话想和慕容昭仪单独说。”
有什么事又要单独说?立宁看了看自己母妃又看了看瑶月,见双方真的都让自己出去,只得不悦地和陪她瑶月进来的祝双出去了。
看到门扉掩上,瑶月刚想问宇文薇要和自己说怎么,宇文薇便一屈膝对着自己跪下了。
瑶月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她:“贵妃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宇文贵妃坚持要跪着,摇摇头道:“我一介罪婢,连民女都不如,这个‘娘娘’从何谈起。慕容昭仪,如今我下场至此也是意料之中,不过……”
她仰着头,定定地对视着瑶月的双眸,坚定道:“长皇子一定不会是我下的毒的,也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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