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70章


“圣上想知道?”
燕临瑄气结:“那不是你让朕问的嘛。”
瑶月刚要说话,身边的何太医带着几分急切地语气截口道:“娘娘,再这么拖下去那位宫女的身子怕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虽然宫女暗结珠胎本身就是死罪,但他好歹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总要为病人稍稍考虑一下。
瑶月闻言紧紧抿着唇,眸光闪烁不定。燕临瑄闻言却想起进门时在院中看到的杖刑凳和血迹,不由问道:“爱妃责罚她了?”
瑶月看着燕临瑄道:“臣妾记得圣上曾言臣妾对宫人一向放纵、疏于管教,今日臣妾宫中就出了这么一个该严加管教的宫人,圣上有没有兴趣和臣妾一同管教?”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能说不去吗?燕临瑄遂道:“朕当然乐于见到爱妃严谨律下的样子。”
饶是燕临瑄做好了珑月被责罚的准备,却没有料到瑶月会被珑月责罚直至。
看着珑月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燕临瑄道:“不知她犯了什么错,爱妃要如此责罚她?”燕临瑄清楚地记得瑶月最不喜欢的刑罚就是掌嘴和廷杖,若不是珑月真的做了什么让瑶月隐忍不了的事,瑶月是不会用廷杖来责罚宫人的,更何况这个宫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是,珑月真的没有做过让瑶月忍无可忍的事吗?燕临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何太医,你把珑月身体的状况跟本宫说清楚。”瑶月没有注意燕临瑄变换的眸光,径直对何太医道。
何太医看了看一对帝妃都不是很好面色,强忍住想说“告退”的慾望,回禀:“禀圣上、娘娘。这位芳婉刚受廷杖责罚,但臀部伤势不重,与身子根基无碍。而此女下体见红是为……是为滑胎之兆——”
“等等!”燕临瑄突然出声,打断了何太医的话,“你说什么?你说她有——滑胎之兆?”
不可能!
何太医偷眼瞧了瞧边上一直不语的瑶月,只得道:“……是,这位芳婉已有三月身孕了。”
燕临瑄紧抿着唇,默默算着珑月是什么时候怀上的身孕——三个月前自己似乎未曾临幸过她吧?或者是……不对,自己那天分明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就连醒来的时候衣裳都是完好的!
瑶月在他的沉默中开了口:“臣妾不管珑月怀的是谁的孩子,臣妾要做的只是选择‘让’还是‘不让’珑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圣上,您认为臣妾该然后处理?”
“这……”燕临瑄看了看珑月,再看了看瑶月,最后眸光落在拼命想让自己置身事外的何太医身上,“何太医以为如何?”
这宫闱之事上有圣上娘娘下有宫正司正,老朽这一介太医算个什么,为什么要我来出主意?在心中大倒苦水的何太医自动将燕临瑄的“以为如何”转换成“病情如何”,然后回道:“圣上和娘娘需早做决断,这位芳婉的身子根基尚好,胎儿在母体中成长得也很好。虽然有滑胎之兆,但微臣方才已经给她止了血,此时开方下药便能保住胎儿——若要除去胎儿也只需几味药即可……”
“圣上还是早做决断。”瑶月似笑非笑地望着燕临瑄。她在心中忖道:如果珑月腹中的胎儿和他没有关系那要他决断是不是要保住胎儿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迟疑?如果有关系的话……瑶月心中蓦地一酸,修剪地尖利的十指和护甲一起齐聚手心,掌中和心中一起痛楚难当。
你是从何时怀疑我的?亦或是珑月亲口所说?燕临瑄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糊道:“此人是爱妃宫中婢女,爱妃可自行决断。朕,不便插手。”
不便插手……呵!瑶月唇畔却弯起温柔的弧度:“那臣妾就算让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圣上也不插手吗?”
“爱妃!”燕临瑄惊疑地看着眼前浑身冷意的美丽女子,此刻这么自然地动辄杀戮的女子和他记忆中的慕容瑶月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知道女子进后宫是无法不改变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瑶月也会变得和这个后宫中的女人一般——麻木而残忍!
瑶月的笑和她眼中的寒意遥遥相映。如果说以前的瑶月是月上中天的十五圆月,那么现在的瑶月就是漆黑夜幕上的弯弯新月。
前者丰盈活泼,后者孤缺幽寂。
朕是什么时候让你觉得清冷孤寂吗?还是这后宫的女子无论受到怎样的呵护终究还是都会变成这个模样?
燕临瑄忽然觉得厌烦,他一甩袖,断然地转身。“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你要将她凌迟朕也绝不会阻拦一个字!”
“你!”瑶月眼见燕临瑄这般负气出走,只觉得心口一团被自己久久压抑的郁结之气再无法抑制,只往前踏了一步,她便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娘娘!”看到皇上一脸阴郁地离开祝双就觉得自家娘娘不好了,急急进来,真的看到瑶月腿一软就要委顿于地,连忙上去扶住她。
何太医见慕容昭仪脸色发红发青,心知是情绪激动所致,把了脉之后果断地一巴掌拍在瑶月的后心。
瑶月“哇”得一张口把紫黑的血吐在光可鉴人的地上,她垂着头定定注视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手背一抹唇——“何太医,保住那个孩子!”
而瑶月话音才未落,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声响彻云霄地传来!
“娘娘,叶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呢!”小莹火急火燎地从东厢跑过来报喜,一进门却看到瑶月软倒在祝双怀中的虚弱模样,不由低下声去:“娘娘你……”
“嫂子生了?还是男孩?”瑶月心中自是喜不自禁,挣扎着起身要去看。岂料她方才是刚刚急怒攻心,再一听喜讯就成了她此刻最忌的情绪大悲大喜、大起大落。
她终究还是没能挣扎着看到自己小侄子刚出生时皱皱的小脸,一双眼睫掩去她潋滟水光的眸子,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从此,她记忆中深宫岁月里最最暗无天日的时光开始了……
五月初十的京城长安客栈,辰时一刻。
在客栈跑堂小二们畏惧目光中,一众甲胄士兵护送着两架并不华丽的马车到达长安客栈前。领头的那架马车在客站门前的下马石前停下,御者将马稳住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再恭敬地对车厢里道:“表少爷,长安客栈到了。”
“咳咳。”马车里先是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一只修长秀气的手随后掀开车幔,紧接着,男子苍白俊秀的脸露出来。
男子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五月的清晨虽然不热但绝对不冷,可他竟然披着寒冬腊月才穿的狐裘,说一句话还要咳上三两下。
见识广的跑堂跟身边的新小二细语:“那位郎君身上穿的那件白狐裘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我在客栈里跑了这么多年堂也就看到那么几个人能弄到、穿上。”
“那您都看到过谁穿?”
“最出名的一件白狐裘当属出征崔元帅出征前圣上赐给崔元帅的那件了,崔元帅在城门外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说——”老跑堂小声清了清嗓子,装腔,“臣此去为大燕平定南朝余孽,若不能得胜返朝,臣愧不敢着圣上所赐之衣!”
就在围观或是半围观的人们对这两架马车的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第二辆马车里的人也下了车,但和第一辆马车下来的清俊男子不同,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蒙面纱在京城贵女贵夫人中极为流行。当然,大燕素有尚武之风,贵女们很少有不习骑术的,可带了面纱骑马总是不太方便,所有劲装贵女们就舍弃了这么个玩意儿。
但这个女子身上的精美的裙衫和头上的珠翠再加上面纱,处处都展示着她的身份有多么贵不可言。
注意到所有人带着惊艳的目光全都聚集道女子身上,男子微一皱眉。和赶车的仆僮吩咐了几句,让赶车的仆僮带着士兵们先进客栈,自己则向女子方向走去。
女子见他走来,轻轻福了一个身。轻声说:“军……顾大人安好。”
顾朝曦看了她一眼,问道:“沈姑娘何故一到京城就着盛装?”
女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繁复的装束,局促地对上顾朝曦审视的目光,“此为……兄长所备之衣,妾,着之——何错?”哥哥特地命人为我做的锦衣华饰,为的是彰显我成都府尹之妹的身份,好不让这京城名门贵戚的小姐们轻视了去。
顾朝曦道:“京城中贵女无数,沈姑娘此身固然华美,也断不会失了姑娘的身份。只是,姑娘以为,你是来拼富?还是来比衣?若是比衣,蜀锦虽精致至极却也不能将天下锦绣都比了下去。若是拼富……”
“顾大人!”看到本来没有什么错的自家小姐在顾朝曦不知从何而起的指摘中渐渐不安,自小跟在沈家小姐身边的如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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