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73章


不知是不是叶淑玉在后宫沉默得实在太久了,端午过后,忙得累死累活的她竟然还有闲功夫继续向燕临瑄进言。
不过她这次进言的内容十分大胆:一则是说因后宫主位悬空,若圣上依然没有立后之念也请圣上册封一位妃位嫔妃,她甚至连推荐的人选都写上了,她推荐昭仪慕容氏。
燕临瑄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很想知道叶淑玉是不是累糊涂了,神智不清才会推荐瑶月,毕竟瑶月在这宫中唯一公开刁难的人就是叶淑玉。
二则是说圣上膝下子息单薄,现如今只剩立宁公主一位。也许是因为后宫妃嫔不足,奏请圣上广选良家子进宫充盈后宫。
燕临瑄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就更想知道叶淑玉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但转念一想,叶淑玉以前就曾有过像如今这般大度明理的事例便也就不再奇怪了。
最后一条是说让燕临瑄不要专宠慕容昭仪,只有雨露均沾才能开枝散叶。
看完后,燕临瑄只是让黄冬依宫中凭月令侍寝的旧历派了侍寝的顺序。甚至后来还临幸了几位今年新进宫的年轻宫女,却没有给她们妃子位分,只是把她们都调到紫宸殿任职。
就在瑶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梦周公的时候,大燕后宫的一切都已经悄然地改变了。但是,这也只是悄然。仪清宫众人能够感觉到的,只是每天申时都会准时出现在仪清宫天子已经多少天没有来了,就算来了也不会再在仪清宫留宿。
而对于瑶月来说,就连这些改变,她都没有发觉。
天气好的时候,瑶月会让宫人把小塌搬到院子里,上身掩在花影树荫下,双腿伸进暖暖的阳光里,手上则捧着一本让小莹给自己找来的书——或是坊间流行的小说、或是一些传奇剧本、再或是一些史书过往功臣或是贤淑的传记之类,懒懒地看着。
今天是一连两三天的大雨过后难得的晴天,院中的积水已经被内侍们连夜清理干净,经过一个大早加上一个中午的艳阳普照,湿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于是瑶月便让人把小塌搬到院中,出来晒晒临近黄昏的太阳。
小莹上一次给她找的书是讲前朝出名到可以在青史留名的各个女子的列传《注》,本来瑶月看的是列传,但是她翻了两页就被书上那种一上来就把女子往烈女忠贞上带的说法给震惊了于是弃了。
小莹又给她找了这本《注》是前朝一个倒霉的书生写的,这个据说是非常才华横溢的书生为了避父讳不能考科举,之后一生醉心注解各类文史名著。直至他三十岁那年他唯一原著的《名臣》惊动了前朝魏哀帝,这本《名臣》收录了很多前朝被皇帝们下令处死或是安上“罪佞”的臣子的生平事迹,里面不但为那些臣子平反,甚至为对当时在位的皇帝笔伐。也许是因为书中所写及言辞实在太过狠绝,就算大燕铁蹄就要踏破皇宫的大门了,魏哀帝就要做亡国之君了,这个帝王所下的最后一个命令竟然是将这个书生五马分尸。
最后,魏哀帝未免受辱自尽而亡,魏太子潜逃至建邺,而那个书生仅仅是气绝身亡也保留了全尸。大燕太祖皇帝拜读了这位书生的《名臣》之后对其大为赞赏,下令为他平反,他的书也就这么流传开来,并成为许多读书人和书香门第的女子研读之物。
瑶月当然也看过他的书,更何况顾朝曦非常仰慕这个书生,曾经为了买这个书生书的全集而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用光所有的积蓄。不过那时瑶月还小,看得不是很懂,隔了这么多年后再看,长大的她也不禁深深为这个书生独特的见解所倾倒,一连数天都沉迷在书海中。
《贤媛注》是瑶月前天才刚开始看的,她看过了前朝各个皇后的生平之后,今天看一些开国名将之女的事迹。
才翻了两页,就感觉到有人挡住了眼前的光线,瑶月不爽地抬头,却是一愣。
瑶月与来人对视一会儿,来人面色有些惨白,眼神微微带怯,硬是踌躇了良久都不曾开口。
你是怎么闯进来的?瑶月正想发问,防卫疏漏的宫人已经跑了过来,齐齐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们一时不察让这贱婢逃出……”
珑月因那“贱婢”二字倏忽怒红了双目,瑶月却闲闲开口:“本宫没有让你们关着她,再说了,她是‘贱婢’那本宫是什么?”
宫人们又磕头道:“奴婢口不择言,望娘娘恕罪。”
瑶月看了显然有话说的珑月一眼,对宫人们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本宫再叫你们。”
宫人们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找在小厨房煎药的小莹和似乎是快要从尚服局回来的祝双。
瑶月把手边大瓜果盘从圆凳上移到地上,又用手帕把圆凳上的水渍擦了擦,对珑月道:“能坐吗?坐。”
珑月看了看圆凳摇了摇头,只是扶着微凸的小腹,往后退了几步,离瑶月远了一些。
瑶月对她的戒备当做没看见,好整以暇地问:“孩子还好吗?”
珑月低头看了看小腹,小声道:“还好。”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休养了半个月,好多了。”
瑶月看了看手上的羊脂玉镯,右手下意识摸了摸,“那你找我来是干什么?”
珑月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又是一阵踯躅才道:“圣上这半个月似乎都没有来仪清宫……”
瑶月在心中一声冷笑,“想找圣上?你自己去啊,本宫说了没有关着你的意思。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往紫宸殿跑吗?现在一样去吧。”
珑月局促地绞了绞衣角,嗫嚅着说:“听说圣上进封了百福殿的三位小主……还,临幸了好些美貌年轻的宫女……又有那么多天不来仪清宫了——娘娘,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瑶月握着玉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她淡淡道:“本宫从来都不盼着什么,也就从来都不在意。”
对于她的回答珑月不可谓不惊讶,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她垂头思索了片刻后道:“娘娘,你可以不在意圣上来不来、不去理会圣上是否还宠爱你。可是,你真的就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瑶月莫名其妙道:“本宫又不是尼姑?为什么要对什么都不在意?”
听她这么说珑月脸色稍霁,她微笑道:“不知,娘娘有没有听说……听说顾大人的事情?”
乍一听到顾朝曦的名字,瑶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她疑惑道:“你说谁?”
珑月道:“顾朝曦顾大人啊!娘娘有没有听说顾大人从前线回来了”
“表哥回来了?!”瑶月也不顾自己是赤着脚呢就直接站到青石地板上,惊喜地连连追问:“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那他现在在哪里啊?有没有什么事?”
“他……”珑月刚开了个头便被一个大惊失色一般的女声给截了口。
——“娘娘!你怎么就这么下地了!”
接到宫女线报的小莹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把瑶月扶到小塌上坐好,另外吩咐宫女打热水来给瑶月擦脚。
瑶月的一门心思此刻全在顾朝曦身上,什么都不顾了就盯着珑月,“你快说啊,你倒是接着说啊!”
这是说什么呢?小莹疑惑地目光在自家娘娘和珑月之间来回打转。
“他……”应该是上天就是不让珑月说吧,等珑月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内侍娴熟的声音:
——“皇上驾到!”
于是,多日不曾踏进仪清宫的天子刚踏进仪清宫就被他曾经最最宠爱的宫妃逼问,逼问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瑶月像一阵风一样跑到燕临瑄身边,速度之快差点没让天子护卫们当刺客给剐了。
燕临瑄受宠若惊地接住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后,听到她的话语之后却是心凉。
瑶月急匆匆问:“表哥他回来的是吧?他在哪里?让他进宫陪我吧!”
燕临瑄一听就要被她气晕过去了,怒极反笑:“他回不回来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他在哪里你又问来干什么?你已经是大燕后妃,男女有别,你又怎么能这般……大胆地要求要他进宫陪你!”他本来想用“不知羞耻”的,还未说出口便觉得太过严厉,换成了“大胆”,但瑶月却偏偏要他说出“不知羞耻”这个词。
瑶月道:“他是我表哥啊,我当然要知道他回来没有啊!我当然要知道他在哪里,不然我怎么去看他?我当然要他进宫陪我了,不然我出去也是一样。”
燕临瑄被她的理直气壮呛得一愣,慢慢推开她抓住自己小臂的手,口气生硬地说:“五年过去了,朕本以为你会和长大一些,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改变。”什么都变了对顾朝曦的思念都不变,什么都忘了就是不会忘掉顾朝曦,什么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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