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93章

太医和产婆领命过去，一大帮打杂当下手的宫女鱼贯肠入，瑶月看到眼晕遂到出了产房。
小莹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端茶给她，一边埋怨：“娘娘，您何必那么好心救她？她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就凭她身怀的皇嗣都是在娘娘身体有恙之时勾引圣上得来的，娘娘就该知道，您把她当妹妹，她可从来没有把您当姐姐欸。”
瑶月对于她的话先置之不理，她只觉得身子着实有些乏，又看了看外面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色，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莹乖乖道：“申时中了，娘娘。”
瑶月搓了搓手，“这屋里怎么那么凉？尚食局有没有送来炭火？”
小莹咂咂嘴，“娘娘，这宫里势力的人儿多了，她一个不得宠半年都见不着圣上哪有什么油水可捞？没油水可捞谁会理会她的死活？奴婢方才寻来一圈就找到些粗碳，这会子刚刚吩咐人去拿了，还没回来的吧。”
瑶月斜觑她一眼，“宫中人都这样，也包括你？”
小莹一愣，呐呐，“不、不是……”她想了想说道，“奴婢跟着先德妃娘娘身边伺候，见多了四妃间的争斗，那六局二十四司的人最是势力攀比，还常常依附嫔妃结党争斗，不过现在好些，圣上当年肃清后宫之时太后也将掖庭府院肃清一边，但是这深宫之内……诶！”
瑶月听完只觉得手中的茶盏都有些沁心的寒，于是放下，双手拢在袖中。“那么，如果本宫失宠，是否也是如她这般境地？”
“呸呸！”小莹赶忙跟驱晦气一般连呸了两声，对瑶月道：“娘娘这般倾绝天下的人物哪里是她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圣上对娘娘之心可谓昭明日月，就算不久前圣上册封新妃也没有丝毫冷落娘娘，这就说明在圣上心目中娘娘您是独一无二的！这独一无二的东西又怎么舍得置之不理？”
瑶月弯唇一笑，“你倒是能掰。”
小莹洋洋得意，“那是娘娘教得好。”
“本宫哪有能耐教出你这么一张伶俐的嘴，怕是崔女史也不会如此，你这就是自学成才的……”
——“叩叩”
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瑶月让小莹去开门，进来的宫人便是之前代替产婆为珑月接生的大龄宫女。宫女先给瑶月行礼，之后禀报：“娘娘，小主生了。”
瑶月道：“可还顺利？是皇子还是公主？”
宫女道：“回娘娘，还算顺利，是……是位皇子。”
就跟那宫女话语间的踌躇一般，瑶月的心情似乎也有些许落差，听到“皇子”二字的那一瞬，以前翻腾在心中的沉重怨恨似乎又汹涌而来，她在心中苦笑——自己始终不是那种能够母仪天下的女人，看到别的女人承宠和生子依然会觉得痛苦和难受，尤其那个生自己夫君的孩子的女人还是慕容珑月……
她轻轻一叹，问道：“现在慕容才人如何了？”
宫女道：“小主生子时间过长，刚刚生下皇子就昏厥过去，如今太医正在诊脉，奴婢也不知如何。”
“那本宫过去看看吧。”瑶月点了点头，对小莹道：“苏彩呢？半天都不见她的人了。”
小莹道：“苏彩应该在外头吧。”
瑶月皱眉，起身向外走，“你快去把她叫进来，外面那么冷，过会儿该起风了——诶，本宫是让她顶墨琴的缺在本宫跟前儿，她怎么总不见人影？”
小莹似乎也似无奈，“她与奴婢们交流不多，呃，倒是夏统领时常来找她也不知他们有什么事儿。诶，娘娘找她那我这就把她叫进来。”
瑶月挥手让她去了，随后对那宫女道：“你带本宫去吧。”刚迈出寝阁忽而一阵冷风吹来，瑶月缩着肩膀一抖打了个喷嚏。
宫女忧心道：“娘娘，您要不要添件衣裳？这秋风刺骨地很。”
瑶月缩了缩肩膀，笑看她一眼，“你们宫中有什么衣裳是能给本宫的？”
宫女面上一红，“娘娘凤体金贵，汀蕙殿自是没有。”
就这么说着就走到了珑月的寝阁前，瑶月进去后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向她行礼，瑶月一抬手，径直对产婆道：“把小皇子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产婆依言过来，刚要递给瑶月，床上正接受施针的珑月忽而悠悠转醒，口中“呀呀”几声引得产婆侧目，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瑶月不理她，亲手抱好，走过去站到珑月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产后虚弱的产妇。
珑月睁着迷茫的眼眸顶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慕容瑶月……你……”
“大胆！贵妃娘娘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何太医厉声喝道。
珑月闻言竟轻笑：“我生了儿子了，他以后会是太子，会是皇帝……哈哈我终于胜过你了！”
“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争些什么？”瑶月皱了皱眉，晃了晃怀中的婴儿，转身，“你就好好养着吧，如果这孩子有造化你又安分些，本宫会让你看着他当太子然后当皇帝。”
她竟没有发怒吗？珑月对瑶月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疑惑，直到瑶月抱着孩子就要走出寝阁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双手伸出、嘶声竭力地大喊，“你要带着我的儿子去哪？！慕容瑶月你回来！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正带着苏彩要进去的小莹看到瑶月抱着襁褓出来，又听到屋内这般声响，小莹欢天喜地地过去，“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看你高兴成这样还不知道我做什么？瑶月招手把苏彩招过来，问她：“本宫记得你说你以前带过孩子是吧？”
苏彩道：“是，奴婢家中弟妹幼小，奴婢是长姐自当为父母分忧。”
“那就好，祝双掌事太多顾不过来，小莹飞扬跳脱本宫不敢嘱托，小皇子今后就由你带着。”瑶月说话间就将孩子递给苏彩。
苏彩慌忙接过、抱稳，她看了看怀中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不由微笑，“这孩子好可爱……”
“他哪有我的承元可爱！”瑶月注视着那个襁褓，却蓦然红了眼，断喝出声，“以后你和他的乳母带着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本宫不想看到他！”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3）
待到瑶月带着刚出生的皇子回到紫宸殿已是申时末，守在殿门外的内侍一见到瑶月便喜笑颜开地迎上去，“娘娘可回来了，娘娘再不会来圣上就要谴奴婢们过去找了。”
瑶月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眸看了看他，木然道：“圣上呢？”
内侍道：“就在内寝等着娘娘呢，御膳房的饭菜都上好了。”
御膳房……瑶月忽而顿了顿脚步，问道：“顾大人——有没有在？”
内侍道：“圣上本来是要将顾大人留下来的可是顾大人似乎病得厉害，圣上见他身子是在不好，而娘娘自幼就要顾大人亲近，怕是顾大人这病气过给娘娘可就不好了，圣上谴了徐医正跟着顾大人回府去了。”
“是吗……”分明是意料中合乎情理的事儿，瑶月却觉得十分光火，心中沉沉闷闷只想找人发一通脾气。
内侍退下，瑶月进了寝阁，并着苏彩抱着皇子、小莹垂首跟着，寝阁内祝双抱着苏筝，燕临瑄坐在桌前看奏折——这一屋子从人数上看倒是并不冷清的样子。
但这气氛着实冷清。
燕临瑄感觉到有人进来便从奏折里抬了头，看到瑶月站在屏风处却巍然不动，不由站起身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瑶月一脸风霜冻结的模样，眼眸处还浮着淡淡的红，燕临瑄仔细瞧来不由一惊，叠声叫宫婢端来热水毛巾。
握着瑶月手竟也是冰凉，燕临瑄更是担心看了看瑶月身后，刚要问小莹如何如何，但一看到苏彩怀中的襁褓，心中彻凉——“阿瑶……”
“我恨死你了！”瑶月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喊着一边不停地用绵软的拳朝燕临瑄精壮的身体上招呼——“讨厌你！我不理你了！不……”
“阿瑶阿瑶！”燕临瑄一把把她揽在怀里，不停用怀抱中的温暖来抚慰她的怨怼，柔声哄到，“我讨厌，我讨厌，我错了……”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摸到泪，松了一口气。
因为瑶月身体完全软倒，燕临瑄只得全力支支撑着她，扶着她到桌边。瑶月发泄过后便低着头不说话。
燕临瑄抱着她坐下，脸颊贴着她的脸道，温存一会儿。
瑶月低低细细地出声，“那个孩子的名字我来取……”
不假思索“好。”
瑶月又言：“那个孩子我不要给珑月养。”
“好，给你养。”
瑶月愤然道：“我才不养！”
燕临瑄赶忙哄道：“那我养……”
“你也不许养！”
燕临瑄无奈，“那到底这么样？”
瑶月一边疯狂摇头一边捂着耳朵喊道：“我不知道，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