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105章


“娘娘!”叶贞玉忽然抓着瑶月的手,死死地抓着,连青筋都暴起了。她挣扎着说道,“这个世间,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特别是,你爱的那个男人。你一旦信了他,这一生,就这么赔进去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1)
顾朝曦进了紫宸殿的时候,菜市口已经红渍一片、哀声不断了。叶贞玉亲手为父亲装殓,可与她之前的急切不同,她此时面容极为平静,莫说哀鸣,就连眉毛似乎都没有多动一下。
“阿姊!”叶家唯一的男丁冲血泊中冲上来,一头扎进叶贞玉的怀里,叶明臻哭喊着拉扯着姐姐的衣裳,大声道,“我要给父亲报仇!我要进宫去杀了那个昏庸的狗皇帝!”
叶贞玉眼神一凛,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叶明臻一巴掌,呵斥道:“休要胡言!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上这么做定是因为爹爹做了什么违法之事!圣上没有追究我们叶家其他人的罪就是万幸了。你以后谨言慎行,好好惜命活着!”
叶明臻没有料到叶贞玉会说出这番话,他胸口急剧地起伏了几下,一口血沫啐到地上,扔下一句“为狗皇帝卖命的贱人!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姐姐!”便向外跑去。
“明臻!”叶贞玉刚欲去追,却连一步都未踏出去,脚下一软几欲倒地。吩咐好家仆将棺材抬回去,慕容谨一回头就看到妻子向下坠的身影,连忙几步上前去接住她的绵软的身子。
“贞儿,贞儿……”叶贞玉将头埋在丈夫的怀里,一动不动。慕容谨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轻声对她道,“你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明臻他怎么就不明白?”叶贞玉闷闷地声音传来,“我这是为了他好!我们谁在圣上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明臻他要是真要做出什么来,圣上捏死他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怎么就不明白……”缩在丈夫的怀里,叶贞玉哽咽了许久,终于低低地哭泣出声。
顾朝曦对燕临瑄道:“臣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圣上求解。”
“喔?”燕临瑄弯唇露出三分笑,“顾卿也会有疑惑之事?朕还以为顾卿无所不知呢。”
顾朝曦静静看着他,看的燕临瑄如芒刺在背。“咳,不知顾卿有什么事不解,需要朕解惑。”
顾朝曦道:“臣想问,圣上心中到底有没有瑶儿。”
瑶儿——燕临瑄眸中露出寒意,他道:“你可知,你口中的瑶儿是朕的贵妃么?”
“贵妃亦是妾室。”顾朝曦平淡地一笑,“与其他人并无什么区别。”
燕临瑄道:“可阿瑶不只是朕的贵妃,也将是未来的皇后,皇后是朕的妻子。”
顾朝曦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不咸不淡的语气:“若是圣上心中没有瑶儿,瑶儿是妾是妻,是皇后还是贵妃都没有什么区别。”
燕临瑄凝视着他,就像翱翔苍穹的苍鹰俯视着地上奔跑的猎物,危险而带着暴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阿瑶是否在朕的心中,她都一定会陪伴在朕身边。”
这回顾朝曦的笑带上了别的情感,他道:“就是因为圣上您这么想,长皇子才会薨逝,宇文贵妃才是自缢……李才人才会宁死都要出宫!”
“哐当”一声,燕临瑄猝然的起身带翻了御案上的茶盏,倾泻的茶水立即浸湿了御案上的纸张。燕临瑄随手救了几张却见都已浸水泰半,心中一烦,猛地一拍桌案,喊道:“来人!”
黄冬带着一众宫女内侍上前收拾残骸,燕临瑄往后退了几步,顾朝曦却向前一直走到御案前,伸手拿过一个宫女手中、湿了半张的笺纸,凝神看着,也不管那纸张上的水一直滴到他月白锦衣上。
燕临瑄看他的举动颇觉奇怪,待看他一动不动凝视着那笺纸才惊觉他看的是什么!
顾朝曦抬眸看着他,慢慢地将手中晕开墨色的纸张,撕成几条扔掉。
燕临瑄在他那样平淡无波的眼眸中,竟突然觉得不可自抑地弱势起来——就好像他们身份对调了,那个天下之主不是他自己,而是对面的男子。
这样的对视所产生的古怪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黄冬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御案并且把案上多余的东西都搬走,这一下,君臣之间再没有任何障碍。
“咳!”燕临瑄坐回案前,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桌面,问道,“你今天来找朕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顾朝曦道:“臣的目的方才已经说过了。”
燕临瑄不耐烦道:“朕也同你说清楚了,朕当年礼聘阿瑶入宫之时是以江山为聘,这么多年过去了,眼看朕就要履行当初的承诺了,这难道还足以说明吗?”
顾朝曦不卑不亢道:“能不能不是用嘴说的。”
“你什么意思”
顾朝曦又道:“臣宁愿圣上当年是以心为聘,那样瑶儿就不会经历那么多。”
燕临瑄看了看他,凝神道:“难道你觉得朕应该建一座金屋,效汉武阿娇之事?”
顾朝曦觑了他一眼,微微一挑嘴角,“阿娇堪称古往今来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后,就算不嫁入帝王家她一样可以为金屋匿之——这一点倒是同瑶儿很想,她就算不嫁入帝王家也一样安享荣华。”
“什么样的荣华比得上嫁入皇家!”
“是没有,但这并不是瑶儿缺少的。”这是慕容家缺少的!顾朝曦笑中染上几分冰霜,“当年瑶儿名冠京城,如若不是圣上你早就相中了瑶儿的话,瑶儿早就在及笄那年便嫁出去了!”
燕临瑄微惊,脱口道:“你何以如此武断?”
顾朝曦凝视着天子慢慢说:“臣不是武断。圣上当年风华正茂,后宫妃嫔皆不如意,特别是——李才人,颇不顺圣上意。”成功捕捉道燕临瑄眼中一闪而逝的迷惘,他微笑道,“出宫游玩,春风桃林深处歌舞、夏爽莲舟上的醉卧美人,圣上窥到姝女几分丽色?又是怎样暗暗查访暗暗留意?慕容家等的就是这么一天,瑶儿的貌、圣上的权、慕容家得利,堪称双赢的典范——只是瑶儿不知,她一心以为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多年前就已经策划好了的,阴谋!”
“顾朝曦你不要以为阿瑶视你为至亲朕就不敢动你!”
“圣上是天下之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方才还死了一个两朝的元老,顾某再死也不过是下去同老大人做个伴儿。更何况,圣上您以瑶儿比阿娇,而圣上您可是汉武这般雄才大略?”
汉武雄才——圣上可比得上?!
朕比不上?!燕临瑄几欲掀桌,但眼前男子却不能动、不能动!他压抑着怒火质问,“卿如何以为朕比不上汉武?”朕十五岁登基,内有世家把持朝政外有南朝余孽威胁,为了一统大业、肃清朝政朕牺牲多少?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朕没有汉武帝雄才大略!
顾朝曦望着燕临瑄强忍怒火的模样,先是轻叹而后思索良久竟然先服了软,垂下头道:“请圣上恕罪,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
顾朝曦此话一出,燕临瑄的怒火彷如立即放到了冰天雪地里一般,连火苗都冻住了。他不由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朝曦苦笑道:“臣一时情急……”
燕临瑄在顾朝曦暗自神伤中找到了反击的节点,他板着脸道:“顾相,若你今日是因病才这般在御前失仪那朕就准你休息几日,只是以后不能再犯了。”
这回轮到顾朝曦无语凝噎了,顾朝曦看了看洋洋得意的天子,蓦地沉下脸,“圣上,您可否给臣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要臣得到这个答案,臣立即离开!”
燕临瑄喝道:“顾朝曦!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这里是大内皇宫,不是你的丞相府,朕要你走你就走,哪里来这么多的要求!”
顾朝曦毫不示弱,挺直了腰杆回击,“太祖开国之时立下誓碑,上书凡谏言者均无罪,圣上若真的要治臣之罪,臣无话可说!”
燕临瑄头痛地扶额,“顾朝曦你怎么跟女子一般,只要是得不到的就要撒泼耍赖痴缠着,朕要是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是不是准备霸着朕的紫宸殿不走了?”
“并非臣有意为难圣上。”顾朝曦道:“只是李阁老致仕之时数次握着臣的手,说他此生只有一个女儿,此生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知道他女儿的去向。”
燕临瑄面上如罩寒霜,他死死盯着顾朝曦,再一次与之对峙良久之后,依然还是燕临瑄先败下阵来。天子轻叹一声反问,“太傅是如何得知夭夭还活着的。”
顾朝曦恍然,“李才人果然活着。”
“她本来就不该是朕的才人。”燕临瑄摇头轻笑,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她性情刚烈至此,当时情形到了那样的地步,朕若是不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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