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已惘然》第15章

展廷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苏依又叹口气，转过身去，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展廷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攥住了苏依的手。苏依一愣，看着他，一脸无奈。
“苏依，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展廷这句话里有太多不肯定的东西，以至于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听到了心虚的声音。
“是，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苏依淡淡的回道。
展廷有些急了，好像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攥着苏依的手更紧，语无伦次的说道：“其实……其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展廷脸涨得通红，难得的，苏依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无所适从。
“展廷，你变了。”苏依看着展廷的眼睛，认真的说，脸上挂着的，是赤*裸的失望。
展廷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看她，倔强的脸上满是不服输的表情：“我没变，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已。”
“包括替别人写作业赚钱？和一堆不务正业的学生混在一起？还有……。”苏依缓了片刻，强压下心头的一口气，继续道：“还有抢别人的女朋友？”
展廷愣了会儿，苦笑一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依想挣脱展廷的手，展廷却越握越紧。
“苏依，我只是靠出卖智力赚钱而已，我不写，别人也会写，我需要钱！”
“那和那些整天打架斗殴的学生混在一起也是为了钱？”苏依凉凉的问。
“只有那样做才不会被人欺负，那种整天被人欺负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展廷淡然的回道。
“你总是有你的借口。”苏依脸上已布满泪水，掩不住的绝望之情。
“苏依，连你也无法理解我了吗？我们和很多人不一样，我们生下来就注定得不到很多东西，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就要受人白眼？出身是多么无奈又多么现实的东西，它就像一根刺，哽在我心里，没有人在乎你是怎么成功的，人们只关注结果，只要你成功了，高人一等了，你所有的污点都可以被掩埋，你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忽略，你说的废话都是真理，你甚至可以创造历史，只要你喜欢，你可以随心所欲！”展廷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紧握的拳头泛着青紫的血管。这样的他，让苏依想到了六年前的展廷，那个全身散发着嗜血光芒，恨不得将眼前那个男人挫骨扬灰的展廷。
“所以你才会不择手段是吗？”苏依悲凉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眼前这个展廷究竟还是不是他认识的展廷，究竟还能不能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我没有。”展廷知道苏依所指，解释道：“是她主动追求我的，我自始至终没有答应，她是很厉害，但我从没想过借女人上位。”看着苏依没有表情的样子，展廷脸上的凝重之色渐增。
“我们，是不是太早熟了，从没撒过娇，从没做过白日梦，我们还这么小，却为未来，为以后操碎了心，我们一点都不可爱。”苏依低着头，轻声说道，听不出悲欢，也看不出喜怒，却让展廷突然不知所措，慌了手脚。
苏依狠狠抽出自己的手，大步离开。
展廷看着苏依离开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终于坍塌，排山倒海的疼痛和无力感袭来，他加快脚步再次跑到了苏依面前。
“我没有办法！”似乎怕苏依再次走开似的，他伸出了手，却不敢再握住她，尴尬的僵在了苏依面前。
“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那样了。”展廷有些颓丧，带着不甘，但终究还是妥协了，他就知道苏依知道后不会同意他的行径，所以才避着她，到头来，还是他先放弃了。
“你要怎样都没关系，我关心的只是你而已，你的做法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觉得好，你真是……。”苏依话没说完，便被展廷打断：“苏依，每次我受伤、被人诋毁欺负，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苏依看见展廷的嘴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他长吁口气，似乎做了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缓缓开口，郑重其事，掷地有声：“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常常想，如果我长大，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会是谁，十年之后我最想娶得那个人又是谁，然后有一天，当我第无数次想到这个问题时，跳入脑海的那个人，居然是你，所以，我想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十年，十年之后，你若未嫁，我想娶你。”展廷说完，局促的站在苏依旁边，直直的望着苏依的眼睛，一张脸煞白中泛着微红，透着紧张，带着期许。
苏依呆住了，她心里的怨和恨，她的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在某一瞬化作了一池春水，杨柳依依，碧波荡漾。
那天，阳光和煦，她的少年眼底一片澄明。
十年之约，被苏依深深印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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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廷很少参加公共活动，却在初三结束之时，报名参加了市中学生运动会。
市中学生运动会F中自然是要参加的，只是每年报名的多为体育生，展廷的意外加入让老师们都大为震惊。
但很快，这份震惊便被赞美取代，全校大会上校长也忍不住称赞：“我F中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学校，初三年级的展廷就是很好的榜样，成绩好的同时，体育锻炼也不忽视……。”
只有苏依明白展廷心里计较的绝不只是一通大会表扬而已。
三年前他没能去一中初中部，面上虽没有怨言，心里还是有不甘的，一中，始终是他心里的痛和遗憾，三年磨一剑，似乎也到了展廷这把剑出鞘的时候了。
果然，展廷似笑非笑的敲敲苏依的额头：“我当然不只是为了跑个步才去的，我只是想去看看一中而已。”
每年的市中学生运动会都会在一中举办，这在B市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展廷去一中参加比赛，苏依只是个初二的学生，本可以不用去，但每个学校都不能少了拉拉队和后勤，初三的要备考，不在考虑之内，初二的班委们自然要责无旁贷。
这样不民主的安排，一度怨声载道，却让苏依着实小小兴奋了一把，苏依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也被班主任划到了后勤的行列中，且不说她也想去一中看看，最重要的是，她想陪在展廷身边，她不想错过展廷爆发的任何精彩瞬间。
一中果然名不虚传，作为国家重点高中，这座几愈百年的中学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让苏依和展廷眼前一亮，这里大的可以装下三座F中那样的学校，尽管来这儿之前，苏依并没觉得F中小，现在一对比，顿时觉得F中与一中，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不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一中的建筑，但无论是操场还是教学楼，都让苏依这些外校的学生们瞠目结舌，赞不绝口。
“光操场他们就有四个哎！”
“唉，可惜不能去他们的室内篮球场看看，听说超赞！”
“据说他们的教室更美，唉，人比人气死人，校比校气死咱！”
……
苏依一路上听到的全是对一中的赞美，难怪这里的择生条件那么苛刻了，这样的学校，哪怕是削尖了脑袋，也是要进来体验一把的。
“这里果然不错。”展廷也禁不住称赞道，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嗯。”苏依不置可否，她承认，她也喜欢上了这里。
苏依从早上来到这儿后便一直寸步不离的呆在展廷身边，展廷不许她离开，理由是，在F中都能迷路的她在这里肯定会找不着北的。
但苏依总不能时时刻刻寸步不离，毕竟展廷还有比赛在身，而苏依作为后勤部的一员，也是要替同学们分担一些劳务的。
“别乱跑，如果非要离开的话最好找个伴儿。”展廷走下看台，去准备赛前热身时还不忘叮嘱苏依。
苏依嘴角含笑，忙不迭的点着头，目送展廷匆匆跑远。
可是，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苏依便也不好意思硬拉着他们陪自己了，尤其是打些热水这样的小事。
苏依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心想反正就在这附近，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实在不行找个同学问问就是了。
想到这儿，苏依便一个人踏上了打水之旅。
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的路痴能力是要远远大于她的交际能力的。
连着拽住两个行色匆匆的同学，都被他们不耐烦的匆匆一指给打发了的苏依，茫然的顺着所谓的正确方向望去，除了人山人海，什么也没看见。
碰了多次壁后，苏依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尝试。可一想到展廷接下来的比赛，她又心急如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热锅上蚂蚁一般的苏依，举目四眺的瞬间，看见一群同学互相簇拥着朝她走了过来。
有了前几次的前车之鉴，苏依这次格外的小心翼翼，见他们正在煞有兴致的谈论着什么，苏依便悄悄跟在后面，好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