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已惘然》第27章


“想不到姓刘的那个窝囊废竟然生出了这么有血性的儿子,瞅他那鳖样,该不会是媳妇给他戴的绿帽子吧。”苏依听见其中一个人如是说,她不知道姓刘的是谁,但冥冥之中明白,他们说的那个人与展廷有关,展廷随母姓,展家人丁单薄,平日里也没什么亲戚走动,和展廷有关的,这么兴师动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怕是展廷的父亲无疑了。
待苏依反应过来事情远非打劫这么简单时,展廷已经冲了上去,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和那群人打了起来。
他见不得别人轻视他的母亲,听不得别人侮辱他的妈妈,那是他心里的天堂,是他生命里最后一片净土,是他的底线,一旦有人触到,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拼命。
可即便展廷年轻气盛,毕竟是人小力薄的少年,几个回合下来,只剩了招架挨打之力。
展廷却不求饶,宁可被打死也不求饶,趴在那儿,伺机而动,一有机会,立刻反击,每一次,都是冲着那些人的命去的,他不呻*吟,也不呼痛,像困兽发出最后的咆哮,头破血流也不退缩,目光如炬,把性命豁了出去。
苏依呆住了,浑身是血的展廷,疯了般的展廷,那些血,不知是展廷的,还是别人的,然而无论是谁的,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了,被打的是展廷,是她的展廷!
苏依冲过去,拿着书包伦向那个骑在展廷身上,拳脚相向的男人,男人猝不及防,被苏依的书包打到头,晕了片刻。展廷趁势推倒他,狠戾的拳头也跟了上去。
“啪”苏依的脸挨了重重一巴掌,一股腥甜溢出,她却再是顾不得,护雏的姿态护着展廷,扫视着众人。可那些人毕竟人多势众,她和展廷,一个弱女子,一个半大男人,处于弱势,被打,在所难免。
苏依看见有人抻住展廷一顿猛踹,她再也顾不得疼痛,扑过去就是一顿抓咬,展廷疯了,她便也疯了,展廷不要命了,这命,她便也能舍得。
如此疯狂的架势,这么不怕死的两个孩子,让那群壮年们渐渐停了手。
“别把事情闹大,见好就收吧。”有人小声规劝道。
“小子,我们来找你也是没有办法,你老子欠了我们的钱不还,听说他有个儿子,我们这才找上门的,你告诉他,让他连本带利的赶紧给哥几个送来,否则,我们还会再来的。”那群人撂下这句话后又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展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很久很久,一动没动。
苏依坐在他旁边,焦灼的看着他。
展廷的手突然扬了起来,缓缓地触到苏依红肿的左颊,眼里满是疼惜:“痛,痛吗?”
苏依摇摇头,和脸上的蛰痛比起来,她更担心展廷的心痛。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展廷的拳头慢慢收紧,苏依听见了骨骼作响的声音。
苏依扶展廷起来,展廷的手拂过苏依凌乱不堪的头发,眼里滑过痛色,拢起手指,认真的,一下一下,给苏依顺了起来。
“展廷,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不会离开你。”苏依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可比拟的坚定和决心,穿过呼啸的北风,进入展廷的耳朵。
展廷顿了片刻,突然拢过苏依的头,将她的耳朵贴向自己的胸口,他说:“苏依,你听见了吗?我的心在哭。”
再坚强的少年,再柔韧的少女,终究也只是孩子,他们能承担的,可以承担的,只有这些了,再多的强自镇定,再好的强颜欢笑,终究只是伪装,褪去那层外衣,是一颗颗千疮百孔的心。苏依懂展廷,展廷也需要苏依,他们那仿佛连在一起的灵魂,除非利刃刀枪,否则,怕是再难分割。
苏依回家时,果然,父母还在店里,家里只有苏瀚一人,她用热毛巾敷了脸,可脸上的状况依然不容乐观。
苏瀚注意到了苏依脸上的伤,好奇过后,竟是浮上一抹无所谓的狡黠的笑容:“姐,你打架了?”
苏依懒得理他,收拾妥当后,拿起了苏瀚的课本。
苏瀚抢先一步摁住苏依的手,嬉笑道:“姐,你怕不怕我告诉爸妈?”
苏依一愣,她怕,她知道苏志国和靳朝梅看见她这个样子后,肯定会大发雷霆,不是为谁欺负了他们的女儿震怒,而是他们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又惹是生非给他们添堵了。她也知道苏瀚一定会说的,除非,她这里还有什么苏瀚想要而不得的好处,可她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东西是苏瀚没有的。
“姐,以后,咱就不补课了行不?”苏瀚嬉皮笑脸的问道。
苏依哭笑不得,原来竟是为这个,不给苏瀚补课,她求之不得,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外人强求不得。苏瀚这幅样子,她也知道,是气死先生,累死自己的命,再怎么鞭策他,也不会有所长进。
苏瀚见苏依不说话,以为她反对,有些气急败坏:“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告诉爸妈,爸妈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
苏依知道在这方面,苏瀚一向言出必行。
她无所谓的看了苏瀚一眼,笑了:“随你。”
苏瀚一听,心中大喜,欢呼雀跃着打开电视机,好一阵闹腾。
苏依叹口气,抚了抚自己红肿的脸颊,心想,自己这个样子,只要苏瀚不说,瞒过父母倒是容易,反正他们也很少注意自己,只是明天去学校,众目睽睽,想不被人发现,怕是很难。
果然,当苏依顶着肿了半边的脸踏进教室时,立时便有好奇的目光投来,苏依把围脖向上拉了拉,低着头,坐回了自己座位。
周纪垣走进教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彼此的宿敌,现如今对手被袭,最该击掌庆贺的怕是非周纪垣莫属了,于是早有好事者告诉了他苏依今天的古怪。
周纪垣停在苏依身旁,弯下腰,作势要抻苏依裹得厚厚的围脖。
苏依朝旁边一闪,避了过去,但左脸的红肿却暴露无疑。
“怎么回事?”周纪垣问道,语气不善。
苏依埋着头,不发一言。
周纪垣见状,怒气又增几分:“你是哑巴吗?怎么搞的?居然伤成这样!”
在苏依心里,引起同学们如此热切的关注,已经让她叫苦不迭,很是羞惭。现如今周纪垣站在她旁边,气势磅礴的质问她脸伤由来,就算不用抬头,她也能想到此刻的自己,恐怕已经成为全班同学关注的焦点,议论的对象了。她是个低调内敛的性子,顶着这样一张招摇的脸,已经纠结不已,周纪垣的不依不饶,更是让她雪上加霜。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恳求,希望周纪垣不要问了。
可周纪垣毕竟不是展廷,他读不懂她眼里的意思,更不懂她心里的盘算。只觉得,此刻抬眸看着他的苏依,楚楚可怜,他男子汉的气势格外膨胀,保护欲也朝四面八方涌来。
周纪垣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来:“是展廷做的!”
苏依眼神里的希冀慢慢散去,直至空洞,摇摇头,苦笑一声,即便是关心,周纪垣的表达方式也一定要与众不同,一定要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周纪垣是个白痴。
周纪垣见苏依又低下了头,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叫嚣的小兽已近疯狂,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到极点,他周纪垣何时这样涎皮赖脸的对过别的女生,可她居然丝毫不买账,还弄出一副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样子来给他看!
周纪垣回到座位,把书包重重一扔,心里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窝火,只觉得一股怒气正在翻腾,压都压不住。
整个早自习,苏依心不在焉,周纪垣也好不到哪儿去,苏依是焦虑的,周纪垣则是气得,书本摔得震天响,钢笔砸的啪啪脆。
“究竟是不是他?”周纪垣不依不饶的追问。
苏依不胜其烦:“不是,展廷不会这么做。”
周纪垣冷笑一声,不再废话。
然而,沉默的周纪垣却更叫苏依后怕,有句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叫嚣放肆的周纪垣,吵完闹完也就没事了,沉默的周纪垣,心里在琢磨什么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苏依只觉得,这件事和周纪垣没有半点关系,他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况且,有了周纪垣的掺和,难保这水不会越来越浑。
苏依很少如今天这般关注周纪垣,他去哪儿,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苏依恨不得插上翅膀,24小时不间断的跟着他。
事实证明,关注一个人远比忽视一个人艰难,劳心又劳力,仅仅半天,苏依便不堪其累。
而周纪垣偏就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凡到课间,必定出去溜达一圈。
无能为力的苏依终于缴械投降,在周纪垣再一次准备踏出教室时拽住了他:“这是我的事,别去找展廷,别做蠢事。”
周纪垣只觉得鼻子都要气歪了,狠狠甩开苏依的手,满脸嘲弄:“苏依,你和我很熟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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