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祭天开始!”住持精准的报时。
麦麦拖着沉重的步子,犹如奔赴前线,一步步挨到法坛前,慢慢跪倒在软垫上。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状,开始祈雨。
眼眸微睁,瞄一眼天色,心里越来越沉。
天,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台阶下的大臣开始了小声抱怨,久到宗帝已经眼露狐疑,久到麦麦的双膝开始颤抖。
望进麦麦的无助,万俟擎的脸上开始出现忧色。
渐渐,四周突刮起了劲风,越刮越强。原是晴好无云的天空,升腾起不停滚动的浓重云层,越压越低。接着,闪电劈下,雷声轰鸣。
“哗……”豆大的雨滴随之落下。
“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住持跪倒在地,朝天三拜。
呼,麦麦总算舒了一口气。心底,对狁王蒙生了道不出的感激。
“太好了,龙女果然是神明转世啊!”群臣心中激荡神色雀跃,对麦麦顶膜礼拜。
万俟擎展开眉褶,丝毫没觉察到萌生在脸上的笑意。
“皇上,皇上!”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跪在地上奏道,“狁王他……”
第72章 远离喧嚣
宗帝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可他全然不顾,抓住小太监急问道,“快说,狁儿怎样?”
几位王也相继走到眼前,表情却是各异。
“狁王一直昏迷不醒,御医说……”小太监踌躇不语。
众臣惊诧,虽然对狁王的病情都已心中有数,但是没想到今天就……
宗帝面色骤变,刚想开口移驾去念惜宫。却见法坛上冲下一人。
万俟擎怔怔的看着那个飞奔在雨中的女子,心中五味纷杂,就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夺走一样。有些气愤,有些无措。
望住那道模糊的纤影,邪眸慢慢染上一丝默然。
带着那份孤寂苍白,淡然无波。只有在望进铃兰时,才会生出悲悯的男子……
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绊脚的繁琐祥服,被麦麦三两下扯掉,登时现出那件她钟爱的蓝裙。长发披散开,像只舞动的精灵,飞扬在雨中。
一口气跑到念惜宫,身上的雨水顺着裙子滴下来,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水渍。临近万俟狁的房间时,麦麦竟放慢了脚步。
房门虚掩着,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推开……
三位御医正围在榻边,面露愧色,不停摇头叹息。小余跪在地上,抓住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己。
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的白衣男子,等待着什么。
似乎只有这个样子才更适合他,远离了尘世喧嚣,寻到了属于他的那份纯净和谐。
“他……他还活着。”
没有疑问,没有不确定,她不想询问任何人。这只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这正是她要得到的答案。
“龙女。”三位御医赶紧上前施礼。
“璇筠姐,”小余抬起泪颜,望见麦麦后哭得更加伤心,“狁王……狁王他……”
他安静的就像在熟睡中一样,神情隐约透着一抹解脱。只有眉间,似乎纠结着某种情绪,像似牵挂,像似不舍。
他……他还活着吗?
心,仿佛一瞬间被紧紧揪住,挣扎着努力着,却怎样都避不开那只无形的手。就这样,被它扯得生疼。
“药来了,药来了。”这时,一名小太监端着汤药急急跑进房。
默然无光的眸,瞬间染亮。麦麦像似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抓住御医追问道,“他没有死是不是?”
“呃……”御医嗫嚅数次,最后仍是据实以告,“狁王病情日益恶化,若是仍持续昏迷,恐怕……”
麦麦早已被揪痛的心,登时深入无底深渊,但她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这碗药是……”
第73章 渡药引情
“哎,这只是用来刺激狁王苏醒的。但是……但是它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可目前这种情况只能是估且一试。”
御医刚说完,小余就抹抹泪站起身,接过那碗药走到他跟前,像以往那样恭哽咽道,“狁王,您该喝药了。”蹲下身,将药慢慢递到他的唇边,轻轻灌下。
他的唇紧抿着,褐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边淌下。
“狁王,您张开嘴好不好?”小余边用帕子拭去药汁,边带着哭腔求道,“小余求求您了,您就张开嘴吧!狁王……”
药再一次送到嘴边。
唇,仍旧紧抿。
“狁王……”小余已是泣不成声。
眼见整碗药只剩下半碗,御医摇头叹息转过身去。小余的手颤抖着,碗摇晃得厉害。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探过来,将她手中的碗稳稳接过。
“璇筠姐……”小余抬起泪眼,不解的望着她。可是麦麦下一秒的动作,却让她和几位御医惊得目瞪口呆。
麦麦灌进一口苦涩的汤药,对准他紧抿的唇,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
他的唇好冷啊,一如他冰凉的指尖。
若有似无的鼻息淡淡拂过,为他增添了一丝活着的气息。只消一抬眸,便能望进他的眉眼。
她不在乎什么礼教名节,她只要他活下去。做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活下去。
小巧的舌撬开牙关,将药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送进。尔后贴紧他的唇,直到确定药没有流出后,才缓缓离开。
“狁王的喉咙在动,他在动!”小余顾不得眼前的惊世骇俗,看到万俟狁有反应后,兴奋的大叫。
如此反覆,直到碗里的药只剩下一口。
他会醒来的,他不会死,他不会……
深呼吸,抚平所有的慌乱,麦麦喝下这最后一口,对着他又印上了自己的唇,她紧闭的双眸微微轻颤着。
药汁顺着香舌慢慢送入。倏地,麦麦的全身瞬间僵住,自舌尖传来一阵颤栗,似乎是他的舌漫不经心的拂过。
是,是幻觉吗?
她赶紧睁开双眼,那对淡眸近在咫尺,深邃的黑瞳此刻正注视着自己,那里清晰的映出了她的无措。
“狁王醒了,狁王醒了!狁王……”小余激动的抚住胸口,俨然哭成了个泪人。
麦麦猛的抬起头,擦擦嘴角的药,面色胀红的避开他的视线。内心却充斥着狂喜,每一处都在因为他的苏醒而雀跃欢腾,他没死他没有死。
御医们欣慰的互望一眼,不经意间看到门口早已站满一群人,几人连忙上前,“臣参见皇上。”
第74章 不计一切
麦麦及小余赶紧福身施礼,“参加皇上。”
宗帝面上的神情难以莫测,目光越过麦麦看向榻上的人。宗帝快步走过去,“狁儿,好些没有?你可吓坏父皇了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身后的人陆续走进,无不瞪大了双眼看着麦麦,带出眼底的惊骇与探究。麦麦仅是压低了头,不愿去解读这些没所谓的眼神。
“儿臣不孝,让父皇挂心了。”万俟狁的声音极轻,即使是对自己的父皇,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淡漠的双眸,始终都只映出那抹蓝色。
门外灌进的风,令麦麦打了个激灵,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狼狈。浑身上下湿透了不说,裙子上还溅满了泥浆。她悄悄的退后一步,想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万俟狁身上时,离开房间。
刚挨到门口,她就被人一把扯住,臂上的手指如铁钳一般紧紧箝住,力道大到恨不得拧断她的胳膊。麦麦痛得不住挣扎,怕惊扰到里面的人,她只能小声低吼,“擎王!你这是做什么?”
万俟擎的面色笼罩着一层阴霾,下颚的线条紧绷,不由分说的一路拖着她走进屋外凉亭。
“放手!”麦麦甩开自己的手臂,揉了揉被他掐痛的地方,星眸愠怒直视他,“擎王,请你搞清楚。蓝璇筠不再是你的奴婢,也不是你的妃子。没有道理再接受你这种随时爆发的盛怒。”
这个男人还想要没完没了吗?如果说他在乎的是皇位,只要清儿拥有自由身,她可以帮助他。皇帝谁来坐与她无关。
“为什么要那么做?”万俟擎的黑眸射出一道冰冷,身上旋绕着戾气逼近她。
那股无法言喻的失落,在惊觉到她的心意走向时,就再也摆脱不掉,分分钟都在折磨着他。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在怕,怕失去。
“我做任何事,都没有向擎王解释的必要吧。”麦麦不愿多谈的转身就走。谁知,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你是我的女人,我能废掉你,同样能再立。”万俟擎挂着残忍的笑,将不断挣扎的麦麦拉进怀里,“你注定是我的。”
“万俟擎!”麦麦气极的直呼其名,“你别忘了我们之前有言在先,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放了清儿给他自由。其它的,我们什么都不是。你想违背诺言吗?”
“没错,”万俟擎大方的点头应下,丝毫没有愧疚,“我反悔了。我要得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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