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第62章


桂姐道,“身为不见川的人,必当为不见川做事。要离开不见川,不是没有法子,可不是人人都有十一的决心的。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姑娘想脱离不见川,不过她之间也下不了手自行剜去眼睛,毒哑喉咙,割掉耳朵。想必这位肖姑娘也是一样,姑娘家嘛,若是没了容貌,即便出得不见川去,又该如何面对心上人呢?”
苏濯忖道,“看来确是她杀的了。”
桂姐笑道,“三娘最近心肠是越来越软了,竟然到了这地步,还想着为她开脱。”
苏濯不忍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桂姐反问道:“救命恩人?她何时救过你?她说为你杀了双煞,可明明双煞还活着;她说帮你打退刺客,但刺客为什么只是在陈家堡纵火,却不正面来杀你;她道扈言官已死,沈判却说扈言官活着。你不妨仔细想想,她的哪句话是真的?”
苏濯愣了神,“你的意思是……她早就在算计我了?”
桂姐笑吟吟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双煞也是不见川的人。同为不见川幕僚,可能相杀吗?你要还不信,就回去苏府地牢里拷问拷问双煞就是,不见川人嘴头最硬,不妨给你个有用的法子——你要问当师弟的,就去打他师姐,你想问当师姐的,就去伤她师弟。他二人最不怕肉痛,只怕心痛。”
苏濯默默记下了,却仍有不解,“肖月半做这许多,却是为了杀沈判,她多的是机会,为什么偏要在我这里下功夫?”
桂姐摇了摇头,道,“国师是何等人物,百问楼不过只是个情报组织,还渗透不到不见川里,又怎么去探他们的指令?能晓得哪些是他们的人,已属不易。”
苏濯一吓,“国师?”
桂姐道,“是啊,不见川乃国师宫羽一手建成,你不知道?除了国师,恐怕纵观天下,也没有能比妾更擅长看透人心的人了。”
苏濯笑道,“你倒是不甚谦虚。”
桂姐也笑了一笑,道,“哪里,执掌百问楼,总得有些本事。”
苏濯道,“既然如此,桂姐不妨揣测一下肖月半的心思?”
桂姐道,“三娘执著了。不过你有这个请求,妾便为你排解一二也罢。先说她诓你刺客一事,很明显,是她伙同了先前于官道上阻挠你们的刺客,做了一出半真半假的像来诱你。其中目的,妾不太了解,但左不过是要你更恨大公子一些,若能借得你手去杀他便更好。”
苏濯道,“这么说来,官道上的刺客不是苏澈派来的?”
桂姐似笑非笑,道,“谁说不是呢?”
苏濯大惑不解,“苏澈要杀我和二哥,派来了杀手,杀手却和别人勾结,要借刀杀人,这样杀来杀去,要是得逞,岂不是都死了——等等,他们是要杀尽我苏家?!”
桂姐微微点头,“三娘总算孺子可教。”
苏濯此惊非同小可,“为何国师会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桂姐也有些不甚肯定,道,“他或志在天下,不过是因为身在朝堂,兔子不吃窝边草?妾私下揣摩罢了,三娘先不必当真。”
苏濯惊魂未定,道,“她骗我说扈言官已死又是为何?”
桂姐解释道,“若她照实说了,扈言官虽身受重伤,但于性命无碍,你是选择去护扈言官,还是先去见沈判?你要是去了京城,她有何理由自你身边脱身去往南疆?误了杀沈判的时机,她的任务便是不成功,你要是她,你也会这么说。”
苏濯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国师竟在这么久之前就于苏府安插下了棋子……二哥和爹爹可知道?”
桂姐道,“国师身份显要,盟主不可能与他相抗,最多是一个静观其变,谨慎提防。只是大公子多次以身犯险,叫盟主有点不耐烦了。”
苏濯稍稍放下心,喝了一口茶水,道,“我要问的就是这些。”
桂姐看了眼玄关,笑道,“三娘该还有一个问题才对。”
苏濯摇摇头,萧索笑道,“我与他相交这么多年,这个问题我得亲自去问他本人才行。”
桂姐若有所思道,“你和二公子……某些地方还真像,百问楼交给你,或也不错。”
、六十三折
闻人越并没有照着苏洵的吩咐去居雾堂坐等苏濯回来,而是急不可耐地站在苏府大门口,伴着手笼拔长了脖子,遥遥地望着百问楼的方向。一有马蹄声传来,他便不自禁地喜笑颜开。
如此盼过三四轮,苏濯总算回来了,只是身边却还有另一个男子。
闻人越瞧了,不作声,眼角眉梢的笑不自觉减去了三分,“可冷,我的斗篷……”
他话还没说完,舒朗就把身上裹着一袭体温的鹤氅脱下来,搭到了苏濯肩头,“还是闻人少主细心,这一路过来,我都忘了给你添衣了。”
闻人越蹙蹙眉头,不乐意地瞟了他一眼,“你是……?”
苏濯一路上都没向舒朗询问,心中仍然是千回百结,听闻人越问了,便敷衍答道,“不认得就算了。”
闻人越看她烦躁得很,心中大震,只觉得明明是捉奸在当场,然而当事人不仅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而拿话来搪塞他。一下子更是不痛快,又忍不住言语相激道,“亏我跪了一夜的祠堂,你倒在这里逍遥快活!”
苏濯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他模样正经,满面的怒容,居然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忙解释道,“你在计较些什么啊,舒大哥可是有家室的人!他是我大……苏澈的伴读。唔,舒大哥该算是我家幕僚了。刚在百问楼遇到,一齐回来的。”
闻人越心里一软,拉过她冰冰凉的手,硬要往被他捂热乎了的手笼里塞,“百问楼的事情可问出个什么头绪来了?”
苏濯瞥了眼静立在一侧笑眯眯不说话的舒朗,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你一直在这里,可看到陈家堡少堡主还有妙音司香瑜他们,可还都留在府里?”
闻人越细细回想了一番,答道,“是见了有辆马车往江宁城方向去。不过你提到妙音,她可也在?还有司神医,司神医在,想必饮兰也当在才是!怎么一下来了这许多人?”
苏濯呼出一口雾气,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晚些再跟你讲。”她的手拽不出来,只得由着他紧紧握住,脸上微微泛起一些红晕,又道,“囚车呢,囚车怎么处置了?”
闻人越摩挲着她的手掌心,道,“不曾见着囚车。”
苏濯转头向舒朗道,“这个……舒大哥,我陪他回别院坐坐,大哥也回府去吧,改日得空再同你闲话家常。”
·
苏洵早坐在客堂里等她回来,见到他二人手拉着手,一点不避嫌,不免有些吃惊,笑道,“怎么,景萧声的事可算过去啦?”
苏濯脸一别,“二哥取笑我。”
看她的模样是不喜不忧,闻人越听到“景萧声”这个名字倒还有些揪心。他一路看着苏濯怎样挣扎过来,心里也晓得要她放下绝没有这么容易,因此一直也不曾强求,他从来只是默默盼着有一天她能想通了,回头看看他。
苏洵笑得更欢畅了,直笑了半天才开口道,“陈少堡主对我苏家这一带的美景感到索然无趣,先行打道回府了,但妙神医说有事要同你相商,现下安排在冬暖阁。商公子和司神医也不曾走,在秋山枫居住下了。其余一些江湖好汉,也都同陈少堡主一样想法,尽皆散了。”
他似是说完了,拿起茶盏来慢悠悠品茗,苏濯还是望将着他。
苏洵饮罢茶后,又道,“人在暗牢,百无禁忌。”
苏濯点点头,这才舒了口气,“既然商公子都在,晚上可有宴饮?”
苏洵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大哥不曾提起,大约是没有的。这两日事情烦杂,也没什么心情办宴饮。你有空的话,不妨先去冬暖阁见见妙神医。”
苏濯打了个哈欠,不客气道,“晚些再去吧,我得先睡一会儿。”
苏洵站起身,“也好,你歇息一下,闻人公子要同我一道走吗?”
闻人越犹豫了片刻,道,“我想陪陪苏濯。”
苏洵正儿八经地否决了,“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对苏濯的声誉有损!”
苏濯笑嘻嘻打了圆场,“二哥,让他待着吧,我许久没见他……诶,你快走!”
苏洵瞪了闻人越两眼,一壁被苏濯使劲往外推,一壁高声道,“我警告你啊,可别对我三妹动手动脚,动手指头也不行!回头要见我三妹哪里吃了亏,我非宰了你这兔崽子不可!”
苏濯笑个不迭,把房门一阖,算是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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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会儿,她才有心思跟闻人越细细说这两天来的事情。
这些事情实在惊心动魄,便是略去了姬小明的一段,也叫人觉得像是分毫未减。相较之下,闻人越忽然就觉得自己吃得苦算不得什么了,满心满意只剩下心疼,不由自主便揽过她抱在怀里。
苏濯任由他抱着,贪婪地汲取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心中定定的,像是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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