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第65章


妙音摇摇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不必劳三娘特地去问。”
苏濯无奈地一笑,道,“其实是因为我有些话想问问妙神医,又不大好意思开口,因此才想用司神医他们留下的缘由来跟妙神医做个交换。”
妙音看了看她,蓦然笑了一笑,然后接话道,“三娘请问。”
苏濯道,“十余年前在武林盟主之争中,闻人卿遇难一事,妙神医可知道来龙去脉?”
妙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有所耳闻。”
苏濯接着道,“关于其中究竟是何人动的手脚,妙神医听说过吗?”
妙音思忖片刻,道,“我也不过是听些江湖传闻,说是景家从中作梗,但看闻人家主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三娘可认得楚研墨?”
苏濯一怔,“楚……研墨?”
妙音用手指点住下颌,道,“听闻人家主说是自乌兰岛来的,大抵与苏家有什么关联,偶然听她说起苏家,便如数家珍一般。现是闻人家主的如夫人,即闻人少主的庶母,她好像对个中因缘明了得很,闻人少主就是听了她的话,才决意同陈家堡联姻的。”
苏濯冷笑道,“联姻来对付我苏家?”
妙音笑道,“不瞒你说,是有此打算,后来却打消了。”
苏濯不解,道,“这是为何?”
妙音笑吟吟道,“一是闻人家主本就不允查他这件事;二是事情扑朔迷离,江湖上明明盛传的是景家下的手,可如夫人偏说是苏家,我也曾劝过他不能独听一家之言,他一直很是动摇;三嘛……妙音以为,却是三娘。”
苏濯心中一动,不答话。
妙音眯起眼来,盈盈笑意满面,道,“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你。”
苏濯不悦道,“现在他却去找景萧声对证,摆明了不信我苏家,这难道就不是伤害了?”
妙音身子一动,讶然道,“他去找景萧声了?”说完她一阵低笑,“三娘啊三娘,都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还真是呢!你离得他愈近,反而愈不了解他了。他要当真是疑心你,哪会让你有机会来向我套话?我看他不过是去讨个安心,与其说是对你狠,不如说是对他自己狠。只要景萧声肯亲口承认是他景家下的手,他这心结可就算是了了,就算景萧声要祸水东引,他一定也会想法子要他承认,哪怕是闭耳塞听,也要从话里找出是他景家下的手来!”
苏濯涩笑道,“不,妙音,他……景萧声他……还有双煞,都说害卿叔的人在我苏府中,虽然是别人的细作,但……我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妙音拉住她的手,静静道,“三娘,不消得这般担心,他就算是不信,也只会是不信苏家其他人,而不是不信你,毕竟这事发生时,你全无所知,不是吗?”
·
闻人越镇定地走到景萧声所在的牢房前,一瞬不瞬地将他望住,“你说的十年前谋害闻人卿的细作是谁?”
景萧声淡淡抬了抬眼角,似是没听到一般别开头去。
闻人越伸手捏住木栅栏,恨声道,“快说!”
旁边忽然有人出声,笑意盈然,“闻人公子何必如此着急?”
闻人越抬头一看,见是夏子央相当闲情逸致地斜靠在牢门前,警觉道,“怎么是你?”
夏子央撩开肩膀上的冠带,饶有兴致地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闻人越松开手,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子央大笑了两声,答道,“闻人公子是该好好问问,毕竟夏某跟闻人公子不一样,不用偷别人的令牌进来。是二公子让我进来的,你不必去问,估计二公子也不会承认的。”
闻人越不想同他纠缠,侧身欲走,却听得他叫住道,“既然来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然等三娘发现你偷她信物,想也知道你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闻人越脚步一顿,“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夏子央嘿嘿一笑,道,“左不过一些陈年旧事。”
闻人越回头道,“你知道些什么?”
夏子央向景萧声投去一瞥,“十四年前武林盟主之争,谁渔翁得利?闻人卿遇难后,谁最先下手除去宗山派?要真是景家下的手,如此机关算尽,何愁除不掉苏辅之?你既一开始就认定了,怎么区区一个苏濯,就叫你动摇至斯?”
闻人越并不转身,只道,“你所说的,又有什么证据?”
夏子央哼笑一声,道,“闻人公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还需要证据吗?难道第一条还不足以证明此事是何人所为?说是景家做的,可是你闻人公子在自欺欺人,你不妨好好想想,倘害景家当初就能有这个后台、这个本事、这个想法去害你闻人世家……”他伸手一指景萧声,“现在关在这里的,应该是谁才对?”
、六十七折
回来时苏濯正熟睡,眼睑阖着,睫毛微微颤动,因不知梦到了什么而蹙着眉,鼻息悠长。
闻人越伸出食指,帮她把眉间熨平了,想了想,又在其上落下一个吻。
一壁害怕着她醒来,一壁期待着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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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大约是觉得诸事稍定,苏澈特意着人来别居请苏濯和闻人越去后花园的流年亭里与大家一起用早点。
闻人越在外头叩了下门,道,“我在外头等,你梳洗过了便出来罢。”
苏濯看着这扇单薄的木门,听着他的声响,生出一个念头来,仿佛这门不单单是门,而是山,是一万重的蓬山,他们隔得这样远,一辈子也不能在一起。
她心情又低落下来,隔了好半天才动弹一下,自行起了身。自从紫赋出事后,别院里就只有三两个负责打扫及备热水的仆役忙前忙后,他们都是粗心的人,就连端来的热水都往往不合她的意。
苏濯不耐烦地摆了下手,“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就行。”
到得拾掇停当,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从柜子里取了件藕色的斗篷,罩在身着的浅碧色袄裙上,慢吞吞出到门外去。
闻人越看她神色怏怏,便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奇道,“不曾发热啊。”
苏濯拨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别让大哥他们等了。”
闻人越紧两步跟上,心中犹自惴惴不安,生怕她有哪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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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院到后花园的路途很长,中间要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回廊绕山居泉而建,随地势渐高,底下一潭活水围拢一座高耸的假山石,山顶矗小亭,名曰风流亭,越檐过顶地同流年亭遥遥相望,正取了“流年暗把风流换,韵姿不改静心观”的意思。
闻人越看着风流亭,忽然开口道,“昨夜我取了你的玺去。”
苏濯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此事,“……是麽?”
闻人越道,“我去找景萧声了。”
苏濯道,“可问出你想问的了?”
闻人越摇摇头,道,“他什么也不肯说,倒是遇见了夏子央。他怎会在此?”
苏濯道,“他是来投诚的,但我看他并无多少诚意。他可同你说了什么闲话?”
闻人越沉默不语。
苏濯道,“他是陷害我苏家了,还是对景家落井下石了?”
闻人越道,“他说是二公子让他去暗牢里的。”
苏濯摇头道,“不可能,二哥与他并不相熟,而且玺是何等重要之物,一般不会予人。”
闻人越道,“或者他跟我一样,是个见不得人的梁上君子呢?”
苏濯道,“他说的你信吗?”
闻人越道,“我只信两个人的话,我自己的,和你的。”
苏濯笑出声,面对他道,“闻人越,你要信我的话,又怎么会偷偷跑到暗牢里去?这些个蜜语甜言,你还是收起来罢!”
闻人越想要搂过她,却被她躲开,“我去暗牢,只是因为想问问他细作究竟是谁,我信这事和你苏家毫无关系。之所以暗地里前往,是……担心你对他还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苏濯半信半疑,但心里已经软了,“好罢,我且信你。下次再有,可必须得和我商量过。”
闻人越道,“我不想你为我的事担心,不过似乎我不说只会更让你操心,好罢,以后我凡事都会和你先商量的。”
苏濯心中一暖,一须臾间便跨过了万万重的蓬山,重又和他在一起,两情相悦。
·
流年亭外罩了一层厚帘子,里面烧了两盆炭火,中间摆了一张青玉石桌,上面备了许多糕点热茶,偏只得妙音一个在桌旁坐着。
苏濯闻人越两人在她身旁落了座,闻人越道,“阿妙。”
妙音仰起头应道,“闻人少主早,看你这身打扮,是回过闻人府了?”
闻人越点点头,道,“回去过一次了,黑木笛已经取回来了。”
妙音笑道,“这倒方便。”
苏濯道,“妙神医是来了多久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妙音也有些诧异,道,“不知怎的都不曾来……”话音未落,她就看到苏濯身后的身影,忙道,“苏二公子。”
苏濯回过头去,“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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