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书》第52章

吴国的侍卫高声回应，哪里还像人，简直是被情｜欲点燃了的狼群。
“吴王，你就是这样侮辱敌国的战士的吗？”鸢戾拉开袖箭，笑容阴狠。
“你会后悔。”阿决淡淡地说，她回望了我一眼，眼神特别温柔，做了一个口型，我后来才明白，她说的是别怕。
房间里一时间争端起，而这座神庙则彻底安静下来，静谧得就像无人居住。
今熠熠看准时机，抱起我就往外跑。
“不行的，阿决她们还在里面。”我摇头不想走，无论如何都不想抛下她们。
“你以为我想救你吗？不想死就闭嘴。”今熠不耐烦地说，语气非常恶劣。眼神很坚毅地望着出路，根本没有一分刚才的慌乱。
我被他唬到了，忽然想起初到这个世界碰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会演戏的孩子，那刚才他的慌乱和恐惧，多半也是装出来的了。
他以手为刃，一路斩杀了好几人吴人，然后从腰间拔出类似绳索的兵器，非常轻巧，但是杀伤力很大，基本上被它缠上就没有活路，往脖子一绕，直接绞杀。今熠一只手要护着我，多少有点不方便，他自己的手臂也受了伤。然后他下手就更加狠了……
吴人的鲜血减到我的脸上，身上……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同时痛恨自己的无用。身边的一个吴人被今熠勒死，他手中的长剑落在我脚边。我的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俯身捡起那柄长剑。
剑起剑落，那过程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只觉得身体很轻盈，是璃光常年练舞的原因，我恍然，书中璃光也是一个略懂剑术的王女，在回鹘，这是一件必修课。长剑在我的手中，挽出一个个剑花，就像舞蹈一样。
我和今熠联手冲出了包围。今熠盯着我看，眼睛泛着黑亮的光，忽然就笑了，特别孩子气：“朕真是低估你，一剑毙命，你下手可真黑。”
我这才像怕冷一样，全身抽搐了一下，把剑扔在地上，手下全是血，溅得僧袍上全是。“别说了！我都快吐了。”
今熠一路抱着我，忽然他的身体一软，膝盖一曲，超前摔了出去，我也跟着摔了出去，手臂支在地上的时候，大片的皮肤擦伤了，痛得麻木。
“今熠，你怎么了？”我慌乱地扶起他，才发现他紧紧地皱着眉，身上中了两只箭羽，一支穿过左腿，一支穿透肩膀，箭羽“铮”得一声钉在我们前面的柱子上。
虽然不会死，但是这两箭让今熠完全没有办法再动。他死死地咬牙，没有发出一声呼痛。但是怎么会不痛呢，他又是娇生惯养的一国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
“屋顶有弓弩手，你不要乱动……估计、数目不能肯定。四角上都有，而且……全部是以一敌百的神箭手，刚才的弓弩手我都没有察觉。璃光，你去看、一下。箭尾是不是有字？”他说得费力，没说一个字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我连忙按照他的话去做，并且快速地回答他：“斛，另外一支是‘楚’。”
“北汉的斛律和西楚。”今熠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苦苦思索，似乎不明白这两者怎么会搅合到一起，忽然，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朕明白了！朕明白了！今天神庙里的所有人都插翅难飞，孙昊那个狗贼也别想活。”
他继续说道：“根本没有办法打开地宫之门。原来是这样，他们打算血祭。没错血祭是最好的方式，越高贵的血统越是有效。”
“今熠……”我担忧地看着他。
“魏王啊魏王，原来是这样。你布得好大的局，难怪你不继‘北汉’之名，西楚在手，又怎么会把北汉放在心上。好一个公子楚，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吗？”他的肩膀一直在出血，半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的样子。
而我又何尝不是，全身都痛，却又好像不知晓痛楚了。我听着今熠的话，好像明白，又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宝藏的地宫之门就在这处神庙，我们这些人都会死，然后我们会看到永生的酒池，遍地的黄金，初代回鹘王的巨大财富……还有什么，今熠还说了什么呢……我拒绝去想，停止思考。
可是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楚，公子楚就是魏王，神秘莫测的公子楚，就是魏折原。他入回鹘，就是为了得到古剑，得到北汉王室的承认。他的母亲北汉长公主，是西楚王一生所爱，魏折原出生就得到楚王的重视，以国为名的公子封号。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所有的答案都是他。为什么我会觉得魏折原神秘，因为公子楚的设定就是神秘莫测，从一开始，连身为作者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真累……把自己都绕了进去。
刚才被吴王扣押的时候，剑起剑落击杀吴人的时候，今熠倒地的时候，阿决她们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都没有去想魏折原。再苦再难的时候，我都没有去想他，我害怕去想，因为想到他我就会变得无比软弱。可是这时候，我真的好想知道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用血去祭祀，去打开这该死的地宫之门？
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将我们这些人，全部杀死在这神庙之中……
我忽然想起千万盏酥油灯中，他冰冷地垂眸，悲悯地看着沙盘上的虚妄之城，宛若天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吧，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所以才会那样压抑而失控地亲吻我。
真狠心呐，魏公子，魏王，公子楚，魏折原……他已经不是吴下王郡，我的那个固执偏执的魏小孩。
我的身体太疼了，心力交瘁这四个字恰如其分，佝偻起身体，疼痛让我站立不稳，慢慢昏厥了过去。
迷糊中，有人用手帮我捂着小腹，来来回回地抚摸，他身上一直温度不高，可是，他的手掌像暖暖的像热水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我不是那么痛了，意识也开始清醒起来。手臂不能动，好像被包扎过了。我好像睡在一张大床上，很柔软，也很温暖……至于抱着我的这个人，熟悉得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他是谁。
因为在吴国的每一个夜晚，我们都是这样相拥着入眠。鼻子突然好酸，真矫情啊。
“你醒了。”他的声音静静的，没有任何感情。
住进布达拉宫；他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我睁开眼睛看着他，居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差最后一章。花美人必然是要出现滴……
大款子这个渣渣，绝对要把最后一章码出来，然后愉快地开定制。
、已改书名为《四国书》
第四十五章结局
魏折原这样的人；他的眼睛永远都是淡漠冰冷的；没有情绪的波动；就像我初见他的时候。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触动了吧……悲伤；抑或是其它。
我费解地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说：阿决；今熠；鸢戾；孙昊……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我到底昏睡了多久？那座神庙、僧侣、乱军……又会是什么情况。问题是在太多，最后索然地低下头；什么都没有问，放弃了和他的对视。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用什么样的身份和语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
这里应该是西楚的王宫，饰品多为青铜和绘有太阳鸟的图案，廊外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刻意压抑的静谧，宫人们都收敛了声息。时间大约是在午后，因为我看到西斜的太阳穿过窗棂，正好落在太阳鸟的图案上。
我试着动了动手臂，被简单地包扎，没有大碍，不疼，只是擦伤。反倒是周天子，比我伤得严重多了，我记得他被两支箭羽穿透肩膀和左腿，他那样的身份，只怕是第一次吃这种苦头；我记得他护着我的时候，身上的温度；也记得他死死咬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声的模样。这个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天子，经历了太多他本不该经历的。
今熠把格桑花送给我，他还是贪玩爱吃的年纪。
“今熠他……”还是不放心，我问，声音黯哑得不像我的，声带很痛。没有受伤的手摸上自己的脖子，不觉得有受伤。
魏折原平静地看着我，眼皮一低，挡住了所有的情绪：“他没事。”他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清茶给我。
茶盏是建窑兔毫盏，触手温润，跟我们住在东吴听涛阁里的时候用的一样。我忽然觉得特别憋屈，那些记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记着吗？见不到他的时候，天天心心念念着他，现在见到他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到底算个什么事！怂不怂？
璃光从来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是。
茶盏一割，我抬头看着他：“魏折原，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