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本倾心》第86章


什么正义?什么善良?什么道理?她现在统统不想去想!娘亲生她养她爱她,恩泽几生几世她都报不了。若是,连娘亲她都救不了,那么,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谈那些个善良正道!
她可以为了别人抛弃自己的性命,但为了娘亲,她照样可以反过来!
一路的血杀,通向的却不是火刑台,而是他的面前。
年轻的皇帝不知何时已经飞身跃下了王座,一手握着长剑,疾风如影地冲向那个女子。“若是想救火刑台上的那个人,就得打败我,杀了我!”他冷冰冰地道。
“你以为我不敢么?”幽冷沙哑的声音回复。
双剑交错,速度快得已不是人眼可以捕捉得到。这是一场注定的普通人无法看到也无法看懂的战斗。
几个回合后,胜负便定。
女子手中的长剑的刺穿了男子的胸膛。顿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甚至连想要造反的人也忘了拿起武器。
王者一身玄白的龙袍,渐渐被胸膛涌流出的血液浸成了鲜艳的红色。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静得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心跳,但惟独没有他的。
没有人知道,那最后的一击,王者故意松开了手中的剑,用自己的胸膛迎了上去。
只有那个女子知道。
“为什么?”顾默不能理解他方才一瞬间的举动,猛然拔出了剑,踉跄着后退。
天不知何时被滚滚而来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狂风呼啸着,带来了豆大的雨水,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裳。
冷,是这样透心的冷。
她不打算杀他的,她只想要他放了娘亲。
王者看了看顾默,苍白的脸颊却是露出了微笑,“阿默,你果真从不信我。你难道忘了我曾说过的话了么?我不是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将她抓来,教她跪在圣师父的墓碑前,道这二十多年来欠他的话!这句话是真的,所以,我怎么会杀了她。”
“什……么……”顾默不敢相信地喃喃,脚下一滑,跪在了血地上。
这时,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吼:“木柴都湿了,根本点不着啊!”
王者身体晃了晃,声音在风雨之中变得飘渺:“天师东方昇昨夜算出,今个午时会有暴雨。依着大夏国的国规,天饶人,可消罪。所以,阿默,你的娘亲已经没有罪了。”
天忽现一道惊雷,震得人耳朵轰鸣。
“可是,阿默,闯刑场之罪,杀人之罪,弑君之罪,你可承担得起?”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顾默轻轻地问,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流入嘴中,苦得惊心,“你为什么昨晚不与我说?为什么故意逼我杀人?为什么故意要我杀你?”
他大笑:“原来竟被你识破了。也没什么,只是也想让你尝一尝杀人的滋味,尝一尝伤害挚爱之人的滋味!”
她瑟瑟发抖,“那么,你成功了。”
**********
转瞬之间,又迎秋。
虽未冬,天气却已冷得厉害。呼吸之间,都可见一团白雾。
顾默呆呆地坐在床边,心中庆幸着自己昨晚被冻醒,否则又要被那万鬼缠身的噩梦生生吓醒。
门外,尼姑生平一如往常地狠狠地踹门,大吼:“忘尘,快给我起来,诵经的时间到了!”
顾默连忙披上一件单薄的破衣,走出屋。
生平尖利的眼神瞪了顾默一眼,却在顾默望向她时,吓得脸色一白,仿佛见了鬼刹似的,慌里慌张地逃开,口中不断嚷嚷:“他妈的,每天都要过来喊这个恶鬼诵经,真真倒了十八辈子霉了!”接着,便是一阵子阿弥陀佛。
和多年以前,那个漪澜院里伺候她的小丫鬟有几分像。
顾默早就习惯了这种被他人当做恶鬼对待的生活,此刻,唯有淡淡一笑,走向诵经的地方。
已经三年了,被师父以封印恶鬼的名义关进这个尼姑庵,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又三个月。
这三年又三个月里,她每日诵经,为那三十二个被她杀死的亡灵超度祈福,同时也被那至今历历在目的往事折磨得夜夜不得安宁。
可是,她不能死。正如他说的:“阿默,你不能死。即使再痛不欲生,也不能死。这是对那些因你而死的人的补偿,也是一种惩罚。”
这个惩罚好漫长,好漫长。漫长得让她觉得头上都已经生了白发。可是,当某天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满头白发,和一脸苍老的皱纹,却吓得闭上了眼睛。待睁开眼,发现是一场梦,又松了口气。
尚且记得进这个尼姑庵半年时,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比这些年来做的每一个梦都要真实,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梦里是横尸遍地的战场。师父持着剑半跪在那片战场雪地之上,满身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一身月白的战袍。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像是死了一样。
忽地,他抬起了脸,冲她温和地微笑,问她:“阿默,你还恨我吗?”
她看到他那个模样,早已泪水湿了脸廓,揪心的疼痛喘不过气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个问题。
她恨他,非常地恨他。恨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为了当初与她的一个承诺,把自己也把她逼到了这样一个万恶的境地。
即使到了最后,他也不肯放过她。逼她杀人,逼她伤他,然后把她关禁在这个尼姑庵之中。一句话,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可是,他都那个样子,她又如何将这份恨说出来。
幸好,那只是个梦。
虽是梦,却又教她为他的那个问题,思索了近三年。
这些年来,随着心性渐渐平静,她时常问自己:你还恨他么?
却发现已经不敢回答,生怕一回答自己,心就会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结局篇(17)
诵了半日的经书,因跪的太久,腿脚习惯性地从疼痛到麻木。忽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嚷嚷:“让我进去见顾默!你们这些臭尼姑,给本皇子滚开!”
虽已经隔了三年那么久,那个男子的声音也因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比以前浑厚,可她还是认出了。
是夏斌,她的哥哥。
腿麻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唯有听着外面的那个男子的嚷嚷。
“顾默,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与我离开这里!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找得你找得好苦。他只说你没有死,我们却没有想到他会把你关在了这么个鬼地方受罪!若不是瑞柳那个恶女人无意间说漏了嘴,我们怕永远也找不到你了。”
“顾默,你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必在这个鬼地方诵他妈的鬼经!当年,若不是你闯刑场,我和我手下的六百多兄弟恐怕都要死了。你不知道,其实那时,我们本打算拼了命也要杀死皇帝。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也幸得你的出现,我们没有那样做,否则不知道那一场乱战,会牵连多少无辜百姓,死多少人。是,你是杀了人,可是你杀了三十二个人,却救了我们和无辜的百姓数千人的性命!”
“顾默,时下一切都稳定了。皇帝把我发配边疆后,我因立了战功,重新封作了皇子。所有人都过得很好。除了你,妹妹,除了你还在受苦。你快出来,莫再要我们担心了!”
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
顾默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正想走出去时,迎面走来了尼姑庵的主持无骛。
主持已经五十来岁,长得慈眉善目,是这个尼姑庵中唯一把顾默当人的看的。顾默一向对她也很敬重,见她进来,连忙行了佛礼。
“忘尘,跟我来。”主持唤着顾默的法号,将顾默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禅房里。
“方才那位施主我已经将他劝说回去了。”主持说,“我跟那位施主说,你明日便会回去。那位施主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顾默疑惑:“您为何与那位施主说我明日会回去?”
主持笑了笑,“因为时间已到,你该是回去将你的尘缘了一了了。若是还惦念着这里,待办完了尘世之事,这里随时还欢迎你。”道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与顾默,“这是那位施主要我交给你的信,说是一个女施主两年前写与你的,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没有办法将信给你。那位施主还要我转告你一句话,道一位叫倾城的女施主在皇宫里等你回去,她有很重要的话要与你说。”
“倾城……倾城在等我……”顾默欣喜至极,“她没有死,她果然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而当她接过主持给她的信,看到信封上那工工整整的纪芸二字时,心更是咯噔一下,乐得快要疯掉。
这封信是纪宁两年前写与她的,也就是说,天云山上的那场箭雨,纪芸没有死!
纪芸也没有死,她还活着!
主持看着顾默乐得没了形象,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禅房。
顾默见四下无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信上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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