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猎食者》第15章


吉米与来自火星的蜘蛛。字是红色的。
Making love with his ego
Ziggy sucked up into his mind
Like a leper Messiah
When the kids had killed the man…
脑子里闪过大卫·鲍伊的歌词。72年那首著名的ZIGGY
STARDUST。鲍伊神经质的假声和火星蜘蛛的吉他像那些温室里的植物一样丧失了理智,在茱莉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把一切杂乱无章的思想全部压下去。然后,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吉米是鲍伊的歌迷。
“喏,这个给你。”菲尔坐在地板上,从那堆病历里挑出一份,递给茱莉。
吉米。又是这个名字。
这不是正式的病历,只是医生随手记的病人情况之类,上面没有姓氏,首页上只有这个简称,吉米,用红色的圆圈勾了起来,并打了着重号。
“这里还有好些他的东西,”菲尔拍拍怀里的箱子,嘴角似笑非笑,“这家伙当年可是个名人啊。”
借着月光,茱莉翻开手里薄薄的册子。
3月22日:
病人情况恶化,镇定剂对他无效。一位护士被咬伤。
3月23日:
病人呼吸开始出现异常,体内血红素形成受阻,造血功能停止。初步疑似为血卟啉症。病人严重贫血,目前仅靠输血和大量抗生素维持病人生命。前景不容乐观。
3月24日:
病人体温持续降低到标准以下。体内检测不出任何微循环。内分泌停止,消化功能丧失。病人面部器官没有出现腐烂特征,皮肤也未见紫色斑痕。病人体内无过量卟啉堆积。
3月25日:
病人心脏在睡眠时段基本停止跳动。仪器检测不出呼吸迹象。各类抗生素在病人身上完全没有反应,目前已经基本放弃治疗。
病历就记载到这里,3月25日。后面没有了。茱莉翻开手中黑色皮革封面的日记,最后一篇也是3月25日。
——吉米,为什么你不继续写日记?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死了。”菲尔耸耸肩膀,从那堆病历里抬起头来,递给茱莉另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一份非正式的死亡报告。
詹姆士,男,1951年9月6日生于坎特伯雷,1973年3月28日死于坎特伯雷。
詹姆士(James)的昵称是吉米(Jimmy)。
“他才22岁哎,和我同年。”丹咋舌,“真可怜。”“21,他还没过生日。和我一样大。”菲尔在一边纠正。
茱莉仔细看着那张纸。吉米的死亡证明下面“死因”一栏被涂抹的很厉害。她完全辨别不出那些红色的字迹,似乎有“心肌梗死”,又被划掉。没有人确诊吉米的死因。掉在地板上的那张画,红色的蜘蛛又在微笑了,茱莉感到一阵晕眩。她抱紧怀里的日记。
“喂,我们走了。”奎因的声音把茱莉从回忆里唤醒。她抬起头,奎因刚巧从医院的窗子里跳出来,这个动作使他短夹克上的安全别针和铆钉互相碰撞,在寂静的夜里稀里哗啦的响。茱莉没有说话,她看着奎因的脸。那是一张完美如白瓷的脸孔,蓝色的眼睛如同夜幕初降的天空。他头顶染过的黑发从中间竖起,被发胶固定成窄窄的一条——茱莉一直很喜欢他的莫西干头。但是现在奎因的样子很疲惫。
“吸血鬼。”他说。
茱莉睁大眼睛。
“我很抱歉,”奎因顿了一下,看着茱莉的眼睛斟酌字句,“但这个人你恐怕是认识的,他和你在一所学校……”他递过手里的单子,那是一份由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
菲利普·乔·多蒙,男,1984年3月28日生于法国里昂,2005年10月31日死于坎特伯雷。
死因:车祸导致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菲利普……菲尔!”茱莉一声惊呼。
“你果然认识。”奎因耸了耸肩膀。
这不可能。茱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不久她还在学校看见过菲尔。那个总是坏坏的笑着的吉普赛混血男孩。她的好朋友。他们一起翘课,一起跳舞,一起看演唱会。他们一起开车出去玩,一起去探险。还有罗尼和丹。——不,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有多久没去过学校了?有多久没见过朋友们了?她看了一眼奎因。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奎因疲惫的对她笑笑,带点无奈。她看着奎因毫无瑕疵的脸。从第一次在‘草莓月亮’看到他,茱莉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这个插画系三年级学长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所有人都没有的魅力,这种魅力令她窒息。
他们每个周末都去‘草莓月亮’跳舞。后来,他们开始共进晚餐。再后来,奎因住进了茱莉新搬的公寓里。
她当然没有想到她会找到一只吸血鬼做男朋友。
“你说……菲尔是被吸血鬼杀死的?”
“正确来说是车祸,”奎因皱着眉看那张报告单,“但很明显有什么直接导致了车祸的发生。他脖子上的伤口尽管已经被那辆肇事卡车撕裂,但最原始的两道伤口是某个血族留下的。这点绝不会错。”
茱莉想像菲尔的惨状,她眼前发黑。
“从报纸上看,据肇事司机招供,那天晚上他有明显自杀倾向。”
“菲尔怎么可能自杀!”茱莉叫出声来,“我不相信。”
“如果不是自杀,他没有理由跑到M25公路上去。那是高速路。”
茱莉抬头看着奎因的眼睛。湛蓝的夜幕下没有任何怜悯和安慰,那里面只有真相。“所以……”她颤抖着开口。
“我要查出那个咬他的家伙,给雷蒙德一个交待。”奎因简单的说。他今天似乎很累,说话一直很简短。茱莉觉得他只有在提到雷的时候,声音里才会浮现一点感情。
又是雷。
奎因打开车门。“上车。”
“去哪里?”
“你应该知道菲尔住在哪里吧?”
茱莉呻吟一声。“你太残酷了……”
“难道你不想查清楚朋友是怎么死的?”奎因笑笑,吻了下茱莉的额头,不由分说把她拖进了车门。
菲尔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里。他的父母和弟弟还在里昂。当奎因翻窗进去从里面给茱莉打开大门的时候,茱莉感觉晕眩。上一次来到这里大概就是两个月前,当他们从那间废弃的精神病院开车回来的路上。因为菲尔家就在从那里回梅德斯通的途中——尽管当时罗尼和丹强烈反对,菲尔还是把那个装满病历的纸箱子一并抱下了阁楼。显然他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纪录很感兴趣,他要带回家研究。茱莉则只拿了那本日记。
房间里很静。月光从花园的落地窗照进空旷的大厅,清清楚楚映得屋内一片死寂。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茱莉的思绪一片空白。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步幅。像刹那间失去了重力,她感觉自己漂浮在云里。
“这只钟怎么了?”顺着奎因的目光,茱莉看到桌子上那只微型时钟,分针发了疯一样在表盘上不停的逆向旋转。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问过菲尔同样的问题。她一直觉得那只钟很酷。“只是GPS接收器出了毛病,”她轻轻的说,“这只钟原本是和卫星时钟精确同步的。”
“GPS?”
“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茱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奎因对现代技术一无所知。
“那是干什么用的?”
“最主要就是导航和定位,还有很多其他用途。”
“听起来很奇妙。”奎因很崇拜的盯着那只发疯的钟。从他们进来到现在,那只分针已经倒退了起码20圈了。20小时。那时侯菲尔应该还没有死。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顺着客厅一边窄窄的楼梯上楼,上面是两间卧室。一间大一点的,放着双人床,墙角虽然堆着无数杂物箱,但看起来还算整洁。这是菲尔父母的房间,偶尔他们会过来度假。另一边小一点的是菲尔自己的卧室。墙上的海报贴得密不透风,地上一摞摞的杂志和游戏,CD一直堆到了房顶,床上倒着一把红色的吉他。
奎因拿起那把吉他,拨了两个音节。声音本来应该无比悠扬,但在午夜听来竟然感觉凄厉。“弦松了,”奎因说,像是自言自语。他顺手把弦拧紧,略微调了调音。他的手法很熟练,他不需要任何调音器。
“想听什么曲子?”他抬起头,冲茱莉眨了眨眼。
“Ziggy Stardust。”茱莉想都没想。
奎因的眉毛跳了一下。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弹起了大卫·鲍伊72年的曲子。
“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鲍伊。”茱莉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人不喜欢,”奎因笑了,“除了雷。”
“为什么?”
“他是个恪守传统的吸血鬼,”奎因大笑,“他认为进入现代社会的一切都是垃圾。那老古董尤其憎恨科幻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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