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第46章


听了藉少公的话,我心里对这几个人渐渐也有了三分好感!点着头说:“那是自然”,随后又专门向他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白思夜,字光正,长安人,不知道兄弟高姓”,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憨憨的笑了起来:“我叫藉少公,太原人”。
我不是个怕脏的人,但班房里的那种凌乱的确已经超出了我能容忍的限度,所以我决定先住在杨壹带我去过的那个院子里。藉少公说无论住不住班房,每天早上要在鸡叫前参加集合,老大训话后一起去操练场训练,他特地叮咛我说老大脾气很不好,最好不要迟到。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籍少公的话,他叹着气说进了捕役班房命就不是自己的了,难保哪一天晚上睡下去第二天就醒不来。我只是默默的笑:有风雨,才会有彩虹!我忽然发现,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就像这些大白天在班房睡觉的捕役,他们不是懒散,只是刚好凯旋。
我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了便火速赶到了县衙,他们六个人也刚好洗完脸,我记得籍少公昨天说班头早上是要训话的,此时大家已经整整齐齐站成一横排,我也将身体站的笔直,双目前视,气息平稳,等着听班头第一次训话。然而南敬戎却只是打着哈欠说了句:“走吧!”就算完事。操练场就在县衙后头,一片比较平整的荒地,零零散散堆了几个箭垛子,墙底下并排摆着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石锁。这时南敬戎开始说话了:“都用心练,身上得有真本事,咱这些人整天虽说是执法拿人,可一旦真刀真枪干起来,你死我活的,那都是手里的家伙说了才算。咱风里来雨里去的,也说是给朝廷效力,但大伙谁不是都拖家带口的?一个月就那一小撮俸银还得四个手接着。一旦做了那些刁民的刀下鬼,家里那可怜的孤儿寡母可就只好去伺候别人喽!所以你们要玩命的练本事,只要留着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就能赚着钱,然后一咬牙攒他个三五年,咱也能去那深闺梦里人逍遥一回”,他这么一说,除了我之外的四个人全都那眼睛偷瞄我,然后同时大笑了起来,他们看我干什么?难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话是粗了点,但的确有道理,于是我也平静的笑了笑。
南敬戎走到墙角,两手各抓住一只大石锁,两只手臂伸直从墙角稳稳的走过来,咚的一声放在地上,抬起头说:“这两只石锁各有一百斤,要是拿不动大的,就先拿墙角那些小的练,总之负重疾走二十圈,开始吧!”他们五个齐步走到墙角,各自挑了趁手的石锁扛在肩头开始沿操练场奔跑,让我吃惊的是,还带着伤的藉少公扛的是最大的那一号,看那样子少说也有二百斤,这孩子足足低了我半个头,真不敢想象这一身力气怎么练出来的,我也走过去俯身试了下,单手抓个一百斤还不算困难,于是顺手将一百斤的那把扛在肩膀上沿墙角跑了出去,并慢慢的追上了齐头并进的他们,藉少公侧过头高兴的说:“看不出来,白大哥这么白净文气的人,身板竟也这么硬!”我只是谦虚的笑着朝他摇头!
六 京畿第一名捕(2)
六 京畿第一名捕(2)
南敬戎走过来对我笑了笑说:“身手不错”!我也笑笑说:“还行”,他问会不会射箭,我摇了摇头,他转身捡起一张弓,拉满了弦朝远处一射,那箭嗖得一声飞出去准准的刺进了最远处的箭垛子,他把弓递给我,“试试”,我搭上箭用力的射了出去,可惜脱了靶,他笑着说:“没关系,慢慢练总能练的好”。紧接着他又问我:“会用剑吗?”我说:“我平常用刀的”,于是他把腰里的刀解下来扔给我。一边的藉少公上前一步站出来,友善的一笑:“让我领教下白大哥的刀法”,南敬戎对藉少公说:“小心点,别伤了他”。我急忙说:“可是他身上有伤的”。南敬戎笑笑说:“他要是身上没伤,我倒不敢让你和他动手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于是我点了点头。
他右手执剑,左手轻扶在小腹站在我的对面,微笑着说:“白大哥,请出刀”。我缓缓拔刀,然后对他说:“还是你先吧!”一边的南敬戎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以后跟那些刁民动手哪顾得上这多的礼数?这样好了,我喊一二三你们就同时动手”,在一边围观的人都点头同意,于是他张口喊:“一”,然后停下来看了看我和藉少公,“二”,喊出来他又停顿了下,接着喊了三。此时只见藉少公剑眉微震,闪着寒光的剑刃划破空气直取我左肩,我执刀横挡,刀剑相接处火光一闪,他迅速将剑收回,我的刀便紧跟了出去,操练场上一时刀剑齐鸣,周围看的人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藉少公的剑的确很快,但比起杨壹却还是相差很远的,所以我很轻松的将他刺来的每一剑都格挡在外。这时藉少公突然停下来,他淡淡的笑了笑:“不用再比了,白大哥的刀法的确在我之上”。我谦虚的笑了笑说:“你身上带着伤呢”。
南敬戎这时候突然发话了:“白兄弟既然已经进了捕役房,以后就是自己兄弟,有什么事要相互担当,今天就到这吧!”说完其余人一起动手整理了刚才用过的器件,还是列了队往外走。
刚走出操练场,就迎面撞上个满脸淤青的年轻人,南敬戎走过去扶他起来,那人连身上的土来不及拂去,便战战兢兢的说:“南大哥,胡大麻子今天一大早又砸了半条街,卖红薯那个李大叔已经快被他打死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南敬戎表情瞬间凶恶起来,藉少公一听几乎已是怒火中烧,他上前一把拉起那人就朝西街口奔去。然而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遍地都是被踩烂的水果菜叶,有些地方还零星撒着些血迹。
南敬戎按了按腰间的刀,又把整个街道扫视了一遍,便信心满满的走进了一家很雅致的酒馆。我们几个也赶忙跟上去,南敬戎站在那门口看了看,回头朝藉少公点了点头,藉少公咬了咬牙径直扑向一张桌子,抬脚就将满桌字饭菜踢了稀烂。坐在桌上吃饭的人赶忙回头,却发现是藉少公,凶神恶煞的脸瞬间灿烂起来,他拉着藉少公的说:“哟!六爷,一大早怎么这么大火气,小人可没惹您呀!”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南敬戎说:“哎哟,南爷也过来了”。我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人正是我在县尉宅门外遇见的那一撮韭菜!南敬戎极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把头转向了一边,藉少公抬手照着他那张长了麻子的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两巴掌,那人瞬间被打翻在,藉少公似乎还不解恨,跳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大概终于是打累了,他一把将胡大麻子抓起来,“说,早上干什么了?”那胡大麻子把眉毛缩成了一堆,委屈的说:“没干什么呀!真的什么都没干!”藉少公冷笑着说:“别以为我治不了你”。胡大麻子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谦恭的说:“您当然治的了,可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相信你问在这吃饭的人,他们都见了!”藉少公冷冷的看了他一阵,在胡大麻子完全没防备的时候,朝着他的脸啪的一声吐出去一口浓痰,“少来这套!下次别让我抓你的现形,否则一定让你在里头蹲上个三五年”,说完后他捏紧的拳头终于慢慢放开了,叹着气走了出来。
南敬戎拍着他的肩膀一道往外走,这时我们看见刚才来报信的年轻人这时候正哆嗦着缩在墙角,藉少公走过去一把把他提起来!“这次要是能捉了他,你敢出来作证吗?”那人却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藉少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把将那人推到了墙角,狠狠的骂了声:“废物”,便什么话也不说只管往外走。
藉少公看起来很窝火,他绞着双手闷头走在前面,这时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我们回头时正是早上来报信的年轻人,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很激动的问:“要是我作证,能判他几年?”藉少公想了想,郑重的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年”。南敬戎也开始在一边帮腔:“放心,只要你肯作证,至少得判他五年”。那人很高兴的憨笑了一阵说:“只要真能判他五年,我今天就硬一次,站出来作一回证”。
藉少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才像个男人嘛!”
下午开庭,有亲眼目睹他行凶的证人在场,又有捕役房一班人煽风点火,胡大麻子终于获刑三年,虽然比五年短了点!却总算把大家高兴坏了,藉少公显得尤其高兴,一路上哼着歌儿往回走!
我不由暗自感叹,在这个年轻的人的身上,正剧烈迸射着一个真正的捕役应有的品质——嫉恶如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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